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断崖”写忠诚

李纯

“哥这次差点没变成照片回来了。”

张学东是海军372潜艇的艇政委。2014年春，他返航归来后，孩子给他讲了一个梦：

“爸爸，我梦见我掉到海里了。但幸好有一根绳子把我拉了起来。”

细问做梦的时间，恰好是一个特殊的凌晨。张学东不由得感叹：这就是父子间的心灵感应吗？

冥冥中孩子似乎感应到了父亲遇到的险情。那天凌晨，372潜艇遭遇海中断崖，情况危急，九死一生。

海中断崖是潜艇航行过程中最大的“杀手”之一。由于上下层海水性质不同，海水通常会出现跃层现象。主要有四种跃层：温度跃层、盐度跃层、密度跃层和声速跃层。在我国周围海域，有许多适合潜艇作战的海水跃层。但如果海水跃层是上层密度大、下层密度小的状态，海水浮力由上至下急剧减小，被称为“海中断崖”。

潜艇都有下潜极限，一旦超过极限深度，后果难以设想。1963年美国长尾鲨号核潜艇沉没事件，艇上129人无一生还，就是与水中航行时遭遇强烈内波有关。

372潜艇当时遭遇的就是这样一次凶险万分的“断崖”。

险情出现后，支队长王红理、艇政委张学东都在现场，千钧一发时的转危为安，离不开他们的处变不惊，果断处置。而372艇上的青年官兵，则以危机时的表现，证明了这一代年轻人的敢于担当。

由于持续掉深，导致舱内压力过大，主电机管路出现破损。80后电工技师陈祖军听到了舱底轰隆一声巨响，“五舱进水”！白色的水雾已经从底舱喷射上来了。海水喷向脸颊，在几十个大气压的作用下，令脸部生痛。平时成百上千次的损管堵漏训练，让陈祖军接下来的动作几乎变成了本能。他的第一反应是停掉自己的电机，向指挥舱报告。接着，又闪电一般，飞速地关掉了艇内空调、冷却风机、通风机等10多个开关。与此同时，他的同伴朱召伟、毛雪刚迅速关闭了前后舱水密门，打开气阀建立舱内反压力，减缓进水。

这些年轻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完成了这些动作。他们来不及也不会去想这样做自己可能面临的牺牲——一旦进水控制不住，他们将牺牲自己，保全其他舱室。

上天保佑，进水终于控制住！

而听到主电机舱报告进水时，王红理下达了一条十分重要的指令：“向所有水柜供气！”

事实证明，这条指令是十分得当、力挽狂澜的。如果稍有些犹豫，放不开，供点气，再供点气，时间可能延误，潜艇可能已经沉没。

“向所有水柜供气”之后，所有的应急处置动作完毕后，几十秒的时间内，大家能做的便是等待。安静地等待。说完全不恐惧不紧张，是虚伪的。大家默默地，泛起很多念想，此前来不及去做的憾事，涌上心头：

动力长肖亮下定决心，如果能活着出来，就马上和相恋3年的女友结婚。

动力长谢宝树想，哎，孩子的名字还没想好。妻子的预产期在一个月后。

张学东遗憾的是没多陪陪孩子。孩子聪明，乖巧。由于艇上工作繁忙，他陪伴孩子的时间极少。孩子有时会问妈妈：“我爸爸是不是犯错误啦，被领导留堂啦？”孩子看见别人的爸爸都回家了，自己的爸爸没回来，便按学生的思路来“推演”。

万幸，潜艇在临近极限深度时，缓缓停住。并最终，平安地浮出了水面。

一位艇员在平安返航后，对妻子说了一句玩笑话。这句话广为流传，令人于欣慰中又倍感心酸心疼：“哥这次差点没变成照片回来了。”

“372潜艇这次能平安返航，创造世界潜艇史上的一个奇迹，我觉得与我们艇上的青年人在这次任务中的担当是分不开的，他们没有一丝一毫地害怕或者退缩，以训练有素地处置和沉着冷静地应对，和全艇一起度过了危机。”艇政委张学东代表372潜艇领奖时说。

因在重大险情面前的英勇表现，372潜艇获得了本届“中国青年五四奖章集体”光荣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