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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唱团的故事

2015-09-10巫小诗

中学生博览 2015年2期
关键词:合唱团老师

巫小诗

[外号男孩]

我叫舒昌,大家比较喜欢喊我的外号——水床,因为我胖,是班上吨位最重的男生。我有着与生俱来的啤酒肚,但我不爱喝啤酒,女生们都跟我玩得好,课间还喜欢来捏捏我的肚子,感叹它又大又软真像一个水床啊,被捏的时候刚开始还有点痒,现在似乎习惯了。我和我的大肚子水床和睦相处,可惜我柔韧度不够,没法枕着它睡觉。

上天还是眷顾胖子的,给了我过多脂肪的同时,也给了我乐观好性格,还有天生的好嗓子。我肺活量大,声音洪亮又浑厚,从小就被挖掘出了歌唱天赋,大小晚会都有我的份儿,我也从来没让大家失望过。同学们赞许我说,我会是下一个刘欢,也不知是不是单纯觉得体型发展趋势像呢?我是否要为此而去留长头发?管他呢,唱得开心就好。

[人群中的声音]

合唱团是这所大学的王牌社团,不仅在学校上百个社团中遥遥领先,甚至在全国范围内都有一定的知名度。而我,一个吨位很足的胖子,是这个很棒的合唱团的主力,一个优秀的男高音。

合唱团活动不是特别多,不会耽误学习,除非有演出,一般情况下,我们一周练习两次。两次,对我而言太少了,倒不是对歌唱痴狂,而是,想有更多的时间来看看一个姑娘。姑娘叫艾可,是合唱团里最漂亮的姑娘,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她的长相,就是看着很舒服,很想拍一拍肩膀说你好的那种。

她是女中音部的,站的位置离我有点远,但我能从合唱中清楚地区分她的声音,那是一种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认出的感觉,很奇妙。从歌唱角度来说,她的声音不算特别突出,甚至可以说资质平平,但因为是她,所以有了别样味道。

她跟我一个年级,是文学院的,我们合唱团有两位来自文学院的女生,另一名叫周维,这个周维不得了,个头虽然不高,人也不胖,但声音格外亮,用我们习惯的来说是底气足,如果测肺活量的话,我感觉她几乎要和我有一拼。她是女高音部的主力,唱歌的时候跟我挨着站,她小小的,我胖胖的。总有人戏谑说,我们的组合叫“龙猫和它的主人”。一笑了之吧,我对她没什么感觉,是因为不漂亮吗?我不知道,大概是先入为主吧,我人胖,但心只有拳头大,心的位置太小,装不下太多的,装了艾可就够了。

[尴尬男高音]

合唱团的排练,效率很高,基本上人人都会准时到,到了就各站其位,指挥的同学手一挥动,我们就开始了。即便我每次故意早到,也没有什么跟艾可搭讪的机会,她不是一个人坐在角落背单词,就是贴着周维好像害怕什么似的。她一个人的时候,我一度想过去跟她聊聊,但无奈合唱团的女生太多,女生嘴杂,我不想别人乱说什么,给她造成困扰。而且……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觉得自己有些胖,好吧,把“有些”改成“ 太 ”,我觉得自己太胖,她大概不会喜欢我吧?搭讪被拒绝的话,就彻底没希望了呢,那再等等吧,会有机会的。

周维每天站我旁边练习,练习的空当,我还是有挺多时间跟她说话的,其实说话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了解周维,但又不好太露骨,我可能会做一些铺垫,例如“你们课多不多啊,班上男女比例啊,有没有班级情侣啊,省份分布啊……你是哪里人?那另外一个你们院的呢……”

说了一大串,终于套出了艾可是上海本地人,单身,而周维来自江西,也是单身,后者自然不是重点。

周维也不傻,我问多了,她也察觉了端倪,她属于那种女汉子类型的姑娘,看嗓门儿也知道,她有话就直说,不兜着。她说:“你是不是爷们儿啊?这么大一只的人,有话就直接问,绕了这么久的圈子累不累?娘里娘气的。她很多人追的,你啊,没戏!”

这虽然是我内心的实话,但她也太伤人了,被直接挑明,我感觉到了羞辱,却又无言以对,又想到话都没开口,就可能被她在艾可身旁对我的议论而印象更差。我情绪的低落使得我接下来的半段练习无精打采,都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坐在底下的一向很器重我的指导老师,直勾勾瞪着我。人啊,都好现实的呢,如果我唱歌不好的话,在老师的眼中,我也只是一个没有故事的胖子吧。

第二次排练在三天后,一向身体棒的我居然感冒了,我发誓,是真的感冒了,没有任何别的原因,这是一场及时感冒,能让我在尴尬中做个缓冲,我跟老师电话请假了,错过一场练习,妨碍不大,感冒了是唱不了男高音的。

[女生来电]

鼻子堵塞,躺在宿舍里艰难承载着我的小床上,每次翻身都会有一阵的吱吱咯咯,对于这种无法消除的小噪音,室友们都已经习惯了。

来电话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我问。

“呃,你没事吧?是不是生我气啊?我那天说话太重了,对不起啊。”是周维的声音,我听出来了。

“是真感冒了,没生你气啊,你说的是实话,我自己也知道的。”

“你这语气,才不是没生气呢。我错了,真的,我嘴巴太毒了,所有人都告诉过我,可就是改不掉。”她态度转变得我有些接受不了。

在我正要很正式地发自内心地原谅她时,她又接着说了一句,“我知道胖子都是很乐观和大度的,你这么胖,肯定很难生气。我能把你气得生病不来上课,我真的是挺过分的。”

哎,神经大条的人,连道歉都说得这么难听……真是彻底无语了,在气氛无比尴尬接下来不知道说什么时,周维开口了,跟我说了一条通知,“你知道吗,咱们合唱团下个月要派人去台湾访问,很棒吧!可惜名额很少,老师只会选一男一女两个优秀代表去,听说你肯定可以,确实,你是唱得最好的。”

“噢,台湾,听起来不错!两个名额的话,你也肯定会去啊,女声部里,你也是唱得最好的。”我说。

“会是我吗?我觉得好多女生都唱得好呢,我不太自信,老师说下周排练的时候会公布名单。”她犹犹豫豫。

“把心放肚子里吧,除非有潜规则,不然一定就是你了。”

“嗯!”

她似乎也没那么讨厌,凶人的时候是条汉子,道歉和犹豫的时候,也像个小姑娘。

排练前的一天,我接到了合唱团老师的电话,她问我:“舒昌,你是哪里的户口?”

“湖南长沙。”我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问这个。

“哦,省会城市就没问题,嗯,没别的事了。”说完她就挂了。

这个老师一直以来就是莫名其妙呢,话都不说完,随她呢,可能最近在更新成员资料吧,前阵子不是招了几个新团员吗。

[赴台名单]

这次的排练,男生跟往常一样轻松,女生群体却弥漫着一种神秘而紧张的气氛,我不知道她们在紧张什么,难道是紧张赴台名单会不会有自己?这有什么好紧张的,肯定是周维啊,她是当之无愧的女生最强好声音啊。

老师很吊人胃口,她说赴台名单出来了,但是现在不公布,咱们今天排练完了再公布。也对,早早出来的话,有一些心怀奢望的姑娘该失落了,失落是没有情绪好好歌唱的,我了解这种感觉,上周我也是这样。

我也莫名紧张起来,虽然我很自信,那个男生名单一定是我,但我在替女生紧张,不,准确说,我不是紧张,只是好奇,好奇女生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翻脸呢?也没事,周维的同班同学只有艾可,艾可那种通情达理的好姑娘,倒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去生气,更别谈嫉妒了,她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嫉妒的吧。

老师要公布名单了,我隐约看到了个别女生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女人啊,还真比男生还争一些东西呢,不过台湾确实是一个值得希冀的好地方,学校公派访问,这简直就是公费出境旅游啊,很棒不是么,我简直有点得意。

“上周说的,咱们合唱团要选两位学生代表赴台学习一周的事儿,名单我们几个老师讨论了一下,现在确定下来了,男生代表是舒昌,女生代表是艾可,大家鼓掌祝贺一下吧。”

什么?艾可 ?她唱得远没有周维好!在女生中,她甚至排不了第二,顶多就是第三、第四!怎么会是她?

女生群的小议论嗡嗡的,“她后台很硬的,我说了吧!”“这个名单是男老师定的吧,外貌协会啊。”“鬼知道她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我看了看艾可,她一脸茫然,或者说无辜,她似乎一直是这种表情。而周维脸色很差,是啊,嘴上说不自信,心里还是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在合唱团的地位,按实力来说,她绝对是赴台的不二人选,而现在被掉包了,无论跟艾可关系有多好,也会生气吧。

“好,舒昌和艾可留下来,别的同学可以散场了。”

周维没有等艾可,直接头也不回地拿起自己的背包就走了,往常她们都是同上同下的,她生气了,而且很生气。我此时的感觉很奇怪,虽说能和自己心仪的女孩子来一场公费旅行,还不会被同学看见说闲话,这听起来是一件特别棒的事,也是一个进一步发展的绝好机会,但是,心里怪怪的。若真如女生议论所说,她是心机那么重的人,背地里对自己的好朋友使坏,那我大概没那么喜欢她,虽说第一感觉看容貌,但我也不是外貌协会的,内心也很重要啊。

老师跟我们说了一堆注意事项,包括近期的证件准备,和应做的文化礼仪功课之类的,我却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想的都是为什么不是周维,我也搞不清我什么态度,总之现在这样很糟糕。

老师拿出手机,存下了我和艾可的号码,也让我们交换了号码,就这么要到了她的手机号呢,不费功夫,但没有之前预想的喜悦感。

[不懂安慰]

回去之后,我想给周维打电话,她一定很伤心,要安慰一下才是,可我天生嘴笨,会唱歌不会说话,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安慰她。

在酝酿了很久后,我拨通了电话,响了一声后,传来用户正忙的声音,显然她把电话挂掉了,她并不想理我,那让她自己好好静一静吧,毕竟,这事换谁都会生气。

我把手机放下去忙别的事儿了,不一会儿,短信声响起,估摸着是周维给我回消息了。拿起来一看,着实吃惊了一番,是艾可!我点开短信,内容写着:“周维不理我了,我也不知道名单里怎么会是我,你是社团里为数不多跟她熟悉的,帮我劝劝她好吗?”

她不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这很明显就存在暗箱操作啊,她居然说不知道,难道是狗血韩剧的剧情,有个有权有势的老爹背地里默默帮她打点好一切,女儿全不知情?这太搞笑了吧?难道她真如女生说的那样不堪,现在又来我这装无辜,让我帮她说好话去?哎,想想就可怕。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这条短信,只知道自己对艾可的那种爱慕似乎没有以往强烈,甚至有着一丝丝莫名的厌恶。

我握着手机,左思右想,觉得每个环节都有问题,这就像一部宫斗戏啊,女生赴台名额比作当皇后的话,每个合唱团的女团员都是一位妃子,不管容貌何如,才品层次,每个人都会有一丝自己能母仪天下的幻想。周维是资历最深的,贤良淑德,陪皇上打过江山,众望所归,而艾可是新晋的妃子,年轻美貌却有着花瓶般华而不实的口碑,最后她当选了,后宫所有的女人都不服气了,这位刚当选皇后的人面对她人的不满,冤枉地喊道,我也没想到会是我。从这个角度看来,这句喊冤都有点招恨呢。

哎,真是高考毕业后的暑假陪老妈看宫斗剧看多了,我这都举的什么烂例子,鄙视自己。问题这么多,不搞清楚绝对会睡不着!可是干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安慰周维又不接,回复艾可又不知道讲什么。要不……是的!直接打电话去问合唱团的负责老师,问她是以一个什么标准来选人的,即便存在潜规则,在面对我的直面问题时,她也得做个答复,撒谎是瞒不过去的。

[ 真相]

“老师,我想问一问,关于赴台的女生名额,为什么会是艾可,而不是唱歌最好的周维呢?”

“好奇怪你会问我这个,今天也有女生打电话来问类似的问题,内容是,为什么是她不是自己,我告诉她,不要嫉妒她人拥有的,要学会祝福。”

“周维打来的电话?”我心里好着急,想着老师跟本来就应该得到这个名额的周维说这句话时,周维悲伤的表情。

“不是不是,是另外的女生,如果是周维问,我不会这样回答。”老师赶忙解释道。

“老师,那您能告诉我吗,为什么定的名额不是唱得最好的?”我继续追问。

“是这样的,我正要私下跟周维解释呢,你也知道赴台要办理赴台证,这个证件目前只面向大陆的一些重点城市开放,其他渠道得跟团旅游,而我们合唱团也没有足够规模,办理因公证件好麻烦,折腾下来的周期也会长,赴台就在下个月了,会来不及。记得我之前给你打电话确认户籍的问题吗?你是省会城市,你是有办理赴台证资格的,艾可是上海本地人,她就更好办理了,而比她唱得好的周维和另一位女孩子,她们都不是省会户口,所以,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听完老师的解释,我也就明白了,的确不是艾可的错,我之前的种种跟风乱想,是错怪她了。

“那老师您在公布名单的时候,为什么不当面解释清楚,是因为周维的户籍问题才把名额给艾可的呢?”

“傻孩子,你做出的选择,是要尊重每一个人的,当面告诉所有人,是因为别人有环节问题再让给她的,对艾可也很伤人啊,毕竟她本身也很优秀,是绝对有资格被选派交流的。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假如我衣柜里有两件衣服,最喜欢第一件,第二件也挺不错的,现在我要在一小时后穿其中一件去一个正式场合,第一件有一块油渍,我暂时无法去掉,那我肯定会选择穿第二件再化个精致的妆容,优雅出门,而不是大费周章地抱着第一件衣服飞奔到干洗店,洗个加急的局部清洁,然后仓促地穿上她去赴宴。这样,你懂了吗?”老师的例子,似乎有那么一些道理。

我谢过了老师,并告诉她,给周维的解释电话,我来替她打。是啊,我怕她说要祝福其他人之类的话,那好可怕的。

[解开心结]

周维还是不接我电话。

我几乎发送了我人生最长的一条短信,把老师说的户籍问题跟她有条理地解释清楚,说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艾可的问题,也不是老师的问题,就是政策太死板,那是我们无法预知的问题。但我没有说穿衣服的例子,因为我不喜欢把女生比作衣服,这样不礼貌,而且,也不要把周维的户籍问题比作一块污渍,这种不是自身问题的客观原因,才不是人身上的污点呢。

发完这一条,我又重新组织了语言,给艾可发送了一条短信,告诉她不要自责,我会好好跟周维讲。发完短信,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少女之友”。

艾可回了条“谢谢”,周维那头依然没有动静。我给周维打了电话过去,我以为她还是不会接,她居然接了,还没等我开口,她就说了一句,“出来喝酒!”

我不爱喝酒,我说过的,空有一个啤酒肚,但看在周维不开心的份儿上,我也就舍命陪女汉子了。

我俩在学校附近的大排档上,点了一箱啤酒,就着烤串吃了起来,全程除了“喝!”几乎没有太多交流。一不小心谈到梦想,周维说:“不知道,就是一定要在大城市站住脚,成家立业,不让以后我的小孩因为户籍这种破烂问题,而受到不公平待遇!喝!千金难买爷高兴!”

我感觉这就像是一场爷们儿之间的聚会,她小女孩的身子里藏着一颗纯爷们儿的心。她喝得比我多,但是我喝吐了,她没有,她笑我不给力,我吐完接着喝,然后两人就在这么干完了整箱啤酒。

回宿舍的时候,我颤颤巍巍站不太稳,她却挺正常,她扶着我,用尽力气却又扶不太动。路灯下我俩影子拉得老长,我大她小,她好像在推我,我们像两个完全不是同一级别的摔跤对手,恍惚中,我觉得……她挺可爱的。

一醉解千愁,大约就是这么个意思吧,隔天在校园里,我看到周维和艾可俩人一起去上课,新一周的合唱,她们也是一起来的,唱歌的时候,也看得出,她没有跑神。一切就这么恢复正常了,周维的自愈能力让人惊叹。我渐渐觉得,她身上有艾可那种女生没有的魅力。

[不只当朋友 ]

赴台的那天,周维是唯一来机场送我们的合唱团团员,她说,台湾会很美吧,你们替我多看看。走之前,她在艾可耳朵边小声嘀咕着什么,说完艾可似乎还脸红了。

上了飞机,我和艾可的位子是挨着的,巧的是,几位老师跟我们没在同一排,我们讲话不用顾忌太多。我按捺不住好奇,问刚才周维跟她说了什么,她笑笑,说没什么。

“说嘛,没事的。”我纠缠道。

“她说你人挺好的,很适合当朋友。”

“只是当朋友吗?”我追问。

“不然呢?”

飞机起飞了,一阵轰鸣声。

“我可不想只和她当朋友。”

“没听清,你说什么?”艾可大声问道。

“嘘,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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