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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林·比西利亚特:记录易逝现实的诗人

2015-09-15阿拉斯戴尔·福斯特

摄影世界 2015年9期
关键词:原住民巴西摄影

巴西是南美洲面积最大、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80%至85%的人口都集中于东部海岸城市,而西部内陆地区人口十分稀少。然而内陆地区却是巴西许多本土文化的发源地,可以追溯到欧洲人殖民之前的时代。巴西也被认为是拥有最多原始部落人口的国家,这些人仍然保留着传统的生活方式,直至今日也几乎没有融入工业化、现代化的世界。

莫林·比西利亚特(Maureen Bisilliat)是一位艺术家,也是策展人,她对于巴西丰富的前殖民时代原住民文化进行了大量研究和记录。莫林的母亲是一名爱尔兰画家,父亲是巴西外交官。因为父亲工作性质的缘故,莫林自小便随着父亲工作的调动,从一个地方迁到另外一个地方,当她长大后,最终定居在巴西。在1960年代和1970年代初期,她拍摄了很多照片,记录巴西偏远地区人民的生活。这些摄影作品之后被集结成书,用影像讲述着巴西不为人知的故事。

在2003年,巴西最著名的文化收藏机构之一Moreira Salles学院档案馆,收藏了她的16000幅彩色和黑白照片。之后,她在巴西、墨西哥、里斯本、葡萄牙和瑞士举办了一系列摄影展。

从表面上看,这些照片是从一个“外人”的新鲜视角去观察巴西的原住民文化。的确,莫林的作品也让观众们对原住民文化有了更多认识。但莫林却并没有从一种“外人”的审美角度来观察这些拍摄对象,相反,她的照片蕴含着一种诗意,她所拍摄的人与土地是和谐的整体。正是这些影像,唤醒了巴西人忽略的深层“记忆”。

(阿拉斯戴尔·福斯特是在悉尼生活工作的作家、策展人和摄影研究者,其网站是: http://www.culturaldevelopmentconsulting.com)

阿拉斯戴尔·福斯特与莫林·比西利亚特对谈

你何时在巴西定居?

1952年,我从瑞士搬到巴西圣保罗,当时圣保罗还是个庞大却无生气的城市,所以我离开那里,直到1961年又回到圣保罗,结婚安家,从此定居下来。

你怎样接触到摄影?

对我来说,摄影是通向艺术的一扇窗口。我在巴黎和纽约进行过短期的艺术进修,学习素描、油画,也渐渐接触到摄影。我的童年时代在不断变换的环境中度过,自己像一只习惯了变化、并越来越着迷于生活变化的变色龙。然而当你给我一块画布或者一张白纸,我总会有些迷茫,不知道如何将它们填满,但是如果你交给我一台照相机,我就好像与真实世界发生了联系,那个世界中有可以被我捕捉到的瞬间,也有可以被我理解的事物(图01)。

你认为女性在巴西成为摄影师容易吗?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关键问题。关键在于你的作品质量,以及影像所表达的内容。

你是如何成为一名摄影师的?

1960年代早期,一个朋友送给我一本巴西小说,讲的是巴西中部内陆地区的故事,作者是巴西非常著名的小说家Jo?o Guimar?es Rosa。他的书一向给人晦涩难懂的感觉,而我却读得酣畅淋漓,并收获很多故事以外的灵感。我对于书中所描绘的荒野非常感兴趣,于是决定拜访这位作家。他十分热情地接待了我,听说我想要探索他书中描绘的世界,还特意手绘了一张路线图给我,之后我便踏上旅途。他对我说,像我这样拥有爱尔兰血统的人(爱尔兰文学以文字的诗意感著称——编者注),一定能更好地去理解这些偏远之地的人民和他们语言中的诗意。

旅行归来,我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书,收录了我的摄影作品和Jo?o Guimar?es Rosa书中的节选文字(图02~05)。后来这本书被拍成了电影,并被巴西当地一家知名的生活方式类画报《真实》(Realidade)的编辑看上了。

此后我开始长期为这家杂志社供稿,每个月至少一次,我经常会被派往巴西最偏远和不为人知的地区,编辑和我以及Jo?o Guimar?es Rosa的关系都不错,所以他每次都会布置适合我们做的工作任务。逐渐地,我们合作得越来越顺畅,这件事让我直到今天都十分感激。

旅行的困难和艰苦正是我们创作的优势,当我拍摄的那些十分特别却默默无名的土地的照片被出版时,总是会让人们感到震惊。不过如今,人们的足迹几乎遍布所有地方,每个地方的照片都已不计其数。对摄影师来说,这是很大的挑战。

哪一组作品让更多人注意到你?(图06~09)

《黑色皮肤》(Pele Preta)这组作品,我在家中拍摄了一位黑人模特和他的侄子。我第一次拍他的时候他才7岁,最近又拍过他一次,中间隔着近50年。这个系列中有一张照片,他的侄子看起来好像布朗库西(Constantin Brancus,1876~1957,罗马尼亚裔雕塑家)雕塑的作品,这应该是我作品中最出名的一张(图08)。

另一个很有名的系列叫做《捉螃蟹的人》(The Crab Catchers)(图13~15)。

我第一次知道捉螃蟹的人是通过一部1968年的纪录片《螃蟹人》(The Crab Man)。那些每日靠河口沙滩为生的妇女和孩子引起了我的兴趣,她们充满生命力的形象是如此生动。我向画报的编辑报了选题,他们讨论了一阵子。因为那个时候巴西的审查制度还很严格,并且希望对外宣传自身现代化的形象,而我想拍摄的内容和政府的政策相反。但最后,我还是去了位于Paraíba省的小渔村Livramento,我们的报道登上了杂志封面,并引发热议。几年后,1985年我出版了自己的画册,收录这些照片,还配上其他作家的诗句(图10~12是在渔村拍摄的更早一些的作品)。

你认为自己的作品为什么能打动人?

我好像捕捉到了巴西人民未曾随岁月流逝的精神气质,在我的照片中,一切都好像几十年前一样,当今社会人们更加看重这些特点。这些照片似乎引发了每个人心中的怀旧情绪,让人们暂时逃离对当下失望和不满的情绪。我想这也是人们对现在各种社会问题(如腐败)的一种自然反应。

1979年,你出版了画册《辛谷河/部落的领土》(Xingu/Tribal Territory),有英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和葡萄牙文版本。讲讲你拍摄这个系列的故事。(图22~24)

1973年8月,我第一次去到辛谷河,只是为了去做一些关于巴西原住民的调研,作为现有文史纪录的补充。我去了那边,才发现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因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无法在如此复杂的社会形态下归纳出任何线索。要是只有一个部落可能还好,但实际上那里竟有16个部落!这些部落通过水路或者陆路联系在一起,组成一个 “联合部落”。

之后的五年,我每年都会回去那里两三次,看看那里的人民,他们的河流和他们的世界。我并没有像当初设想的,逐渐建立起一个明确的研究框架,而是把目标转向记录他们的生活本身,我希望将这种部落文明的生命力呈现给世人。这种古老传统的文化虽然脆弱,但直至今日仍然抵抗着现代文明的侵蚀。

辛谷河看起来几乎没怎么变,而且我并没有一直呆在那里,所以也不确定那里的人民对外面世界的态度是怎样改变的。外部世界和巴西原住民之间曾经存在很多矛盾冲突,也是发生在现代文明与古老传统之间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你认为摄影可以改变世界吗?

某种程度上可以,尤其是一些对人性非常敏锐的战地摄影师,比如尤金·史密斯(Eugene Smith)和詹姆斯·纳切威(James Nachtwey)。当下,非洲和中东摄影师拍摄的照片大概也有这样的能力。很多时候,正因为他们自己的国家处于战乱,摄影师既是当事人,又是记录者。

你认为有没有其他类型的摄影有潜能去改变世界呢?

我想没有。但是有一些影像的确可以感动很多人。

1972年,你和丈夫以及一名建筑师建立了波特艺术画廊(Bode Art Gallery),是什么驱使你去做这样一件事?

偶然的机会,我被邀请策划一个关于巴西流行艺术(popular art,又称波普艺术)的展览,先后在巴黎的Lafayette画廊,达拉斯的Neiman Marcus商场展出,这让我想到开一间流行艺术主题的画廊。1988年,因为这间画廊,我被巴西著名作家、人类学家,也是时任文化部部长Darcy Ribeiro邀请担任拉美流行艺术的策展工作。后来这些作品在位于圣保罗的拉美纪念馆(Latin America Memorial ,1989年建成)的“创意馆”(Pavilh?o da Criatividade)展出,成为十分有影响力的拉美流行艺术收藏展。有趣的是,创意馆每年接待众多中国游客,已经成为中国旅行社组织旅游时必去的景点之一。

20多年来,我一直是“创意馆”的策展人,很少想起我曾经是一名摄影师。2003年,我退休了,宿命般的,我的作品被Moreira Salles研究院挑中收藏,之后又在国内外举办了几个有影响力的展览。

你认为作为女性,性别特征有没有给你带来独特的艺术天赋或者视角?

我不这么认为,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你从摄影中得到最深刻的体悟是什么?

摄影将我和写作联系得更加紧密。我一直非常喜欢和巴西的作家们合作,比如Euclidesda Cunha,Guimar?es Rosa,Jorge Amado,Jo?o Cabralde Melo Neto和Ariano Suassuna。我认为文字和摄影同样重要,以此为切入点,从不同作者书中描绘的地理场景中汲取自己的创作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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