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巧点缀锦上又添花

何子芳

[导引]

一部《水浒传》，里面的诗词，包括对联形式的回目共有576首（据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位置有开篇诗、回目诗、穿插人物诗、景物诗和收尾诗等等，形式多样，以七律居多，兼有极少五言诗，内容十分庞杂。今天，我们就一起走进这部名著，去研究这部名著中那些锦上添花的诗词佳句。

[诗词]

诗词押韵，尚来为古代人们所喜爱。章回体作品穿插诗词，源于说书艺人在说书时的吟诵，起到先声夺人或形象描绘的艺术效果。阅读《水浒传》，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来把握穿插其中的诗歌：

一、主要内容及功能

《水浒传》中的诗词内容涵盖广，功能多，但细致归类分析，大致可分为四类：

1.塑造人物形象

《水浒》中的诗词刻画了许多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例如李逵出场有这样一首诗歌：

黑熊般一身粗肉，铁牛似遍体顽皮。交加一字赤黄眉，双眼赤丝乱系。怒发浑如铁刷，狰狞好似狻猊。天蓬恶杀下云梯。李逵真勇悍，人号铁牛儿。

诗歌刻画了李逵的勇悍，无论是他的身材皮肤，还是五官相貌，都被描绘得活灵活现。

再如写宋江，第三十九回宋江上梁山前，作者为他安排了一首《西江月》和一首七绝，用特殊的内心独白，来表现宋江的命运发展的重大转折，反映宋江由义士到反叛的性格转变。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不幸文刺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西江月》）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这两首诗词，李卓吾评论说：“观此，可知宋公明真品格矣。”那么这“真品格”又指什么呢？说白了，就是要造反。《西江月》以权谋为词眼，上阕自述才干，明言忍受，等待时机，下阕发泄不平，抒发胸怀，立志复仇。金圣叹又说它“笔墨如镜，奇文突兀”。七绝诗表明宋江的心迹，以“笑黄巢”显示志向，展现出的是涤荡天下不平之事，创万世基业的“凌云志”。

2.描绘场景环境

《水浒》诗词里有一大部分诗歌为写景诗，用以描绘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同时还具有暗示人物命运，烘托主题的效果。例如第十六回“智取生辰纲”中，有大量的诗歌用以交代天气的炎热，如：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这是借白胜之口，吟诵诗歌描绘天气炎热，同时揭示出社会矛盾，推动故事情节发展。

再如第二十二回，写宋江兄弟逃离宋家村，插诗一首：

柄柄芰荷枯，叶叶梧桐坠。

蛩吟腐草中，雁落平沙地。

细雨湿枫林，霜重寒天气。

不是路行人，怎谙秋滋味。

这首五律很不寻常，四联犹如四幅工笔画，通过对“荷枯叶坠”的自然景象的描写，渲染了深秋凌晨那种肃杀凄凉的气氛，同时借助禽鸟草虫归宿有处来反衬二人归家无门。作者用委婉含蓄的笔调，以景衬人，借以展示宋氏兄弟命运的危急，以此来感动读者，使读者为主人公的前途担忧，产生共鸣。

3.评述思想倾向

在刻画人物形象时，作者有时借诗词来对人或事件作出评论，喜怒和爱憎尽在其中，表明了自己的审美情趣和思想倾向。例如第十回，写林冲被高俅陷害刺配沧州后，高俅仍然不肯罢手，指使陆谦：“好歹结果他性命。”可是这一机密被林冲曾经帮助过的店小二得知，使他逃过一难。这里便有一首诗：

潜为奸计害英雄，一线天教把信通。

亏杀有请贤李二，暗中回护有奇功。

这里把小二写成“有情”的“贤”人，表现了作者鲜明的立场。

4.用以结构作品

从结构上分析，《水浒传》中处于章回之首的诗歌多具有总领或概括主要内容的作用，结尾的诗往往具有总结过渡的作用。例如第十六回“智取生辰纲”，写杨志醒来，见失了生辰纲，便想寻个死处，撩衣破步，望黄泥冈下便跳。此时作者赋诗一句“虽然未得身荣贵，到此先须祸及身”用以概括杨志的理想破灭。紧接着，第十七回，开篇有诗：

二龙山势耸云烟，松桧森森翠接天。乳虎邓龙真啸聚，恶神杨志更雕镌。

人逢忠义情偏洽，事到颠危志益坚。背绣僧同青面兽，宝珠夺得更周全。

这一首诗用在开篇，交代了二龙山的自然环境，概括了本章回的主要内容，让读者对本章节早有了解，以便更好地阅读。

二、诗词的艺术特色

《水浒传》中的诗词通俗易懂，艺术特色鲜明，主要表现在以下几点：

1.语言通俗易懂

作为说唱艺术，《水浒传》中的诗歌大多来自说书艺人的演绎，受众对象又是市井百姓，因而大都秉承通俗易懂的特点。例如第十六回“智取生辰纲”写天气炎热，有这样一首诗：

祝融南来鞭火龙，火旗焰焰烧天红。

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红炉中。

五岳翠干云彩灭，阳侯海底愁波竭。

何当一夕金风起，为我扫除天下热。

这里，用“如在火炉中”、“云彩灭”、海“波竭”等通俗的字眼说明天气的炎热，且整个诗句并没有统一的韵脚，因而并非是严格意义上的格律诗。特别最后一句“为我扫除天下热”，取材于生活语言，如同大白话，揭示出火热太阳底下的人们的心声。

另外，还有一些诗歌或引用山歌民谣民歌，或改动文人诗词，也都力求雅俗共赏，突出平易质朴的特色。

2.表现手法丰富

水浒中的诗词，虽然质朴通俗，但表现手法却依然丰富，主要运用了比拟、夸张、用典、借代、描写等手法，极富表现力。比如第十五回中写阮氏三雄，写阮小二：

眍兜脸两眉竖起，略绰口四面连拳。胸前一带盖胆黄毛，背上两枝横生板肋。

臂膊有千百斤气力，眼晴射几万道寒光。休言村里一渔人，便是人间真太岁。

写小七：

疙疸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

腮边长短淡黄须，身上交加乌黑点。

浑如生铁打成，疑是顽铜铸就。

世上降生真五道，村中唤作活阎罗。

写小五：

一双手浑如铁棒，两只眼有似铜铃。

面上虽有些笑容，眉间却带着杀气。

……

同属于疾恶如仇的刚烈汉子，作者在描绘三人的外形时，就是运用了比喻、夸张、对偶等修辞手法，不仅刻画出了人物的个性特征，而且别有情趣，意蕴无穷，富有想象力。

3.意境多样化

诗歌创作离不开意境。《水浒传》所用诗歌，因用途不同，其意境也有差别，主要意境有恬淡闲适、雄伟壮阔、凄清悲凉、旷达开朗等多种。例如第二回，描写静谧的月夜之景，用了下面这首诗：

桂花离海峤，云叶散天衢。彩霞照万里如银，素魄映千山似水。影横旷野，惊独宿之乌鸦；光射平湖，照双栖之鸿雁。冰轮展出三千里，玉兔平吞四百州。

这里，作者通过描绘月下山水的景物，从大处着眼，月光的浩瀚、月光的壮丽以“冰轮展出三千里，玉兔平吞四百州”的气势令人叹为观止，壮美绮丽。

再如第八回，描写幽深诡秘的野猪林，用了下面的诗歌：

层层如雨脚，郁郁似云头。杈牙如鸾凤之巢，屈曲似龙蛇之势。根盘地角，弯环有似蟒盘旋；影拂烟霄，高耸直教禽打捉。直饶胆硬心刚汉，也作魂飞魄散人。

与上面的写景不同，这显然是描绘小景，细致入微。作者运用了夸张与比喻的修辞手法，抓住林子的险恶特点，描绘出野猪林的幽深繁茂，意境幽寂。

[考题点拨]

例1.（2008年广东汕头卷）请将下面的故事补充完整。

（A）天理昭昭不可诬，莫将奸恶作良图。

若非风雪沽村酒，定被焚烧化朽枯。

自谓冥中施计毒，谁知暗里有神扶。

最怜万死逃生地，真是瑰奇伟丈夫。

（B）话说当时薛霸双手举起棍来，望林冲脑袋上便劈下来。说时迟，那时快，薛霸的棍恰举起来，只见松树背后雷鸣也似一声，那条铁禅杖飞将来，把这水火棍一隔，丢去九霄云外，跳出一个胖大和尚来，喝道：“洒家在林子里听你多时！”两个公人看那和尚时，穿一领皂布直裰，跨一口戒刀，提起禅杖，抡起来打两个公人。林冲方才闪开眼看时，认得是鲁智深。林冲连忙叫道：“师兄不可下手，我有话说。”智深听得，收住禅杖。两个公人呆了半晌，动弹不得。林冲道：“非干他两个事，尽是高太尉使陆虞候分付他两个公人，要害我性命，他两个怎不依他？你若打杀他两个，也是冤屈。”

鲁智深扯出戒刀，把索子都割断了，便扶起林冲，叫：“兄弟，俺自从和你买刀那日相别之后，洒家忧得你苦。自从你受官司，俺又无处去救你。打听的你断配沧州，洒家在开封府前又寻不见。却听得人说，监在使臣房内，又见酒保来请两个公人说道：‘店里一位官人寻说话。以此洒家疑心，放你不下。恐这厮们路上害你，俺特地跟将来。见这两个撮鸟带你入店里去，洒家也在那里歇。夜间听得那厮两个做神做鬼，把滚汤赚了你脚。那时俺便要杀这两个撮鸟，却被客店里人多，恐防救了。洒家见这厮们不怀好心，越放你不下。你五更里出门时，洒家先投奔这林子里来，等杀这厮两个撮鸟，他到来这里害你，正好杀这厮两个。”林冲劝道：“既然师兄救了我，你休害他两个性命。”

1.以上两段文字出自中国古典章回小说《________》，作者是________。

2.中国古典章回小说常常以诗词引出人物和故事。A段的诗引出了作品中的哪个故事？请把故事的起因、经过、结果概括出来。

3.B段文字突出了鲁智深怎样的性格特点？请结合具体内容简要分析。

[点拨]

此题综合考查《水浒传》的相关内容。其中第（2）题考查章回小说中诗词的作用。本题考查的是引出哪个故事？解答此题，要认真分析诗歌，抓住诗歌中的关键词来推断。本题可抓住“风雪沽村酒”“焚烧”等字眼，不难推断写的是“风雪山神庙”，然后依据要求，交代好故事的起因、经过、结果即可。

[参考答案]

1.《水浒传》，施耐庵。2.风雪夜山神庙。陆虞侯受高太尉指使，设计让林冲去看守草料场，然后趁夜里放火，要害林冲性命。哪知林冲因居住的草房被雪压塌，躲到附近破山神庙过夜，不仅没被烧死，还听到了陆虞侯等人谈起如何设计陷害他，不由怒火中烧，杀了陆虞侯等人。3.B段文字突出了鲁智深侠肝义胆、粗中有细的性格特点。知道林冲被陷害，鲁智深一路上细心观察，耐心等候时机，选择在僻静的野猪林果断出手，这又充分显示了他粗中有细的一面。

[实战演练]

1.依据诗歌内容，判断所写的人物。

（1）只因义勇真男子，降伏凶顽母夜叉。

（2）天然美貌海棠花，一丈青当先出马。

（3）万卷经书曾读过，平生机巧心灵，六韬三略究来精。胸中藏战将，腹内隐雄兵。谋略敢欺诸葛亮，陈平岂敌才能。略施小计鬼神惊。

（4）躲难逃灾入代州，恩人相遇喜相酬。只因法网重重布，且向空门好好修。

（5）眼如丹凤，眉似卧蚕。滴溜溜两耳悬珠，明皎皎双睛点漆。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志气轩昂，胸襟秀丽。

[参考答案]

1.（1）武松，孙二娘；（2）扈三娘；（3）吴用；（4）鲁智深；（5）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