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序
2015-10-07郜元宝著名评论家复旦大学教授
文/郜元宝(著名评论家、复旦大学教授)
小序
文/郜元宝(著名评论家、复旦大学教授)
谈峥,笔名谈瀛洲。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取这个笔名,但他的随笔、历史剧和中、短、长篇小说的世界图景,绝不可以用一般“海客”所喜欢的“烟波浩茫信难求”来形容。他探索深度的心理隐情,形诸文字,却十分讲究意义的明晰和逻辑的坚凿。他曾经给一个不成器的朋友写过印象记《语言本源的守卫者》,这位朋友愧不敢当,诚愿将此美好的称号回赠于他。谈瀛洲精心守护其本源的语言,包括第一母语上海方言、古代和现代汉语,以及他最为谙熟的英语。他的语速一如他的步履,常常显出几分迟缓和笨重,但他的笔调永远轻妙无比,永远清澈明净。在日益错乱模糊的中国文学语言的版图上,谈氏之风,块然孤立,有目共睹。
王宏图,这是一个令人尊敬的文学上的苦吟派。并非因为文学资源过于贫瘠而变成了苦吟,相反,促使他苦吟不已的正是因为他作为一个比较文学教授,拥有太多中外文学知识,由此造成了远超常人的“影响的焦虑”,驱使他几乎在每一句话里都要追求“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而且至今仍在追求中,以至于他绝不放过在任何一个名词之前叠加尽可能多的形容词,在任何一个动词前面叠加尽可能多的状语。我至今也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令他矢志不移地热爱文学——这里面肯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但我知道,他本来在美国学习比较文学,回国之后,凭借《衣锦还乡》、《一一风荷举》等短篇力作,一个华丽的转身,突然将自己打造成受人瞩目的教授小说家了。他的上海三部曲长篇,目前正静静地等待时间的检阅。在为时已经不短的寂静中,许多读者和批评家似乎也陷入同样的苦吟和同样的焦虑性阅读。他的关键词是“氤氲”。每次合上他的书,不错啊,我都会感觉到,有一股氤氲之气从书中“飘逸而出”(这个词也是他的最爱之一),执拗地要向更远更远的地方荡漾。
张永生,笔名张生。如今,笔名覆盖了本名,这就是他在文学上业已取得成功的标志之一。当然笔名张生不胫而走,跟他采取“元小说”叙事,锲而不舍,坚持在自己的小说中推销自己的笔名有关。他不仅现身说话,频频亮相,还经常不打招呼,擅自将朋友们的真名实姓写入小说。他精力旺盛,像老托尔斯泰一样产量惊人,多部中短篇小说集和多部系列长篇使他荣登“青年老作家”行列,不屑与“王胡小D之流”为伍,而他也因此备感孤独。他怀疑梁简文帝萧纲“立身先须谨重,文章且须放荡”的理论,反其道而行之,平时舌绽莲花,辩才无碍,一旦进入写作,却异常谨慎。有人说他的精华都消耗在剧烈的谈天说地中,文笔相对显得暗淡。但也有人(包括他自己)认为,他的作品有说话时所没有的另一种光芒,只是慧眼才能看见,而必然要为俗尘所蔽也。
谈话中,他习惯将向前伸出的食指弯成一个小小的问号,这时候,滔滔不绝的倾诉会静默片刻,小小的食指的问号仿佛因此无端地被放大,鼓励你回答这个问号所暗示的某个或许只有他本人才能回答的问题。
他的笔名固然跟古代那个尽人皆知的香艳故事有关,但他用这个笔名发表的所有小说,都与香艳或肉欲绝无关系。这里面或许也隐含着某种隐秘,轻易破解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