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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江湖重庆武林秘史

2015-09-24策划本刊编辑部黄荣莉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城市地理 2015年6期
关键词:国术武者武林

策划+本刊编辑部 图+黄荣莉 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远去的江湖重庆武林秘史

策划+本刊编辑部 图+黄荣莉 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基本上每个中国人,都曾经做过武侠梦。

在梦里面,有仗剑天涯的侠士,有济世救民的剑客,有飞天遁地的武功神通,有天地长存的浩然正气……它们聚集在一个叫做江湖的地方,人生百态,恩怨情仇,精彩纷呈。

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现实当中的重庆城,也有着这么一个江湖。这里有传承悠久的武林门派、有看着不那么花哨,但是绝对实用的传统武术、有各式各样的武者……由此,武林诞生。

那么,就让我们走进重庆武林,探访江湖之远到身边武林的传奇故事。

策划+本刊编辑部 图+王正坤 无忌 黄荣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句话已经被各种影视剧和小说用烂,以致于编辑部开会的时候,所有人都能脱口而出。但是很快我们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江湖和武林是一个概念吗?讨论了片刻之后,我们得出了结论。江湖其实更广阔,从贩夫走卒到三教九流,皆可称为江湖人。而武林则不然,所谓武林,姑且可以称为“习武之人的江湖”。构成这个江湖的,是传承悠久的传统武术,是千锤百炼以锻身心的武者,是延续至今的尚武之心。

武林中最神秘的自然是武术本身。在《重庆武林志》一书当中,提到重庆武术最早的雏形其实源自巴人所创的“巴渝舞”。《华阳国志·巴志》中记载,“巴师勇锐,歌舞以凌殷人”,描述了勇武善战的巴人军队,用这种“战舞”击退殷人的场景。据说这套 “巴渝舞”中包含了剑、钺、矛、戈、斧的技艺,绝对不是花架子,是一套相当实用的战场武术。

左上图:渝北两路城区一个公园边,每天都能看到一个打拳舞剑的身影。他就是重庆市武协副主席, “全国十大武术名家” 赵子虬之子,峨眉武术的传人赵幼生。作为国家一级武术教练,他多年来致力于武术运动的发展。

这也说明一个问题,传统武术最开始都是自战阵厮杀演变而来。所以,传统武术本质上是杀人之术,往往针对人体上某些致死部位,攻敌之弱,招招取人要害。影视剧中,两名高手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招数,对打半天还分不出胜负的场景在习武之人眼中是不可思议的。现实中,真正的高手对阵,招式绝不会太华丽,往往几个照面就结束了,败者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丢掉性命。

后来,这类源自战阵的杀敌技艺,通过代代相传,带上了浓厚的地域色彩。“全国十大武术家”之一赵子虬之子赵幼生先生向本刊记者介绍,北方平原众多地方宽敞,拳势大开大合,巴渝地区山峦迭起,基本没有多少平整地势,故有“拳打卧牛之地”一说。曾有人可使“箱拳”,意为仅在一个箱子上就可打完一套拳。

有些精通武术的大师,梳理了自身所学,形成一套武术体系后,开始广收门徒,传承技艺,也就衍生出了各大门派。赵幼生说巴渝地区的武术流派大多出自峨眉派,有“五花八叶”之说。灌县的青城、丰都的青牛、通江的铁佛、开县的黄陵、涪陵的点易为“五花”;“八叶”则是指“僧、岳、赵、杜、洪、化、字、会”八大拳派。

后来,随着历史变迁,外来的门派也渐渐流入巴渝一带。比如源于河北沧县的八极拳,源于清代直隶顺天府(今北京)的八卦掌、源自陕西三元县的三元门、以及流行甚广的六合门等。据不完全统计,重庆有迹可循的外来武林门派,足足有三十九门之多。这些门派,或通过父子代代相传,或开枝散叶,广收门徒,许多都流传到了今天。

巴渝地区自古以来尚武的民风也为武术发展提供了基础。《重庆府志》中对从唐代以来“武科”、“武举”、“武学”的记载,表明了历代巴渝武术活动的兴盛景象。从明永乐四年到清光绪二十年近500年间,重庆地区的武探花、武榜眼、武解元、武进士等就有200多人。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武者情怀,也在重庆武林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从合川钓鱼城的抗元斗争、元末农民起义军将领明玉珍奋起坑蒙,在重庆建立大夏国、清代重庆人民反抗传教士剥削的“教案”运动中都有重庆武者活跃的身影。

民国时期,则是近代重庆武林最“活跃”的时期。“江湖之远”也渐渐朝着“庙堂之高”发展,1918年到1932年期间,重庆当地的军政大员们为了扩充实力,纷纷聘请武术教官以加强军队训练,选拔标准是什么?很简单:打擂。当时的习武之人,无不以在擂台扬名为荣,不仅可以彰显名声,如果被某位军政大佬看中,聘为武术教官,更是武人走上仕途的捷径。于是高规格的官方擂台赛就成了武者争夺冠军最激烈的舞台。1920年,刘湘部二师长朱兆南在黉学巷(如今朝天门陕西街)设立了黉学擂台。余家拳大师余鼎山在上面击倒了多名武师,夺魁受聘成为刘湘军中的国术教官,在当时就轰动一时。

左页图:如今的武术渐渐从对战技击转变为强身健体的作用。在重庆各大公园都能看到人们练功的身影。

时任重庆市长的潘文华也是一位好武之人,除了担任市长之外,他还先后兼任扬国武技社名誉社长、重庆市国术分馆馆长,多次举办重庆国术观摩大会和擂台赛。1928年,他在山王庙德育社(今市中区人民公园)中举办了重庆市第一次国术考试,各派武者有数百人应战。考试后,优胜的武者要么直接受聘于重庆国术分馆任教,要么进入军队担任国术教官。

1932年5月12日,潘文华又在大梁子一园剧场(今人民剧场)举办了第二次重庆市春季国术观摩会。潘文华任大会主席、唐子晋任监察委员长,刘湘任监督,阵容简直堪称豪华。足足有上千人参与了擂台赛,算是解放前重庆武林的最高盛事。

赢家固然风光一时,但是擂台风光背后的残酷程度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解放前打擂的规矩,和现在的武术竞技运动以及散打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对战双方基本不佩戴任何护具,也没有拳击手套作为缓冲作用,传统武术又重在实战,技不如人,就是非死即伤的下场。只要上了擂台,也就等若签了“生死状”,示意生死由命,成败在天。哪怕打死了人,也不会被追究责任。就连国术大赛上,死伤都是常事,有些武人哪怕在台上胜了,也落下不轻的伤势,但是武人重“面子”,倒也不能倒在擂台上,往往要硬撑回到家中,才一命呜呼。

到了抗日战争时期,重庆成为陪都,重庆武林也更加活跃。随着中央国术馆、国立国术体专等机构迁往重庆,不少外地武人也随之而来,比如第一届全国国术考试冠军,南京中央国术馆教务长朱国福先生。关于这段历史,重庆武林至今流传着一段“北侠遇南侠”的轶事。

当时赫赫有名的重庆大实业家卢作孚在南温泉别墅宴请各界名流。宾客中,就有时人称为“北侠”的杜心武与“南侠”的蓝伯熙。两大高手相遇,心照不宣地显露身手比试武功。不过两位都是成名已久的武者,肯定不可能直接摆擂开打。比试的舞台,就成了一张板凳。

只见年逾古稀的杜心武在离板凳两丈多远处微微一抖,身体突然腾空而起,离地丈余然后飘然落座。落座的瞬间,杜心武将两腿分别从左右绕腰后又回至小腹,作二龙缠柱的姿态,赢得满场掌声。蓝伯熙见状,毫不示弱,迈着虎步奔至座前,身子往下一沉,只听“咔喳”一声,小饭碗粗的檀木板凳的四根腿柱都齐刷刷地折断,众人尽皆倒抽一口冷气。于是,“南北大侠”的威名响彻山城。此后,两人还是不服气,邀约对战,不过在当时重庆武术界调停下,这场巅峰之战最终没有打成。

这则轶事也说明当时的外来武人想在重庆站稳脚跟很不容易。哪怕你已经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依旧会受到重庆本地武人的挑战。所以外来武人要么有官方身份,比如担任军队武术教官或者在国术馆任教,要么就只有依附于本地的帮派。武者可以借此安身立命,帮派也通过吸收这些武林高手,扩大自己的势力。至于那种要挑遍重庆武林的“武疯子”也不是没有,不过多半都不得善终,毕竟这样挑衅容易犯众怒,双拳难敌四手,更不用说武林中卧虎藏龙,一山还有一山高。

右页下图:民国时期是重庆“武林”最活跃的年代。重庆第一任市长潘文华是一位好武之人,他组织了多次高规格的武术比赛。重庆也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武术高手,比如“中国拳击之父”,任南京国术馆教务长的朱国福先生。

此时的重庆武林也肩负着弘扬国术,提振国人精神的使命。武术界人士纷纷发表宣传文章和国术论著。当时的教育部门明令各市、县、乡成立国术馆,中学和专科以上学校积极推行国术教育,还不时举行国术竞赛、表演,为抗日募捐。抗战胜利后,不少外地武人和门派,就留在了重庆,也为日后重庆传统武术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解放后,党和国家十分重视武术运动的发展。50年代初,重庆市体育分会筹委会召开了武术界人士座谈会,肯定了传统武术增进人民健康方面的重要价值,也针对传统武术当中存在的某些封建迷信和门户之见,提出来武术运动必须遵循为人民健康服务的宗旨。

这也标志着传统武术从技击朝着比赛套路的方向发展。武术不再是神秘的技艺,通过套路化和规划化,结合了现代体育的理念,渐渐成了一种全民运动。1953年,重庆举办了建国以来第一次民族形式的体育表演大会。13名优秀奖得主还前往中南海汇报表演,受到了国家领导人的接见。1957年,重庆武术协会成立,使重庆武术运动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在这种形势下,重庆城内习武成风,各区都相继成立武术训练班。最为典型的要算江北县,在大力推广和宣传下加上赵子虬、江海同、胡远华等老一辈武者的传承下,在1987年被四川省体委命名为“武术之乡”。

到了现在,武人的身影从巴人在战场上的英武身姿到城中公园中打太极的矍铄老人,武术从直截了当的杀人术变成了强身健体养生长寿的运动,武林暗淡了刀光剑影,走出了江湖之远,来到了人们身边。

你可能会有些遗憾,然后产生很多疑问。那些传承悠久的武林门派是否健在?那些神秘的武功招式是否就此失传?现代武者是否还有一颗尚武的心?别急,请容我们慢慢道来。

左右页图:不管传统武术如何变化,依旧有这样一群坚持习武的人,他们通过武术锻炼体魄,强健精神。虽然传统武术不少面临失传,但是武者的精神,并没有断绝。

The Hidden History of Martial Arts in Chongq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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