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要翻身

胡铎译

深冬的天气特别冷。

他急匆匆地冲出校门，铁青着脸，头也不回地往家赶，生怕在路上碰见熟人，怕人问他：“你儿子考得怎么样啊？”

身后传来儿子的声音：“爸，等等我，你还没有看老师的批语呢！”儿子三步并成两步，终于在一个咸鱼小店前追上了爸爸。“爸……”儿子气喘吁吁地说，“老师，表扬我有进步，还写下了‘再接再厉’的评语。”他终于回过头来，还是铁青着脸。

“有什么好高兴的，只不过比以前考得好一点，这么简单的题得不了满分也该得个九十五分吧！”父亲像开机枪似的，没好气地数落着，“你要能考个九十五分，别人问起我才能抬起头啊！那才叫鲤鱼跳龙门呢！比起别人来，你也就是个咸鱼翻身。”

咸鱼翻身？这四个字钻进了儿子的耳朵里，儿子顿时眼前一亮。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旁边咸鱼店里正在制作的咸鱼，那感觉，仿佛看到了一个披盔戴甲的自己。在他的眼里，那些正在制作的咸鱼，好像是一个个将要上阵杀敌的勇士。

“咸鱼翻身！”父亲不屑一顾地从鼻孔里哼了一下，“知不知道，咸鱼翻身会怎样？”“怎样？”儿子兴奋地看着父亲，仿佛马上要听到一个富有传奇的故事。“还是咸鱼！”爸爸叹了一口气。

“哦，是这样啊！”儿子失望地低下了头，眼睛盯着地上，鞋底来回碾动着地上的泥土。他的眼睛忍不住又看看那些咸鱼。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然后怯生生地对爸爸说：“其实鲤鱼能跳龙门，是因为，只有它们是鲤鱼。但是别的鱼如果想做一条咸鱼的话……”

父亲斜着眼看到儿子，好像看到那嘴里正钻出来一个怪物。儿子吞了吞口水，鼓起了勇气说：“别的鱼如果想做一条咸鱼的话，为了实现它的咸鱼梦，它就愿意忍受那些大家想不到的痛苦和白眼。咸鱼翻身，也许是因为它的一面已经被佐料腌制好了。翻个身，另一面也就可以开始腌制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它就可以实现自己的咸鱼梦了。”儿子双手合十，带着喜悦和憧憬的眼神看着那些咸鱼。父亲下意识地随着儿子的目光看过去。恍惚中，他看见那些咸鱼咬紧了牙关，在努力地坚持着什么。

这时，儿子回过头来望着他说：“但是，咸鱼毕竟是咸鱼。如果你不帮他翻身，也许它就只能是一条臭鱼。一条没用的、失败的臭鱼。它的梦很难实现了。”

父亲仿佛若有所悟，看着儿子，又看了看咸鱼，喃喃自语地念叨着：“喔，对，帮帮它。”爸爸说着话顺手接过儿子肩膀上沉重的书包，把它背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拿一只手搂着儿子走向远方。

寒风呼呼地吹，空气中飘着咸香的味道，仿佛在提醒人们冬天到了，春天还远吗？

指导教师  吴茂林

（编辑/张金余 贾培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