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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特王国掌权人

2015-09-10郑达庸

世界博览 2015年1期
关键词:吉达王储外交部

郑达庸

4月的一天,我飞临利雅得的哈立德国王国际机场。机场会客厅内有沙特外交部礼宾司负责人迎接。在谈话中,这位负责人强调,阁下在向两个圣地的仆人法赫德国王呈递国书前,可以同外交部和驻沙特的外交使团来往。递交国书之后,方可同政府部门打交道。我感谢他的提醒。我以前只知道沙特国家元首是国王,这次为什么前面加上“两个圣地的仆人”呢,原来是法赫德国王为了表示谦虚和对伊斯兰创始人默罕默德的尊重而特意加上的。这个称谓经常在官方和正式场合使用,平时仍称“法赫德国王陛下”。

在机场会客厅的墙面上,挂着三幅肖像,中间是法赫德国王,左边是阿卜杜拉王储(现国王),右边是国防和航空大臣苏尔坦亲王。在公众场合,除了开国元勋,也就是这三位的父亲阿卜杜勒·阿齐兹之外,只准挂这三个人的肖像。用我们的话说,这是沙特领导班子的核心。

拜会费萨尔外交大臣

外交部礼宾司通知我,6月8日去见沙特外交大臣费萨尔亲王,这是我到任后要拜会的第一位亲王。是日,费萨尔亲王在办公室接见我,我向他递交了国书副本。费萨尔亲王是沙特第三任国王费萨尔国王的儿子,他身材修长,面目清秀,风度翩翩,是王室第三代中的佼佼者,在中沙建交前曾以阿盟代表团团长身份访华,是沙特第一位高级官员和王室要员踏上中国国土。

同外交大臣会晤之后,沙特外交部的官员带领我参观外交部大楼。这座大楼是利雅得著名建筑之一,设计宏伟,体现了国家尊严,楼内布局符合现代化办公的需要。引起我注意的是,这座大楼附设高级外交官员培训机构,初进部的工作人员和在职的各级外交官在这里定期接受培训。

在我印象中,沙特的外交官素质和业务水平相当不错,外交机构建制和外交官级别是英国式的,官员多在欧美留学,外语交流水平很强。在外交部大楼内照顾到不同生活方式,各楼层都设有专门祈祷的地方,地上铺着条地毯。另外还放有点心和饮料台,上面有红茶、咖啡、糕点,供工作人员休息时享用,这是西方人办公的派头。

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驻沙特大使离任时,外交部部级官员以外交大臣的名义在外交部餐厅设宴饯行,并由离任大臣提出名单,邀请十几名来自各地区的使节作陪。餐前有自由活动叙谈时间(类似酒会形式,但不上酒类,只有饮料)。席间不讲话,作陪的使节在菜单上签字送给离任大使留念。外交部给离任大使送一个刻有大使名字的银盘,以资留念。

递交国书

向国家元首递交国书,对到任大使来说,是件大事。在沙特递交国书有个特点:一是国王分期分批地接见到任大使,如果到任时只有一位大使等待递交国书,可能要等待一段时间,凑齐几位大使一道递交。二是递交国书的地点不一定在首都,可能要到吉达去,因为吉达有法赫德国王的行宫。现国王阿卜杜拉任王储时经常在利雅得主持内阁会议,拜会王储也经常在利雅得。三是接到递交国书的通知之后,务必赶紧订机票。利雅得距吉达949公里,只能乘飞机前往,如果错过机会,要等下一拨才能递上。据传,某位亚洲大使因为错过了递交国书的机会,通知了他但他没有及时赶到去,结果又等了很长时间才再有机会,而递国书后不久就被调回了,当“任命大使”的时间超过了“驻节大使”的时间。

1994年7月9日,礼宾司通知我第二天在吉达向国王呈递国书。我问上午还是下午,回答说,不知道,这事由王室典礼局负责,一切听从安排。我赶紧落实前往吉达的机票,当天即前往吉达,抵达吉达后住进国宾馆(又称“会议宫”)。次日早餐时,才知道我和同时递交国书的还有菲律宾、智利、意大利和美国大使,一共五位。

在会议宫,负责典礼的官员交代,大使们要按抵达沙特的时间先后,依次排成一列,跟随典礼大臣检阅仪仗队,然后等候国王接见。大臣特别嘱咐,递交国书时,大使要站在国王面前距离一米远的地方,不能靠太近。

礼宾官一声令下,“国王在等候使节们了”,大使们立即站起,依次进入大厅。只见法赫德国王身着绣金边的黑色半透明的长袍,头戴白色方巾,慈眉善目,微笑站在大厅中央。大使们列队站在一旁。这时典礼大臣趋身走向国王,吻手敬礼,之后引见一位位大使向国王递交国书。我谨记“距离一米”,可能当时有些紧张,结果距离超过了一米,以至于向国王递交国书了, 不得不半弓着身子,尽量把手伸长。递交国书之后,我算是成为“驻节大使”了。

大使们递交完国书,国王示意大家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国王没有谈双边关系,而是纵论天下事,说话无拘无束,像同朋友谈天。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法赫德国王。第一次是在1990年海湾战争前夕,钱其琛外长出访海湾时拜会过法赫德国王,我随行。这次近距离接触,从国王言谈话语中看出,这是位受到国民拥戴,学识渊博,治国有方的开明君主。

法赫德国王与中国

我在沙特任职期间,不断加深对于沙特国王法赫德的认识。对于沙特同中国建交,法赫德国王功不可没。他任国王不久,中沙接触增多。1989年下半年,西方大国对中国实施制裁,我国国际境遇面临一些困难。沙特坚持原则,信守诺言,于1990年7月21日与我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1991年法赫德国王热情接待李鹏总理访问沙特,这在当时,对我国领导人走出国门活动与扩大国际交往空间,起了不容忽视的积极作用。

1999年江泽民主席访问沙特,法赫德国王坐在轮椅上亲往机场迎接江主席,坐在轮椅上同江主席握手,并说自己腿不好,不便站立迎接,对客人很讲礼节。法赫德国王的儿子阿齐兹亲王邀请江主席到他的沙漠里的庄园过夜,欣赏月光下的沙漠风情。这次访问强有力地推动了两国关系的发展。

法赫德国王在登基四年之后,在对他的称谓上作出一项重大改革,即决定取消对他“陛下”尊称,保留国王名义,将“陛下”改为“两大圣寺的仆人”。两大圣寺指麦加和麦地那两大圣城的清真寺。此举提高了他在伊斯兰教的领袖地位。在宗教学者和虔诚的穆斯林眼中,沙特国王更具政教合一领袖的色彩。1995年国王患中风,加上其它病患,虽然经美国医疗小组及时精心治疗,但元气大伤,管理国家的重担落在其弟阿卜杜拉王储身上。但国家大事,法赫德国王仍起拍板作用。1996年元月,法赫德收回对王储理政的委托,复出料理国事,“法赫德时代结束”的传言不攻自破。

向法赫德国王辞行

1997年8月我奉调回国,行前我向法赫德国王辞行,再次来到吉达“和平宫”。宫廷大臣嘱咐我谈话只能15分钟。我走进大厅,国王坐在沙发椅上,椅子旁边放着一只手杖。我走到国王面前同他握手,他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膝盖不好,不便站起来。”康复后的国王,行动和说话的节奏显然慢于过去了。我感谢国王接见我,随即转达江主席和李总理对他的问候,并将两位领导人对国王的访华邀请函交给国王。国王看了以后很高兴,要我转达对江主席和李总理的问候。我根据国内指示,向国王说明“中国高度评价沙特国王、王储和国防大臣对中沙关系的发展给予的支持和关怀,真诚希望两国关系进一步发展,建立面向21世纪的长期互利合作关系,以造福于两国人民。”

国王对此频频点头表示完全赞同。国王十分关注中沙能源合作,盼有长足发展。因为我是用阿拉伯语同国王交谈,国王很感兴趣,问我在哪里学的阿拉伯语。我回答说在北京大学学的,老师都是在埃及艾资哈尔大学学习的穆斯林,我是中国著名阿拉伯语言文学学者马坚教授的学生。国王说,在我们这里的外国大使会说阿语的很少,你们学习阿语,是对我们民族的尊重。他还说,我们直接用阿语交谈,不用通过翻译,说话时间多了一倍。

我告诉国王,自己干了三十多年外交工作,年轻时学习阿语,一直向往到阿拉伯民族发祥地沙特看看,学阿语不来沙特是令人遗憾的,自己最后一任能爱沙特当大使,是我的幸运。我说,自己虽然老了,但今后还会为中沙两国做些力所能及的友好工作。

国王听了我的谈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并惊讶地说,“你怎么说你老了呢?你才五十多岁嘛。”我说,“过六十岁了。”国王说,“人只有过了五十岁才真正有了知识、经验和才干,是工作的真正开始。”

谈话时间不短了,我乘大家高兴之机,向国王赠送了中国传统手工艺品,一副苏州双面绣“仙鹤拜寿图”,以表达中国政府和人民对国王早日康复和长寿的良好祝愿。国王感谢赠品和祝福,我起身告辞,国王亲切地举手示意送行。没想到,此行拜会竟如此轻松愉快,时间大大超过15分钟。

令我遗憾的是,法赫德国王于2005年8月病逝,生前未能实现中国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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