最美的歌声

刘岩

把儿子从幼儿园接回来，就开始忙碌晚饭，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响。儿子则照例冲进他自己的一大堆玩具里，自说自话地演绎自己的“战场”，各色“战士”开始“嘭、啪、噗、哎呀”地鏖战起来。饭菜香起来的时候，儿子不时跑过来，瞅瞅我，瞅瞅饭，给他的嘴里塞点什么，儿子会满足地在战场和厨房之间来来回回，小小的身影把家里的味道也搅得暖暖的。

喊儿子来吃饭的时候，儿子哼着歌跑了过来，我放下碗筷仔细听，“路边开放野菊花，飞来一只小乌鸦，不吵闹呀不玩耍呀，急急忙忙转回家……”

我欣喜至极，因为儿子回家唱歌的次数不多，偶尔唱的通常是爱唱哪句唱哪句，是完全随意的零零碎碎。他也不把唱歌当回事，对他来说，那些“鏖战”的配音要有趣的多。而我也只是在他歌声“节选”里，捕捉幼儿园的课程又有了什么进展。

而今天，儿子在认真地唱，而且歌词清晰，很连贯。“这歌真好听啊！”在儿子唱歌的间隙，我鼓掌表扬，“这是什么歌啊？”

“《小乌鸦爱妈妈》”儿子爽快地答，“老师让唱给妈妈听的，都要唱！我还没唱完呢！”儿子顿了顿，想起了后面，接着唱：“它的妈妈年纪大，躺在窝里飞不动，小乌鸦呀叼来虫子，一口一口喂妈妈。多可爱的小乌鸦，多懂事的小乌鸦，飞来飞去不忘记呀，妈妈把它养育大。”

儿子认认真真地站在餐桌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专注，似乎怕任何一点意外打断他的歌声。歌声在他努力地连续里，虽然还有些时断时续，但总体上的歌词我听明白了。我很少看到儿子如此神情。我的眼睛湿润起来。此前的一个小时里，我风一样地挤上公交抢在他放学之前来接他，然后拉着他买菜，急急忙忙地开火做饭，所有的紧张和忙碌，此刻，在儿子的歌声里，都化了，化成了眼里的水。

懂事的儿子也经常说谢谢妈妈，妈妈辛苦了，但是这歌声却让我心里甜蜜得开了花，仿佛这是儿子一个人的歌，仿佛我就是那个被爱着的妈妈，我忍不住偷偷擦了擦眼睛。细心的儿子还是发现了，怔怔地看着我，质疑的眼光里有些自责，我赶紧搂过儿子，像平常一样，亲亲儿子的大脑门儿，说：“真好听，唱的好极了，妈妈还想听呀！”

“好呀，我再唱！”儿子听到了鼓励，高兴地挣开我的怀抱，认认真真地又唱起来，比原来更清晰，声音也响亮起来。

“妈妈，我唱的好听吗？”儿子见我这么喜欢，开心地问。

“好听极了！比妈妈唱的好听一百倍！”我高兴地奖励他。

儿子开心极了，“那我明天唱给老师听！”儿子眼睛里已经充满了希望和向往，似乎已经看到了班级荣誉墙上好孩子的小果子又多了一个。

而我，沉浸在儿子歌声中那份小乌鸦的感恩里。

第二天，照例接回来的儿子，有些情绪低落，我逗他开心，说：“再唱一遍《小乌鸦爱妈妈》吧？妈妈想听了。”

儿子没有犹豫，认真地唱了起来，这一次，我依然幸福地热泪盈眶。

儿子见我再次落泪，竟然也落了泪，但是却出乎我意料地说：“我知道我唱的不好，老师今天没让我站起来唱给大家听！”儿子已经哭出来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儿子以为我的流泪是因为不高兴！是啊，在他小小的心里，伤心的时候才流泪，他不知道，我的喜极而泣是有多开心！儿子真的还小，他不懂得这一小段的感恩的歌曲就能把妈妈感动的几度落泪。而他以此判断自己的歌声，竟然成了心病。

我抱过儿子，轻轻地说，“宝贝唱的最好，妈妈都想学了，你教给妈妈唱好吗？”

儿子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水汪汪的眼睛里还是委屈，但还是将信将疑地止住了哭声，点点头：“恩！”

以后的很长时间里，这首歌是儿子唱给我最多的。

儿子不知道，我在他不自觉的歌声里，听出了儿子对妈妈的爱，那只照顾妈妈的小乌鸦，仿佛就是儿子对我，一种期盼的温暖时时萦绕着我，我醉在这轻柔的歌声里。

儿子还不懂得怎么表达他的爱，只是知道妈妈爱听，就唱给妈妈听，所以，他不厌其烦地答应我的要求，不厌其烦地唱给我听。他不知道，我受感动的那种小乌鸦的感恩，此刻，他正用他的歌声在做到，而且做得那么好。

这就是我心里最美的歌声。

多年以后，儿子的空间里弹出一句话：“如果用你十年生命换回母亲的一年，你愿意吗？”儿子的回答是：“我愿意用五十年去交换！”

选自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