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谈交互句及其交互义的表达手段

2015-09-10陈聪

考试周刊 2015年51期

陈聪

摘 要: 文章从交互句的定义入手,总结了交互句具体的鉴别方法,分析了现代汉语交互句的生成动因,指出现代汉语交互句是剥离了某些具体的言语模式而合成单句的过程,是一种把语义成分和语法成分进行重新匹配的正常的句法操作,是整体阐释原则的必然要求。它具有对称、可分解及中立的语义特点。通过对具体语料的归纳梳理,归纳了现代汉语交互义的主要表达手段,得出现代汉语交互句在句法上主要采用交互副词、交互动词及方位名词“之间”作为形式标记。

关键词: 交互句 交互仪 表达手段

1.交互义与交互句

在现代汉语中有这样一类句子:

(1)a.他们正在商议这个提案。

b.*他正在商议这个提案。

(2)a.它们相互影响,相互制约,一环扣一环。。

b.*它相互影响,相互制约,一环扣一环。

这类句子由于受到VP语义上的强制要求而在句法上表现得较为独特:有两个以上的人或物共同构成施事主体,主语NP必须表现为复数形式,且施事主体之间存在交互关系。这类句子,本文称之为交互句。

前人已对这类句子有了一定的研究。张谊生先生(1997)认为交互句要求有两个以上的人或物共同构成施事主体,并归纳了两个具体的鉴别框架:

框架一:N1跟N2?摇?摇 (0)

框架二:SNs?摇?摇(0)

他认为凡是可以进入上述框架的句子就是交互句。这种框架存在不足。

(3)我跟她说起过这件事。

(4)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3)符合框架一,(4)符合框架二,但是,(3)的施事主体是“我”,“她”并非是共为施事主体出现的,(4)也并不蕴含“我跟她说起过事情”和“她跟我说起过这件事”这种交互义;(5)的施事主体是“我们”,但是“我们”中的个体成员之间的关系只是集合中成员与成员之间的协同关系,并不能表明有交互性联系。因此,我们并不能认为(4)和(5)具有交互义,是交互句。这一解释只是认识到了交互义在句法形式上的表现,即主语NP必须以复数形式出现,并未触及到交互义内在的语义上的特征。鉴于此,徐峰(2004)和资中勇(2005)指出交互义和对称性密切相关:如果在对象x和y之间存在一种关系R,这种关系同时也在y和x之间存在,那么x和y就具有一种对称性的联系。x和y具有的这种语义联系就是交互义,用逻辑表达式来表示就是:

(a)?坌x,?坌y(R(x,y)→R(y,x))

按照根据这一逻辑表达式,我们不难分析出(3)和(4)不具备交互义,不是交互句,而(5)和(6)中,施事主体之间具有对称性的交互联系,是交互句。

(5)我们相识在北京大学。

(6)张三和李四相互埋怨着对方。

以(6)为例,根据逻辑表达式(a)进行判断,“张三”和“李四”之间存在一种“埋怨”关系,这种关系同时在“李四”和“张三”之间存在,也就是说在“张三”和“李四”之间的这种“埋怨”关系是一种对称性的存在。(6)具备交互义,是交互句。因此,我们认为,根据(a)所示逻辑表达式对语义进行对称性判断、进而确定交互义,再确定其是否是交互句,是非常科学的。

交互句是以交互义为语义基础,要求施事主体为复数的同时,施事主体内部之间具备一种以谓语动词为语义核心的对称性语义联系。

2.交互句的生成

交互句的原型特征应是一对一的事件参与者,成对的个体参与到相互事件之中后,经具体言语,会在语言的经济原则驱使之下,由具体的经验知识中概括出共同特征总结概括得来,展示这种共同参与的交互性联系,构成交互句。整个概括过程剥离了某些具体的言语模式而合成单句。诸如“张三埋怨李四,李四也埋怨张三”这样的表述,正因为“张三”和“李四”的语义地位相当,概括抽象为“张三和李四相互埋怨”。这是一个由语义的抽象特征和经验知识范融合经畴化的认知过程(吴世雄,1996),也是一个表达规则及句法结构的压缩过程(Leech,1987)。从语义学的角度看交互句可以分解为两个或多个具有相对关系的子命题的集合,这是一个可以相互转换的过程。“张三和李四相互埋怨”,可以分解为“张三埋怨李四”和“李四埋怨张三”。交互句的生成是语义和句法互动的过程。交互句的生成过程需一般要经历三个步骤(郭瑞,2013):将两个或多个子命题的交互性主语合并为一个复数性主语,再将两个或多个子命题的交互性宾语整合,用“对方”等交互性代词或者空代词替换复数性宾语。从交互句的范畴化来看,“交互副词”的语义指向是前指的,对存在施受的论元加以整合后,谓词只需添加交互标记。这个信息重组的过程可以视为主题化的过程,主题意义在不同的句法结构之间进行重新整合,把句子中重要信息和强调部分设置在主语的位置。这种主语的优先整合是一种话题化的具体表现形式,是一种把语义成分和语法成分进行重新匹配的正常的句法操作。

交互句在语义上的表现就是事件参与者集合内的各个成员存在着交互性的语义对称关系,投射到句法上,交互义强制要求主语NP必须以复数形式出现。Levin和Rappaport(1995)假设,在词库(lexicon)和句法表达(syntactic representation)层面之间有两个界面:(i)词汇语义表达式(lexical-sematic representation),(ii)词汇句法表达式(lexicon-syntactic representation);词汇从词库到句法层面要先经过词汇语义表达式,再经过词汇句法表达式,从而将交互义转换生成交互句,于是就有了交互句在句法上的特殊表现。

现代汉语交互句的这种特殊句法表现是整体阐释原则(Principle of Full Interpretation)的必然要求。这一原则要求在句法在逻辑形式界面对结构进行诠释,“检查”语音形式界面所呈现的结构是否符合该结构所要表达的语义内容,比如格位的指派和性、数、格的对应,逻辑算子是否到位,等等,从而判定结构生成的合法与不合法。(1b)和(2b)正是在这一检查过程中,没有通过形式逻辑界面关于施事论元与谓语所对应的数的检测,被判定为不合法的语句。

3.交互句的特征

对称性。刘阳(2013)指出交互义除了具有对称性特征之外还具备“二分性”和“对等性”,试图在交互句的特征上走得更远。但所谓“二分性”不过是对“对称性”特征的重复表述而已,“对称”是作为一种双向关系,必可“二分”,但“二分”未必“对称”。而“对等性”,也并非是“交互义”所必备的特征。

(7)a.这件事,我还要和他商量。

b.这件事,他还要和我商量。

(7)中,“我”和“他”存在着“商量”这一交互性联系。a中“我”作为“商量”这一联系的缔建者具有主动性,而“他”则处于被动的从属地位;b中“他”作为“商量”这一联系的缔建者具有主动性,而“我”则处于被动的从属地位,也就是说两句中,“我”和“他”在语义上显然是无法够进行对等的替换操作的,a与b在语义上并不能完全等值。因此,“对等性”并不是现代汉语交互句的必备特征,而只能将这一属性概括为对称性。

可分解性。交互句的复数性主语,从语义角度看,是施事主体的集合。因此,从理论上讲,集合的命题可以根据交互关系分解成集合成员的子命题。这些子命题也可以对等地进行语义上的融合,从而改写成交互句:

(8)a.两队再次相遇。→{甲队再次遇见乙队;乙队再次遇见甲队}

b.{甲队再次遇见乙队;乙队再次遇见甲队}→两队再次相遇。

中立性。说话人为了表达的需要,会从一定的视角出发,构造出一定的场景,表达自己的情感,以此强调说话人在语言运用中的积极作用,显示出自己的话语倾向。这也就是优先主目结构。以(9)为例来说,同样是“吵架”这样的事实,说话者的移情对象可以是“My father”,也可以是“my mother”:

(9)a. My father quarreled with my mother.

b. My mother quarreled with my father.

c. My father and mother quarreled.

(10)a. 爸爸和妈妈吵架了。

b. 妈妈和爸爸吵架了。

在(9)中,a、b和c所显示出的说话人的情感焦点有所不同,(9a)到(9b)的转换说明说话者的移情焦点从“my father”转向“my mother”,(9 c)是一种较为客观的表述方式。而对比(10)可以看出,这种移情作用在现代汉语中却没有比较明显的体现,(10a)与(10b)在语义上基本没有差别,所显示的是一种语义上的中立性。

因此,语义上的对称性、可分解性和中立性是现代汉语交互句的典型特征。

4.现代汉语交互义的表达手段

刘丹青(2008)通过对语言类型学的研究,列举出了世界语言常用的五种表达交互义的手段:形态手段、构词手段、词汇手段、句法手段和迂曲法。词汇手段和迂曲法是绝大多数语言所具有的交互义表达手段。一些“形态”丰富的语言,有专门表达交互义的形态,如阿尔泰语和部分缅藏语言。对现代汉语缺乏形态变化,主要采用以下三种手段表达交互义:

构词手段。通过表现交互义的构词语素来完成交互义,以构词语素“相-”、“互-”为主要代表。例如“这对新人互换了戒指”,对比“他换了一枚戒指”,交互义正是通过动词“互换”中的构词成分“-互”而体现出来的。

句法手段。部分客观存在本身就具有交互义的天然属性,如“交换”、“讨论”、“比试”、“下棋”,等等,单独的施事主体无法独立完成这对称性行为,这类词汇出现后,在句法表现上,必须有复数性施事主体出现,才能保证句子语义上的真值和句法上的可接受性。

副词。“相互”、“互相”、代词“彼此”和方位词“之间”作为句法单位与谓词组合之后,句子也同样体现出交互义:

(11)a.他们相互赠送了礼物

b.他向他赠送了礼物。

此时(11a)中,“相互”的出现使得“他们”中的成员之间建立起了一种“赠送”的交互义,成为典型的交互句,(11b)中谓语动词因为没有“相互”的修饰限定,“赠送”单独出现时,句子就不是交互句。

迂曲手段。交互义本身具有可分解性,致使集合命题的分解后能够形成关于集合内部子成员的子命题复句,这也是表达交互义的一种手段,如“他认识我,我也认识他”。但是这种表达方式往往使用多个并列分句,使集合命题分解为子命题。使用迂曲手段的表达形式不符合语言的经济原则,尤其是施事主体在三人及三人以上时,采用把集合命题分解为子命题的表达形式更是极为少见的。当“张三、李四和王五相互认识”时,我们很少采用迂曲手段,避免繁复累赘,保证这一信息传递的有效性。实际的语言使用习惯中,没有特别语用需要下,人们相对更喜欢采用把分句融合成为交互式单句的形式表述这一语义。此外,这种迂曲式的表达手段出现时往往还需要借助一定的语言环境,同时要求分句与分句彼此之间在语义上相互关联,在句法上表现出结构上的相似性。迂曲法更多涉及语用和语篇的相关理论,故本文对这种手段暂不做考察。

参考文献:

[1]林刘巍.论交互动词的鉴别及其与协同副词的同现[J].语言文字修辞,2012(10).

[2]蒋平.论汉语相互句中名词短语的语义特征[J].语言研究,2000(1).

[3]张谊生.交互类短语与连介兼类词的分化[J].中国语文,1997(5).

[4]仇伟.试论英语中的相互动词,外国语言文学[J].2004(2).

[5]唐贤清.副词“相互”、“互相”的演变及其原因分析[J].古汉语研究,2006(4).

[6]刘阳.现代汉语相互义的表达形式[M].硕士学位论文,2013.

[7]王颖.现代汉语交互动词研究[M].硕士学位论文,2008.

[8]董秀芳.词汇化 汉语双音词的衍生和发展(修订版)[M].商务印书馆,2011.

[9]徐杰,钟奇,主编.汉语词汇、句法、语音的相互关联[C].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