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也温暖
2015-09-21海城
海城
无论我们走得多远,无论我们身居何地,故乡相望的眼神总让我们不自觉地回首,遥望故乡依稀可辩的云朵。身置异乡,我们内心的镜子,虽然蒙尘,总闪映着那片熟悉的田野、那座叠翠的山峰、那条吟唱的河流,及绿树环绕的村路和房舍,和乡亲们像土地一样质朴的面孔。这一切的远景在记忆中,被电影胶片般拉长,一点点扩大,成为梦里依恋的近景,永久性地寄驻、弥散,满足于我们的心灵需要和生活习性,犹如梦境影痕里最温情的一部分。
不会有人没有故乡。除非他的内心贮满了仇恨和黑色的怨尤,像无耻的背叛者,割断了那条源于母体的神圣脐带。游子们为了生存,为了绚丽的生命,举着梦的火把,浪迹他乡,吸吮着陌生的空气,将一腔燃烧的热望,投入身边的现实,成为其中一个蓬勃的活性细胞。不管遭遇了什么,距离的阻隔,并不能摧残清晰的记忆,相反使我们的灵魂更贴近故乡的脉博。实际上离开得越久,一个人的脑海里,越能显露家乡的真实面貌,更让人魂牵梦绕。即便为了生计无法返回,如虹的记忆也是永新的,不会因时间的堆积而变旧、褪去原色。对于漂泊者來说,故乡永远是完整的,每每忆起的时候,让人不禁心生涟漪,即使一草一木,也会倍感亲切。这样的时刻,即使有痛楚,也被涌起的热流一一消释掉了。久酿的思念的酒,由故乡的根茎泡制,饮下去,算是为灵魂消毒。然而困厄之时,每一个人,都会染上不可治愈的怀乡病,守着一盏异乡的灯火,向故乡的方向竖起一如求救的降旗。故乡含笑的山水,在眺望着众多的游子,那笑意,像一封封问候的书信,奔向远方的街道,告慰异乡里一双双凝望的眼眸。
我们所梦的异乡,不得不奔往的异乡,同样散射着魔幻般诱惑的光芒。当我们告别亲人,依依地辞别乡梓,乘上隆隆奔驰的火车,扇动着心灵的翅膀。滚动的车声,伴着几丝矇胧的幻想,焦灼,亢奋,混杂一处的情绪,使远方现出光芒;又仿佛已在贮藏梦想的地方,落脚扎根,踌躇满志。但一切往往并不按我们的愿望增添色彩,迎接我们的也并不是一张张笑脸,最初的异乡生活,无所不在的陌生感,宛如一群细小的飞虫,袭入我们的血脉,悄悄作巢。我们必须有所准备,拿出足够的勇气、忍耐,经历种种的不适与阵痛。异乡肯定会给我们制造一些无由的伤口,这是身处异乡的人,无法逃避的魔咒。那些遭逢重创的灵魂,在困顿之中,受惯了异乡的脸色,在这样无助的时刻,异乡简直就是一道悬崖,试探着每一个灵魂的勇气。多少孤寂的挂彩者,像生活战场的伤兵,凭最后一点坚韧,咬紧牙关,承受乖戾命运的敲打和考验;对于真正勇敢的人來说,是毫不畏惧漫漫人生里某一段突袭的严寒,也正是有着此种坚韧与无畏,我们才能最终逃离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段阴暗的坏天气。因此我们需要敞开胸怀,像一个完全地燃起热望的非凡的赤子,融入异乡的呼吸与节奏,忍受异乡风雨的抽打,熬过一条条晦暗虎狼的围捕,含笑面对如虹般绚丽的未来。那些把异乡当作故乡的人,是幸福的,令人羡慕的,他们用自身打制的顽强之锉,磨去了一道道时光赠予的疤痕。他们默默地劳作,像一身炽热的蚂蚁,不抱怨,也不恚恨,他们令人惊愕的隐忍与死缠烂打的火烫的坚持,为明天而战的决绝,让我们仰视,肃然起敬。或许在异乡,与一位令人怦然心动的芳客结缘,命中注定地相逢,演绎一场美丽的传奇。为爱情,我们情愿一生成为另一个人甜蜜的俘虏。
“月是故乡明”,但我们必须承认,异乡的明月同样美好,令我们永久性地迷醉;环望之间,所有的辛劳与痛楚的霜雪,皆化为微漾的春水,护拥明澈的梦境。这样的时刻,月光的电流,同样如故乡月一样,将崭新的感动,灌入我们周身的每一个细胞,使我们从心灵深处发出一个声音:异乡也似故乡,在它的怀抱里,同样也有无尽的溫暖,和绵长不绝的纯洁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