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汉与上海工人运动

吴楚婴

李启汉（1898—1927），又名李淼，湖南省江华县人，出生在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五四”运动期间，他参加湖南学联组织的赴京请愿驱逐军阀张敬尧的活动，结识了李大钊、毛泽东、邓中夏等人，思想认识不断提高，从而走上革命道路。1920年初，他到上海结识了陈独秀、李达等人，参加了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活动，历任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干事、中华全国总工会执行委员会委员兼组织部长。从1920年至1924年，他在上海从事工人运动，以其非凡的组织领导能力、高超卓越的政治远见、机动灵活的斗争策略和敢为人先的革命勇气，开展声势浩大的罢工斗争，深受工人群众的爱戴。1924年，无产阶级革命家邓中夏曾撰文赞扬他是“无产阶级的先锋，劳动运动的健将”。

创办上海第一所工人文化补习学校

1920年初李启汉刚到上海时，被委派到沪西小沙渡筹备成立纺织工会。小沙渡是纺织工人较集中的地方。他深入到纺织工人中间，宣传马克思主义思想，讲资本家如何剥削工人，如何榨取工人的血汗。在与工人的交往中，他发现工人的文化水平太低，便决定创办工人劳动补习学校。他的想法得到陈独秀的支持。同年秋，工人文化补习学校在槟榔路北锦秀里三弄挂牌成立。这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第一个工人文化补习学校。由于缺乏经验，工人夜校一度受到冷落。李启汉总结经验教训，积极改进办学方法，将工人夜校改为上海工人游艺会。12月19日下午，工人游艺会召开成立大会，李启汉担任大会主席，有400余人到会。李启汉在会上讲话，给了工人们极大的鼓舞。至1921年8月，来学习的工人增至200多。

当时，在上海上流传着“工人不出头，出头便入土”的话李启汉则改成了：“工人两字合起来，是一个天字，所以工人就是天。”工人由此受到很大的启发。李启汉还鼓励工人们：要自己尊重自己，努力上进，不要因为社会上有些人看不起咱们工人，就灰心丧气。我们一定要人穷志不穷。

借助工人游艺会这块阵地，李启汉一边给工人补习文化，同时宣传马克思主义；一边进行纺织工会的组织工作。

在补习学校，李启汉认识了一位参加青帮的女工人，并拜她为师，由她推荐加入了青帮。从此，他便借青帮的身份在工人中开展活动，工人文化补习学校也越办越红火。

随着工人运动的深入和发展，上海党组织决定成立一个专门从事工人运动的机构。1921年1月，“职工运动委员会”应运而生，党组织决定由俞秀松、李启汉负责该组织的具体工作。上海工人运动由此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李启汉又步入新的征程。

创办《劳动周刊》

1921年8月11日，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创办《劳动周刊》，李启汉被任命为书记部干事兼《劳动周刊》编辑。为办好这本刊物，李启汉倾注了大量心血，在上面发表了许多文章，引导工人阶级进行斗争。

在开展工人运动的活动中，李启汉了解到上海的帮会组织太多，影响工人团结。为此他撰写评论《工友们，我们为什么要分帮？》痛切地提醒工人，不要“分什么帮来自己害自己”，“应该大家一起联合起来，结成一个大团体，共谋幸福。”文章以通俗而精辟的道理，启发工人阶级的觉悟。许多工人由此认识到资本家才是自己的压迫者，思想有了很大的进步。

1922年1月7日，李启汉在《劳动周刊》上发表《喂，不要自杀呵！》的短评指出：上海作为全国工业的中心，为什么没能顺利开展罢工斗争呢？原因在于“都是因为没有团体的缘故”。他号召全体印刷工友一齐起来努力，否则“真是自己杀自己了！”这篇文章在印刷工人中产生了广泛影响，他们从此团结起来，成为上海产业工人大罢工的一支重要力量。

李启汉以其出色工作，得到工人们的高度信赖，工人们称《劳动周刊》是一盏指路的明灯，中国共产党机关报《共产党》月刋称赞其办得“异常完善，大可以增进劳动者的知识，这真是教育训练劳工们一个最好的机关报”。

组织和领导工人的罢工斗争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在上海举行第一次代表大会，得知上海英美烟厂工人罢工的消息，党组织就派李启汉去进行组织指导。

李启汉根据当时党的中心任务是发展工人运动的指示，全力以赴地领导了上海英美烟厂第一次有组织的大罢工。

地处浦东的上海英美烟厂，分新老两个厂，有工人8000余人。洋老板为了赚钱，不顾中国工人的死活，强迫工人每天劳动12小时，给的工钱不过1角2分，再加上连扣带罚，一个月不到3块钱。而当时的米价是8块多钱一石，工人们的生活穷困已极。1921年7月，老厂机车间工人当月的工资无缘无故被洋监工亨白尔克扣了5分钱。工人派代表与资方交涉，要求撤换亨白尔克，资方拒不答应，工人代表还遭毒打、扣押，激起了老厂工人的愤怒。工人们愤怒高呼：“我们宁可饿死，也不替他们当工人！”

罢工从此开始，李启汉鼓动大家：“你们日夜辛劳还吃不饱肚子，就是因为那些不劳而获的资本家剥削了你们的血汗。最彻底的办法，就是像俄国工人那样，起来革命，叫资本家给我们增加工资，不许再欺侮我们！”“我们罢工一天，资本家要损失好几万元，他们拼不过我们的，坚持下去，就是胜利！”为了将罢工工人更好地发动和组织起来，在他的引导下，两厂工人推选出刘凤臣、刘荣才等10余名代表组成罢工领导机构，并起草罢工宣言，提出了与资方交涉的八项条件。

经过充分准备之后，7月27日，英美烟厂工人在吴家厅杨公庙前坪召开了首次全体工人大会，一致通过了罢工宣言和交涉条件，决心“不达目的，决不复工！”工人们喊出“劳工神圣”“还我血汗”“增加工资”“争还工人的价格”“减少工作时间”等口号，到大街上游行示威，向观众散发罢工宣言和传单。他们以工人代表的名义通电各报馆、各团体，请求各界主持公道。同时，他们还通过当时倾向进步的《民国日报》，逐日报道罢工消息，刊登工人代表写给厂主、警察署长等据理力争的信件，为罢工斗争取得社会的广泛同情和支持。

英美烟厂资方以为罢工不能持久，对工人提出的条件置之不理。罢工持续一个多星期后，工人生活十分艰难。为解决这个问题，李启汉一方面通过劳动组合书记部在厂外募捐，接济工人，工人们也发扬阶级友爱精神，互通有无，共渡难关；另一方面组织工人到码头或别的烟厂做临时工，维持生计，坚持罢工。这些方法使工人们深受感动，更坚定了大家罢工到底的决心。

在罢工斗争中，李启汉还特别提醒工人代表，要随时注意厂主及其走狗的阴谋诡计，及时釆取对策。他指导工人代表在这方面做了许多工作。想用饥饿迫使工人复工的企图落空后，7月29日，英美烟厂资方又从浦西雇佣工人数十名，企图进厂开工，但受到罢工工人的阻挡。当洋老板因外埠纷纷来电催货，于是拿出500大洋，买通工头王凤山，叫他纠集几十个工人，于8月3日吵吵嚷嚷“自动上工”，并将劝阻的工人汪有才等人打伤、抓捕。工人愤愤不平，李启汉立即组织工人代表召开紧急工人大会，决定8月5日举行示威游行，向军阀政府提出强硬抗议，要求释放汪有才等工人。

8月5日黎明，工人在吴家厅杨公庙前坪集合，罢工工人高举“英美烟厂全体工人示威”“争取工人人格”等标语大旗，浩浩荡荡到淞沪警察厅请愿，要求释放工人代表。沿途口号声此起彼伏，声势之大，前所未有。警察厅不但不释放原来关押的工人代表，而且把来请愿的工人代表刘凤臣也抓了起来。罢工工人非常气愤，包围了警察厅，要求释放工人代表，不放不散。在工人们的强大力量面前，淞沪警察厅不得不释放刘凤臣，并答应两天后释放原来关押的工人代表。

次日，在罢工工人的强大气势下，资本家不得不答应和工人代表谈判。李启汉叮嘱工人代表，在谈判时，一定要小心，不要上当。

在罢工斗争的关键时刻，李启汉与工人反复磋商，同时考虑罢工时间过长，难免造成工人群众生活更加困难，如果一定坚持不让，恐怕不利于斗争的结局。在这关键时刻，他引导工人注意策略，指出：“在罢工斗争取得基本胜利的情况下，可以作出必要的让步。”于是将“罢工时期的工资照发”这一条改为“罢工期内由厂方赔偿损失1800元”。

这次有组织有领导的罢工斗争，显示了工人团结的巨大力量，使厂方总大班毛利斯感到十分吃惊。为了经济利益，他不得不与工人代表进行对等谈判，承认工人代表的资格，最后签订了有利于工人的八项修正条件。8月10日上午，代表们召开全体工人大会，正式通过这次签订的条件，工人们燃放鞭炮，欢呼胜利。

罢工取得胜利后，为防止资本家反扑，李启汉继续深入地在工人群众中开展工作。经过多方联络和努力，8月下旬成立了上海烟草工会，会所设在成都路19号。工会成立后，他引导工人群众继续与资本家进行斗争。同时，对工头王凤山进行教育，使他认识到自己的过错，赞成罢工，愿和工人一起战斗。李启汉撰写《欢迎王凤山君的反悔》，在《劳动周刊》上发表。他在文章中说：“我们对于王凤山这种反悔是非常欢迎的！还希望王凤山今后同工人一起走，大家紧紧地结合，以谋大家的幸福。更希望别的工头先生们，赶快觉悟起来，以王凤山为榜样，急与工人携手，共谋幸福。”李启汉领导的英美烟厂罢工，历时20多天，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这是党领导的最早的一次罢工斗争，经过这次罢工，工人们看到了自己的力量。

同年10月下旬，英美烟厂全体职工为反对厂主开除工会会员和办事人员，在李启汉的领导下，再次举行大罢工，又取得了胜利。为进一步扩大效果，李启汉还亲自组织领导了上海浦东日华纱厂和上海邮电工人大罢工。

倡议和筹办“一次劳大”

在上海，李启汉向党组织提出：“工人运动日益高涨，但全国没有统一的工人团体，各地罢工都是分散的、零星的斗争，我们应该召开一次有各工会代表参加的全国劳动大会，商讨建立全国工会统一组织问题。”他的提议很快得到组织认可，并以书记部的名义向全国各工会发出了召开“一次劳大”的通告。通告上宣布此次大会的目的有四：纪念五一劳动节，融合并联络全国劳动界之感情，讨论改良生活的问题，讨论各代表提案。

1922年5月1日，李启汉从上海前往广州，代表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参加在此举行的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在广州的日子里，他十分忙碌，不仅要亲自安顿来自全国各地的代表，还要与张国焘、邓中夏、苏兆征、林伟民等一起商议各种大事，晚上还要继续修改提案。

5月2日，“一次劳大”正式开幕。开幕式由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书记张国焘主持，谭平山向大会作筹备经过报告，张太雷代表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向大会致祝辞。李启汉在大会上发表了讲话。

为期6天的“一次劳大”，提案颇多，共通过决议案10项，其中李启汉提出的《八小时工作制案》《罢工援助案》等引起与会代表的极大关注和热烈讨论。会后他还深入到各地工人组织中，领导工人跟资本家进行激烈的斗争。

第一次劳动大会取得成功，引导工人阶级走向全国团结的道路，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地位也在这次大会上得到进一步提高，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已有指挥全国职工运动之权了。其间，凝结了李启汉的心血和智慧。

1925年6月，李启汉奉调赴广州，又参加组织领导省港几十万人的大罢工。

（责编 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