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民国报人成舍我的办报精神

邬迪

【摘要】成舍我是我国民国时期著名的报业家，曾在民国新闻史上书写了光辉的一笔。目前对成舍我的研究中，大多数学者把焦点置于成舍我的办报业绩、报刊概况、新闻思想等方面，而成舍我的办报精神，对现今的新闻界仍具有指导意义。本文旨在对成舍我多舛的办报经历进行研究，分析总结成舍我的办报精神。

【关键词】成舍我民国办报精神

成舍我（1898-1991），原名希箕，又名平、汉勋。他的一生从事报业77年，参与及创办的媒体近20家，自己直接创办就有12家。他是中国新闻史上创办现代连锁“报业托拉斯”第一人，除此之外，还是创办新闻教育机构最多的人。新闻史学家方汉奇曾称他为中国新闻史上的“冠军级”人物。

成舍我的一生都以“记者”自诩，直到临终病危时，由于不能发声而每日用颤抖的手频频书写着“我要说话”。学者刘家林说：“这是舍我先生流露出来的心声，也是他毕生志业之写照。”正是这样一个“新闻硬汉”，创造了中国民国新闻史上的许多神話。在21世纪社会转型、媒体变革时期，这位报业奇才的办报精神，仍值得每位传媒同仁学习。

一、不依党派，独立办报精神

独立办报是成舍我同期报人邵飘萍、张季鸾等的共同理想，也是报纸的立身之本。但在当时，报馆要独立办报，在态度上不偏不倚并非易事。长期以来军阀横行，许多报刊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领取政府津贴、接受党派赞助、投靠某系军阀。在此政治局势下，成舍我依然信奉“新闻自由、舆论独立”，他长久保持着“无党派立场”。纵观成舍我办报生涯，他力图超越党派的意识形态，维护自身公器的形象。在《世界晚报》创刊号上，成舍我公布了四条办报宗旨：“立场坚定，言论公正；不畏强暴，不受津贴，消息灵确。”在《世界日报》的发刊词中，成舍我也提到了不党不偏，不受津贴，同时还提出了“以超党派立场争取全民福利”。1935年在他创办《立报》时也提出“绝不招本份官股，绝不请一文津贴。”1945年11月20日《世界日报》复刊第一号上，成舍我撰写长文《我们这一时代报人》，文中提到报人在政治和社会两方面肩负的责任，即“站在国民立场，超然于政治党派。”

既没有后台，也没有政治背景。成舍我坚持独立办报，心系群众的痛痒，超然政治党派。正是因为这种为国民说话、独立办报的精神，使得成舍我所办的刊物深入民心，获得民意，取得了一个又一个成绩。

二、勤俭节约，艰苦奋斗精神

在艰苦的环境中，更容易催人上进，这一点在成舍我身上得到很好的体现。从小，成舍我便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哪怕之后在他办报成了老板之后，也不乱花一分钱。

成舍我的“吝啬”在民国新闻界是出了名的，在成舍我创办《世界晚报》时，曾被王新命讥讽为“叫花子过日子”，当时启动资金仅仅只有两百元，光是房租就花费了一半，报馆里只有两张办公桌、两张椅子。据说，在报纸创刊的前一天，成舍我已捉襟见肘，连买纸张的费用都无计可施，可见成舍我办报之初的艰苦，以及他在办公设施上化繁为简的精神。

下定决心创办报刊不容易，而报刊的创办初期更是困难重重。在《世界晚报》创办的第一年，成舍我可谓是煞费苦心。为了节约开资，精简人员，成舍我采访、编辑、校对，事事都亲自出马。张功臣在《民国报人》里对成舍我办报初期的“寒酸”有详细的描述。在生活上，成舍我对自己异常“吝啬”，夏天一直是一条蓝色长衫，冬天则是一件不御风寒的棉袍；在工作上，更是对自己刁钻刻薄。为提高效率，他索性住进了代印报刊的印刷厂机器房外的小屋里，那里既是编辑部，又是卧室。几张椅子拼起来就是他临时的床，几个烧饼也能解决一天的温饱。每天看完报样，付梓印刷，机器轰鸣，他也能在“床”上酣然入睡，这种励精图治、艰苦创业的精神不得不让人惊叹佩服。

成舍我不仅对自己“苛刻”，对报馆同仁也是十分“吝啬”的。毕群对此深有体会：“成舍我办报素来有他一套‘精兵简政’的办法，用人不多，主观上想要报社职工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情，而两个人拿一个人的工资。旧新闻界都评价说‘成舍我是刻薄起家’。”成舍我在节约开资上更是挖空心思，为了减少电费，他在排字架下面设计装上脚踏的点灯开关，工人排字时，用脚踏上开关才能开灯，离开架子灯自然熄灭。

后期成舍我在各地办演讲时说办报的成功之道，他每每都提到：“粒米寸布，不许浪费……像我将全部电灯，按所需时间，分组按设总门，全部总门集中于总管理处，我的座位旁边，指定专人按时启闭。又如每天利用一部分通信社废稿，将反面作为夜间编辑的稿纸。”

韩非曾语：“侈而惰者贫，而力而俭者富。”从成舍我身上，可以看到浓烈的勤俭节约、躬身力行的美德，这正是成舍我后期带领《立报》创造日发行量二十万份以上，全国自有日报以来之最高纪录的原因之一。

三、西学东用，善于扬弃精神

在成舍我的报业已名声大噪、销量千万的时候，他却不满足于现状。当时西方的管理经验、办报技术远远先进于我国，成舍我便想前往国外取经。

从1930年到1931年，成舍我赴欧美考察游历，一去就是一年多。他参观了伦敦、巴黎等地优秀的报馆和通讯社，对当时的西方新闻状况进行了深入系统的了解和学习，令他大开眼界，影响深刻。

从欧美游历回来，成舍我借鉴外国先进经验，开始对报馆工作施行改革，实行科学化经营管理。成舍我在报馆设立的监核处，对报纸营业方向实行严格的管理，并登报声明要求读者也参与监督检查。随后，成舍我又在会议制度、人事制度、编辑、营业、印刷等方面进行改革。

当然，成舍我对于西方的新闻经验也不是全盘通吃，他善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在游历中，成舍我看到西方新闻事业的先进之处，同时也存在弊端。例如西方“黄色新闻”报道泛滥的现象等。西方报纸通过新闻黄化、新闻娱化的手段博取读者眼球，牟取利益，但是却不为成舍我认同。他认为，报纸既要利用市场竞争服务受众，更要通过相应的改造来剔除报业资本家牟利的私欲。

对成舍我来说，这次游历可谓不虚此行，受益终身。对西方报业文化扬弃的精神是他的可贵之处，也体现了成舍我四清六活、谦逊好学的精神，为后人津津乐道。

四、管理严谨，工作严格精神

作为管理者，报馆的经营管理至关重要，其优劣注定报刊的成败。成舍我十分重视报馆的经营管理，他把办报看作是指挥一支作战的军队，带领这支军队他有自己的一套管理方法，可谓是严格严谨。

成舍我对报馆同仁相当严厉。他有一个让人欢喜让人愁的“记事本”制度：每日各部门在完成工作后要将工作上呈汇报，成舍我每日逐一翻阅，并在记事本后面进行批判、奖励、指示。张常人评价道：“一般来说，奖励之事极少，批评与指责的机会则常有。”

为避免报纸出错，成舍我施行严格的奖惩制度，惩罚上算是“严刑峻法”。每日报纸出版后，命专人负责阅读。但凡因校对或排印方面发生错误，都要剪贴送阅。根据错误情况，质问错误发生原因，追究负责人责任，并且对出错人进行罚款。有的校对到月底发薪水的时候，只有可怜的几块钱，还不够吃饭。

当然，有奖就有罚，奖罚分明。成舍我设置现金奖励制度，对于采访的特写稿，保证时效，并有创新，便规定按篇另发奖金。

在办报中，由不得半点的粗心马虎。严谨认真的信念使成舍我带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优秀的报人，这是与成舍我平日的严格管理分不开的。

五、不畏权贵，公而忘私精神

只要是新闻事实，哪怕是和自己的亲戚有牵连，也不手下留情。成舍我的这种“六亲不认”精神让人不能不服。1934年5月，记者采访到行政院政务处长彭学沛贪污的劣迹。彭学沛何许人也？他是汪精卫的亲信，同时也是成舍我妻子的姑父。

总编辑张友鸾拿到这则新闻踌躇不堪，跑去询问成舍我。对于这位姑父的负面新闻，成舍我反问道：“既确有此事，为什么不登？”当时也有许多亲友向成舍我进言希望他“网开一面”，但是成舍我卻义无反顾，照样签发，报纸的出版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反响。

新闻报道之后，成舍我并没有善罢甘休，继续跟进报道。在行政院多次提出警告时，成舍我依然行使着“话语权”。最后，在舆论的压力下，汪精卫责问彭学沛，彭学沛提出辞呈。

在新闻事实面前，成舍我对于自己的亲戚也不放过，这种“不近人情”，体现了他不畏权贵，公而忘私的精神。同时，更体现出他对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痛恨。

成舍我的一生重视言论自由、热爱报纸事业，他的业绩早已彪炳于中国新闻事业的史册。他常常对下属说：“我们有笔，要写文章；有口，要说话。报纸是发表意见最著功效的工具，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珍重保护。”正是这位老报人，在民国新闻史上书写了光辉的一笔，给我们留下珍贵的财富。他的办报精神，在现今的新闻工作中仍有指导意义，值得今天的办报人研究和借鉴。□

参考文献

①李磊：《报人成舍我研究》[M].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1

②陈龙，《成舍我：办报“冠军”》，《书生报国——民国那些大记者》[M].湖北人民出版社，2011

③鲍丹禾，《成舍我：新闻园里不老松》，《舆论领袖——民国报人出版人小传》[M].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13

④张功臣，《往事半苍茫——成舍我的办报生涯》，《民国报人：新闻史上的隐秘一页》[M].山东画报出版社，2010

⑤张昌华，《一代报人成舍我》，《清流远去——文化名人的背影》[M].凤凰出版社，2014

（作者：云南师范大学传媒学院新闻学研究生，指导老师：邹建达）

责编：姚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