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Brioni到Tom Ford：007着装的地缘政治演绎法

王诤

最新一集007系列电影《幽灵党》已经在内地公映一周了，很遗憾，笔者还没有看到一篇称心如意的影评。不少关于男主角丹尼尔·克雷格的报道开篇依旧沿袭着十年来针对他所主演的007电影，惯见的述说腔调，“个子不够一米八，一头金发（按照原著小说，007该是棕色头发），长相好似克格勃特工出身的普京”云云，不一而足。作为007电影里单片票房最高纪录的保持者，人们对丹尼尔的演技无可指摘，嘀嘀咕咕说到底还是嫌弃人家相貌不够称心如意——这一按语自是比较而来，而容貌上最堪反差的却是前一任007饰演者，皮尔斯·布鲁斯南。

让我们回忆下布鲁斯南第一次出场的情形（我指正片开篇），开着DB5载着傲娇的心理评估师兜风，打开冰桶取出1988年的堡林爵香槟求欢……丹尼尔呢，则是像一头猎豹般以极限运动的跑酷方式追杀一名炸弹客。好吧，尽管007的世界里，“自以为是拿破仑或者某个神明的疯子”从不乏来者，但布鲁斯南接手杀人执照的时间是冷战结束之后，苏联解体、华约不复，西方世界的情报员自然是要长长舒口气了。丹尼尔呢，则是911事件之后，作为反恐战争时期的秘密情报员，他面对的敌人较之以往更加没有道德底线，且“你在地图上找不到他们，但他们就躲在阴暗处。”（M语）鉴于两者面对的敌人与环境不尽相同，于是地缘政治所带来的一系列分野也油然而生。

如何体现这种分野呢？两位演员形象、性格固然不同，更需要在穿戴上有所区分。“服装就是人物，因为电影是一门视觉艺术。”是奥斯卡获奖服装设计师林迪·赫明的信条，她曾经主理布鲁斯南时代的邦德服饰格调，同样也在《皇家赌场》中完成了丹尼尔版007 的风格峻转再造。在她看来，如果说前者更具绅士翩翩君子风，后者的演绎则要完成新时代的命题，“也就是说邦德的故事会多一些军事化的色彩，更富地缘政治性。”布鲁斯南时代，Brioni是绅士的铠甲，本就带着些许罗马巴贝里尼大街的阴性气质，配上他颇讨女人缘的英俊面庞，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皇家赌场》中，丹尼尔也穿过Brioni，但除了在牌桌前那件高定的无尾Tuxedo礼服有型有款外，他穿Brioni成衣的感觉却像Vesper所言“从西服的剪裁上看得出你似乎毕业于牛津，于是想当然地认为绅士就该穿成这样。但你穿上的气质如此玩世不恭，我猜你并非出身富贵人家。”

讲人西装穿得不好看，上海人会说“侬西服是借来的伐？”含蓄又带机锋。丹尼尔穿Brioni就好像是从布鲁斯南身上扒下来的一样，总觉得大半号，松垮得提不起精神。Tom Ford接手后，毕竟是年轻品牌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关切到他的身高，又要突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硬汉质感，Tom Ford给出的方案是永远让他穿小一号西服，且只穿两粒扣西服——三粒扣西服衣领往往不够修长，衬得人更短矬。不唯西服，Tom Ford也提供了史上最能打邦德在运动场合的着装，比如《幽灵党》中奥地利雪山上丹尼尔穿的羽绒套筒短夹克及裤装。除了西服塑造男人，一双好皮鞋更不可或缺。布鲁斯南总穿全皮大底的Church’s，老成持重。丹尼尔也穿过同样强调英式优雅的John lobb，但那似乎并不适合总是爬高上低的他，于是从《天幕坠落》起另一个英伦品牌CROCKETT & JONES开始伺候他健步如飞的双脚，这牌子素来以手工制作高质量固特异贴边皮鞋著称，且很多款式买到手后不劳你再找鞋匠，自带防滑橡胶大底。

平心而论，丹尼尔一任的007让传奇间谍多少回归了些这个职业该有的风貌，除了高定出挑，更要能平民化泯然众人。 《天幕坠落》开场007诈死隐居，日日沽酒买醉时穿得竟是一件Zara衬衣！而在军情六处体测时，丹尼尔没穿什么奢牌运动鞋，而是一双普通的阿迪达斯板鞋。无独有偶，1999年《黑日危机》中，007用来打点俄国飞行员的礼物也不过是双阿迪天足跑鞋。不过毕竟是高质感的007，休闲服饰也不能总是那么“朴素”——《皇家赌场》为了致意《霹雳弹》中肖恩·康纳利短裤潜水的形象，丹尼尔穿了一条LA PERLA男装泳裤、2012年为庆祝邦德电影50周年，佳士得拍卖行曾组织了一场专项拍卖，这条蓝色泳裤最终竟然拍出了4.45万英镑的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