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俭持家·廉洁治家”家庭格言选登
2015-09-10
从武汉到波兰,爱的轨迹跨过半个地球
1980年,汪一出生于湖北省咸宁市崇阳县一个普通农家,从小热爱音乐。父亲汪冬阳、母亲沈梅花是农民;妹妹汪美红小他1岁,乖巧懂事。家虽不宽裕,但温馨和睦。2001年夏,汪一从咸宁市艺术学校声乐系毕业后来到武汉工作,做了一名钢琴老师。2007年,他在华中师范大学附近开办了属于自己的琴行,名叫“乐与路”。
2008年12月底,汪一在琴行调试吉他,随手拨弄琴弦。突然,一位金发碧眼、身材曼妙的洋妞出现在他面前,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道:“我叫罗琳。你弹的曲子真好听,是贝多芬的《月光曲》吧?”汪一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外国女孩,她迎着他的目光,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罗琳1986年出生于波兰波兹南一个高级白领家庭,自幼热爱音乐,后因学业放弃。2008年底,她作为优秀交换生来到武汉市华中师范大学学习。与汪一成为朋友后,罗琳经常放学后来到琴行听他弹琴。武汉的冬天阴冷潮湿,琴行内没有空调。汪一担心罗琳着凉,特意将自己的烤火器搬到琴行,供她取暖。
2009年4月10日,汪一因骑电动车摔伤,在家休养。当晚7时许,罗琳拎着水果和食材出现在他的出租屋门口。他不知所措,脸涨得通红。罗琳大方地进门,帮他收拾凌乱的家。她还贴心地煮了一锅牛奶蘑菇汤,并告诉汪一:“在我们波兰,腿受伤了就要喝这种汤。”喝着这个异国女孩煮的汤,一股暖流涌上了汪一的心头,他感觉腿也不那么疼了。
晚饭过后,他一瘸一拐地送罗琳去打车。一路上罗琳不停地看他,他却刻意避开她深情的目光。临分别时,她如往常一样向他索求拥抱,他却拒绝了:“你这么优秀,我不想耽误你的青春。”寒夜里,罗琳的背影落寞而孤单,汪一心疼不已。
此后几天,罗琳风雨无阻地出现在汪一的出租屋里。为了给他补充营养,她还做起了排骨莲藕汤、海带筒子骨等湖北菜。汪一感动得泪流满面,可他知道自己的学历、社会地位及经济状况与她相差太大,只得将爱意压抑在心底。
4月14日,正埋头做饭的罗琳突然举起一把芹菜走到他面前,郑重地说:“汪一,你想让我过黑色情人节吗?一辈子找不到真爱是吗?”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辜负这个女孩的深情,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爱情的发生猝不及防,他和罗琳甜蜜地相恋了。
一周后,汪一腿伤痊愈,与好友在吉庆街的烧烤店聚餐。其间,死党赞他运气好:“你没学历、没房、没车、没存款,工作不稳定,怎么找到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罗琳却反驳:“我不在乎他的家境、学历,我只要这个人对我好就行。”那一刻,汪一感觉全武汉的路灯都为他而亮,全世界的鲜花都为他而开,他就是最幸福的那个人!
2009年7月22日,汪一和罗琳领取了结婚证。婚礼当天,一帮死党特别给力,用一顶大红花轿将罗琳从虎泉一路抬到中南路安华酒店。没有婚庆和主持,汪一的朋友们却将婚礼操办得分外热闹。
婚后,汪一陪罗琳回波兰继续完成研究生课程。其间,他在波兹兰的孔子学院任职中文代课教师。罗琳担心汪一没有朋友和语言不通,组织各种周末派对,每次都烹饪满满一桌子中国菜肴。波兰的华人朋友无不羡慕,汪一沉浸在幸福之中。
2010年3月2日,他们的女儿出生了,汪一为女儿取名艾米(Noemi),意思是“我的甜蜜”,女儿中文名字叫汪然。2011年,罗琳研究生学业完成后,与丈夫一起在孔子学院任教。
2013年,因想念中国亲人,他们一家三口又从波兰来到厦门定居,罗琳在厦门一家培训机构做外教,汪一在一家唱片公司做人事管理,女儿则在附近上幼儿园。他们在森海丽景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作为新家布置起来。
罗琳不仅是位好妻子,还是位好妈妈。因为艾米是在波兰出生的,一直由夫妻俩带大,罗琳担心孩子与祖辈感情疏远,坚决要求把汪一的爸妈接到厦门同住。
在厦门,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坐着公交车上下班,到菜市场和超市买菜回家煮饭,周末一家人到公园散步。
2014年7月,夫妻俩考虑艾米即将入学,且汪一的事业有了新目标,他们离开厦门再次返回波兰,在波兰波兹南开了一家小型翻译公司,生意渐渐步入正轨。
然而,老天却给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不久后,大波兰省肿瘤中心的一纸晚期癌症诊断书,让汪一从幸福的云端跌入了痛苦的深渊!
飓风袭来,爱妻教他笑着活下去
2015年1月18日,汪一加班到晚上9时许,腹部开始隐隐作痛,他以为是胃炎的老毛病发作,没有太在意,喝了杯牛奶继续处理工作。
回波兰后,汪一将全部精力放在了新成立的公司上。由于前期员工短缺,他既是总经理又担任业务员,有时候雇佣的翻译忙不过来,他就充当临时翻译。整整半年,汪一基本是每天早晨6点就到公司,晚上11点才回家。
这天晚上汪一回到家后,罗琳见他脸色苍白,让他次日去医院检查,他告诉妻子是老毛病,吃几片胃药就好了。接下来的几天,汪一腹部似乎好了些。偶尔间歇性发作,他也是拿普通胃药对付。
2月25日凌晨,汪一因腹部疼痛难忍醒来。罗琳连忙驱车送他前往离家最近的大波兰省肿瘤中心做全身检查。上午10时许,罗琳握着化验单走到病床前,满脸悲怆。汪一故作轻松地问她:“老毛病?”罗琳“哇”的一声当众大哭。他知道事态严重,拿过诊断书,只见化验单上写着:HCC弥漫性肝癌,晚期。
这时,汪一内心的震惊已经取代了腹痛。他强撑着冲到主治医生Michal Tomala 的办公室,用波兰语大声质疑:“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是误诊吧!我在中国生活时曾患过胃炎。”Michal Tomala表情坚定地告诉他:“我们化验了两次,这是最终确诊结果。”汪一两腿发软,跌坐在地上。罗琳冲过来,紧紧抱着他。
更为悲催的是,这次生病,汪一竟被判了两次“死刑”。他主动与主治医师一番长谈,商讨治疗方案,不料对方告诉他一个噩梦般的事实:波兰社会公共福利成熟,实行免费医疗,但癌症晚期的病症,医方会进行评估,肿瘤大小不能超过6厘米,而他的病情已严重超过该评估标准。
临别前,医生还告诉汪一,为了不浪费医疗资源,波兰将没有医院对他进行手术。医生的话犹如一把匕首,插进汪一的心脏,他觉得自己像丢了灵魂的肉体,摇摇欲坠。罗琳苦苦央求医生想想办法,可对方只能无奈地摊摊手。
回家的路上,汪一望着窗外熟悉的街道,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罗琳捧着丈夫的脸说:“宝贝,我不会放弃你的。”这时,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仿佛在为汪一的不幸哭泣。他漂洋过海,娶洋妻,生混血宝宝,开翻译公司,一切顺利得令人眼红,却要在壮年突遭不幸!可汪一毕竟还是幸福的,就在他的人生即将走入黑暗时,爱妻却甘愿陪他走向黑暗深处。
一天,汪一坐在商场咖啡厅休息,突然觉得每一根钢管、每一个阶梯及来往的行人等,都被上帝设计得那么美丽……他很留恋眼前这个美丽的世界,可他分明感觉到自己是那样的疲惫,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罗琳知道丈夫的精神已经垮掉,她立刻振作起来,前往孔子学院辞职。汪一生病后,罗琳每天早上7点就起床,料理家务,照顾女儿。晚上,她则查阅肝癌的相关资料,还兼职做翻译赚钱,常常伏案工作到凌晨两三点才休息。汪一心疼地劝她早点休息,她也只是应付两句就继续工作。
3月中旬,他们家的餐桌上多了一道菜——“抗癌大餐”,原料是罗琳从波兰各地搜集而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食材,且寡淡无味。汪一从小口味重,爱辛辣,吃了几天抗癌食物就开始抵触。罗琳见丈夫不乐意,每次都会烹饪两份,自己一份,丈夫一份。艾米见食物跟她不一样,强烈要求吃一份。爱妻的心意令汪一动容,女儿的真诚令他汗颜,他硬着头皮吃了整整半个月。
其间,罗琳带着汪一在波兰各家有可能治疗肝病的医院进行咨询,均被告知治疗肝病技术不成熟,而他突然性晚期肝癌,医院也束手无策。考虑艾米已经懂事,夫妻俩觉得不能把她带到悲伤中来。白天他们都强颜欢笑,但是入夜后常常抱头痛哭。面对命运的不公,他们决定坚强起来,共同面对。
汪一的斗志重新被点燃了,他开始从床上下来,修剪小花园的绿植,教女儿认识新单词。同时,他还成了女儿的专职造型师,帮她剪头发、设计每日的穿戴。汪一这才发现,生活细节这么耐人寻味,每处都有风景。
一场重病,不仅锻造了汪一的身体,还让他的心灵得到升华:以前觉得,活下去是为了让生命延续;现在发现,活下去是因为要去捍卫两个女人,捍卫一个家。
一天半夜,罗琳兴奋地来到床边,小声告诉汪一:“宝贝,我们回中国吧!这段时间,我上网结识了一批病友,得知国内一些肝癌病人换了肝后,能很好地继续生活很多年,让我重新看到了希望。”说完,她递给他一个小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病友的病症及联系方式等。望着熟睡中的女儿,汪一坚定地点了点头。
4月8日,汪一即将离开波兰,朋友们聚会为他送行。他大口吃肉,他们大碗喝酒。汪一告诉他们:今天的离开,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相聚!
2015年4月9日,一家三口经过14小时的长途飞行,抵达香港。在深圳罗湖口岸,汪一的妹妹汪美红全家前来迎接。看到喘着粗气的哥哥、扛着行李并抱着孩子的罗琳,汪美红失声痛哭。然而,哥嫂却乐观地告诉汪美红:“放心吧,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其实汪一心里也没有底。
回到中国,一路狂奔与死神赛跑
回到深圳后,考虑父母年事已高,汪一和罗琳商量后决定,向他们隐瞒病情。
在波兰生活期间,由于汪一处于创业阶段,他和妻子手头并没有多少积蓄。妹妹汪美红得知情况后,主动拿出两张银行卡交到罗琳手里说:“嫂子,你为我哥做出这么大牺牲,我很感动、很感激,现在请让我跟你一起分担吧!”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汪一在家里调整期间,按时起床吃饭、喝水、吃药,每天下午会独自坐着轮椅外出溜达。
3天后,汪一的病情急速恶化,被紧急送往深圳市人民医院。接诊医生直言:“这种晚期癌症,真的没有办法治疗了,别折腾了。”而后,给他打了止痛针和护肝针。
罗琳不甘心,汪美红也不甘心。她们通过互联网联系上各地抗癌病友,一有空便泡在网上搜集各类肝病信息和成功治疗案例。
2015年4月15日,罗琳联系上纪录片“与癌共舞”的主人公憨豆先生,并详细告知汪一的情况。憨豆先生专程来深圳看望汪一。在他的建议下,汪一采取了靶向药物治疗(指被赋予了靶向能力的药物或其制剂,能瞄准特定的病变部位,并在目标部位蓄积或释放有效成分),但因药物副作用大,汪一的肝部损伤更为严重,吃药两周后再次被紧急送往医院治疗。罗琳坚持将女儿艾米随时带在身边,并说服汪一:再优秀的学习也抵不住一份父爱。
2015年4月20日,汪一前往天津市第一人民医院,寻找新的希望,因为该院有治好弥漫性肝癌晚期的案例,即换肝。可换肝费用高昂,需要70万元人民币。汪一全家砸锅卖铁也无法凑足这么多钱。罗琳当天便收拾行囊,马不停蹄北上。丈夫病重后,她只有一个使命:救夫!
其实,自回国后,汪一每天都吃不下东西,全身乏力,走路打晃。因为吃太多止痛药的缘故,他便秘严重,每天待在洗手间3~4个小时,可还是无法正常排泄。每次,汪一刚躺会儿病床,腹部又肿胀难忍。晚上,汪一起夜更多,几乎每天都睡不好。这种非常人能够忍受的痛苦,令汪一好几次都想从病房窗户一跃而下。罗琳总是轻声细语地安慰他:“宝贝,会没事的。”
每天,罗琳都会帮丈夫按摩手背脚背,想法安抚他的情绪。汪一知道妻子每天早上6点不到就起床,晚上12点等他睡下后才休息。中途汪一起夜,她帮他穿鞋、扶他去洗手间,然后又扶他回到床上,帮他脱鞋、盖被子……
罗琳的坚持,令汪一不忍心放弃自己。何况,自从他生病后,许多亲戚、朋友、同学、病友也都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
自从家乡媒体报道汪一的事情后,许多读者打来电话,他们给汪一莫大的鼓励。厦门大学教授廖先生向他推荐了上海的一家医院。家乡媒体记者得知汪一的病情后,将他的故事发到相关商会和义工QQ群,希望对他有所帮助。
4月26日,汪美红过来换班,让罗琳回深圳休整。见哥哥跟同房病友畅谈,一副乐观模样,而不像一些绝症患者那样悲观消极,她感到十分欣慰。汪美红高兴地搂着汪一的胳膊,亲昵地说:“哥,有你真好,我永远都不想失去你!”“傻丫头,哥哥不会离开你的。”汪一像小时候一样,用手指轻刮一下妹妹的鼻子,柔声安慰道。窗外,风很淡,树叶在唱歌。
27日早晨,汪一起床后脑袋眩晕得厉害,心率超过监控值。汪美红哭着喊来值班医生。从医生那里,汪美红得知哥哥很容易发生血管破裂,希望能尽快对他实施肝脏移植手术。汪一怕罗琳知道情况后更焦虑,也怕自己哪天就将与罗琳道别,内心纠结无比……
目前,汪一正在天津市人民医院等待合适肝源。移植费用需要70万元左右,他们现在还缺40万元。罗琳并不觉得这是困难,她理性地联系深圳公益组织、电视网络媒体。自汪一的“重生账号”公布后,每天都有好心人源源不断地给予他帮助与关怀。可是时间紧迫,医生已多次表示,这种病越早治疗对汪一越有利。
“我知道所有人都在给予我生的希望,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坚持到最后!因为我的波兰妻子罗琳带着女儿,正在救我的路上奔波……”2015年6月下旬,汪一在接受笔者采访时,眼含热泪地说。
〔编辑:吴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