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逃贪官:惶恐潦倒图个啥?
2015-09-10杏杏
杏杏
9 月2日下午4时许,在湖北武汉的一住宅小区,陈金城和往常一样打算去附近的幼儿园接侄孙女回家。但在门口等待他的,却是蹲守了8个小时的办案民警。被抓那一刻,陈金城没有任何反抗,放下钥匙和其他东西就走了。“也许感觉终究有这一天”,参与抓捕的办案民警说。
事发前,陈金城是沿海铁路浙江有限公司总经理兼上海铁路局宁波枢纽指挥部指挥长,2010年4月因涉嫌贪污受贿罪被立案侦查。不久,陈金城潜逃,从此杳无音信,直至近日被抓获。
5年来,陈金城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的逃亡生活。而像他一样的潜逃贪官不在少数,为了躲避追捕,他们扮演起各种角色,有的隐匿市井、化身苦力工,有的躲进山洞、过原始生活,有的金蝉脱壳、冒充他人身份,甚至还有人整容。
有钱没钱 都很潦倒
扮作小工成为很多潜逃官员的无奈选择,首先是出于隐藏身份的需要,再者是因生活所迫。
陈金城潜逃期间,只坐汽车,不用身份证和手机,一直以农民工身份辗转各地打工。因为之前陈金城长期和施工企业打交道,知道施工工地是监管的薄弱环节,所以每到一个地方,他都挑工地上的散活干,干一段时间换一个地方,非常谨慎。这名60多岁的原副厅级官员就这样走了10多个城市,期间做过编织工、搬运工、搅拌工,扎过钢筋、挑过水泥、挖过地基,能做的工种,他都尝试了一遍。
浙江天台机械厂出纳员陈婉珍挪用公款后,和丈夫陈珏一起潜逃。怕被发现,他们不停更换住址,先后搬了30多次家。陈珏帮人开车,陈婉珍帮按摩店做饭。
若是潜逃时资金充裕,官员们大多不会选择去做工,而是想方设法改头换面、隐藏真实身份。
天津市燃气集团有限公司原党委书记、董事长金建平贪污受贿之事败露后,打算逃到境外,但在机场被限制出境。他立马逃往河北香河,租住在一普通居民区内。办案人员很快掌握了金建平的行踪,但到出租房抓人时扑了个空。
原来金建平听闻风声后,赶在办案人员到来之前拿着现金逃了。为了掩人耳目,他乔装打扮一番,戴了顶破帽子,蹬着辆三轮车,佯装成一名老汉去买菜。出租房附近的一名办案人员发现了他,觉得他形迹可疑,于是上前询问。金建平闪烁其词,神色慌张,办案人员发现三轮车上的两个旅行包里,装了150万元现金,遂将其控制。
除了乔装,还有人易容。甘肃庆阳市建设局会计张新挪用公款213万元,怕事情败露,他带情妇携部分赃款潜逃。期间,他染了发,做了扩充下巴、割双眼皮等整容手术,还拔了4颗门牙,以逃避警方追捕。
更有甚者过起了“白毛女”般的生活。农行海南省分行临高县支行原副行长陈建学办理虚假贷款被查,陈建学闻风而逃,这一逃便是8年。其间,公安部曾将其列为B级通缉犯,悬赏10万元全国通缉。但陈建学并未逃远,因不忍背井离乡、抛弃妻子,他就在临高老家附近的山林里挖山洞藏身,喝溪水、吃野菜。
这些影视剧里的桥段如今成了官员潜逃路上的镜头,令人唏嘘不已。
陷入“窘”途 身心皆苦
隐姓埋名的生活尚在潜逃官员的意料之中,但逃亡生活的艰辛却出乎他们的意料。无止境的逃亡生活让他们陷入窘境。
去年失联两个月的洛阳副市长郭宜品有钱没钱,隐身于长沙马王堆一安置小区中,从不和人交往,一旦有人靠近就紧闭房门。因为往地上扔了一个纸团,郭宜品被一名扫地的大婶训斥,但他却不敢吭声,甚至不敢多看对方一眼就急忙走掉,尊严扫地。
在逃亡期间,陈珏不敢在白天出门,只能窝在出租房里看侦破类小说,晚上人少了才敢出来开车赚钱。长期的劳累让他患上了严重的皮肤病,他的手背、臂弯、腋下全都结满了痂,也不敢去医院,怕暴露,只好自己乱用药。
13年来,陈珏夫妇一直用化名。当年他们带着6个月大的孩子携款出逃,这些年来,孩子不知道自己是浙江天台人,也不知道父母的真实姓名。
陈金城在逃亡过程中也吃尽苦头。潜逃初期,为了掩人耳目,60多岁的他走了一天的盘山公路,也曾在一个废弃的部队营房里住了一个多星期。打工期间,他一天赚几十元到百余元左右,住工棚,吃盒饭、穿别人不要的旧衣物。“最惨时还住过桥洞,工作没做好,就会挨骂。”陈金城感慨,以前都是自己在工地上批评别人,现在就连普通工人都看不起自己,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很痛苦。
一直藏匿在家乡附近山林里的陈建学更是过起了原始人般的生活。当大批民警开始地毯式搜山时,他躲进一条小溪的洞穴里,整整两天不敢离开,饿了就喝溪水。民警走后,陈开始挖地道,一共挖了3个,上面用树叶和树枝做伪装。最长的一次,他在里面睡了两个多月。
夏天山区蛇虫多,陈多次遇到毒蛇,但不敢驱赶,只能让毒蛇静静地从身边爬过,吓得他一身冷汗。饿了就偷偷钻出来,到山上挖红薯、吃野菜。“逃亡8年我像老鼠一样活着,过着生不如死、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陈建学说,在潜逃时他几乎都剃光头,潜逃前的一头黑发现在已变得花白。
“身体痛苦可以忍受,最饱受煎熬的是我对家里人的挂念。”陈建学最放心不下的是父母、妻子和孩子。每到春节,听着远处的鞭炮声,他就越发想家。事实上,陈建学的家人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潜逃初期,陈建学曾秘密潜回邻居空屋住了4个多月,与妻子相聚。后来被人举报,他再次潜逃,妻子因犯窝藏和包庇罪被判3年有期徒刑。
归案是唯一出路
妻子入狱、孩子吸毒、父亲瘫痪在床,饱受精神压力的陈建学熬不过良心谴责,终于鼓起勇气投案自首。投案前夕,陈建学和家人拥抱在一起,号啕大哭了足足半个小时后,跪倒在妻子面前表示忏悔。
同样潜逃8年之久的浙江台州市建设规划局原局长马建明也选择投案自首。“这些年,我整天东躲西藏,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思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宁愿回来坐牢。”马建明说。不少潜逃官员回忆逃亡日子时,都会发出类似的感慨。
其实,从自首的潜逃官员来看,“自首”成了一种“救赎”,不少贪官自首后,反倒觉得轻松许多。不过,自首的毕竟不多,大多数潜逃官员都是被追捕归案的。
当年,陈珏夫妇挪用了300多万公款,按照当时天台县商品房的价格,可以买40套100平方的房子。飞来横祸让转制中的机械厂陷入困境,甚至连员工的差旅费都成问题。当时的反贪局长痛下决心:“只要嫌疑人一日不归案,专案组就一日不撤,追逃力度就一日不减,追逃工作就一日不歇。”
此后,检察长换了4任,反贪局长也换了3任,但追逃工作始终没有停止过。终于在13年后将陈珏夫妇抓获。
陈金城被抓获是因为一个包裹暴露了他的行踪。东躲西藏5年后,陈金城住进了武汉的侄子家。专案组民警发现,今年春节期间,陈金城妻子曾邮寄一个包裹到武汉,经调查,收件人是陈金城侄子妻子的妹夫,同时他妻子和儿子大半年来经常往返武汉。办案人员顺藤摸瓜,终于在一居民区找到了陈金城。
回忆起自己被抓的那一瞬间,陈金城说,“没有很意外,料到自己迟早会有这一天。被抓后感觉踏实了,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