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作家慕湘和他的《新波旧澜》四部曲

熊坤静

慕湘16岁时即加入中国共产党，此后历经抗日烽火和人民解放战争的锤炼，迅速成长为我军的高级指挥员。新中国成立后，他先后被授予大校、少将军衔。从1959年起，他开始奋笔创作长篇小说《晋阳秋》。该小说面世后反响强烈，他深受鼓舞，从此在文学道路上一发而不可收，相继写下了系列长篇《满山红》《汾水寒》《自由花》，它们有机连贯地构成了抗战四部曲《新波旧澜》，成为真实再现山西1937年至1940年间抗日风云的鸿篇巨著。

年少入党

为革命历尽千难万险

慕湘，原名慕显松，1916年6月出生于山东省蓬莱县城的一个穷苦人家。1923年以后，他相继在县城小学和县立职业补习学校读书。在县立职业补习学校期间，他开始接触新文学，阅读了鲁迅、胡适、冰心等现代作家的作品。1930年夏，他考入莱阳山东省立第二乡村师范学校。次年九一八事变后，他积极参加街头抗日募捐，又下乡开展救亡宣传等活动。1932年9月，他经同学黄日宾介绍加入党组织，由此实现了人生的重大转折。

中共莱阳县地下党组织的革命活动，引起了国民党山东省当局的极大恐慌和不满，便勒令校方对师生中的地下党员严加查处。到1933年，第二乡村师范学校有一多半党员被开除，在此不利的情况下，慕湘被指定为该校党支部负责人。这年暑假前夕，他外出接头联络时被发现，随即被学校除名。同年秋，他转入济南正谊中学，几个月后因散发革命传单又被学校开除。12月，慕湘被派到蓬莱县，在县城青年知识分子中开展工作。他团结一批爱好文学的进步青年，成立了尘烟文艺社，积极组织为当时的《蓬莱日报》副刊《尘烟》周刊撰写文章，大力宣传革命思想，并在这些青年中发展了党员。

1935年冬，胶东农民武装暴动失败后，胶东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许多党员被捕，慕湘也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他闻知国民党当局将要缉捕他的消息后，遂逃往天津。在津期间，他积极参加一二·九学生爱国运动，加入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并秘密组织发起了农民救国会。

1936年12月间，慕湘奉命到太原，在牺牲救国同盟会举办的民训干部团担任民先队副总队长兼第二分队队长。当时，中共已与国民党地方实力派阎锡山建立了特殊形式的上层抗日统一战线，作为会长的阎锡山，将牺盟会的工作交由中共山西省（公开）工作委员会书记薄一波主持，因而牺盟会实际上成为在中共领导下的山西省群众性的抗日救亡组织。1937年7月，慕湘调任晋原县（1914年由太原县改此名，1951年撤销，并入太原市）牺盟会特派员，宣传发动群众，组织抗日武装。太原被日寇攻陷后，他组织起一支抗日游击队，对侵略者进行袭扰斗争。不久，该游击队被编为第二战区战地总动员委员会太原支队，他任政治主任。1938年，战地总动员委员会被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取缔后，第二支队被缩编为山西省保安二区第一支队第二营，慕湘改任营教导员。在任期间，他致力于提高部队的整体素质，大力发展地方武装。

1940年秋，慕湘进入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培训学习。1942年毕业后，他返回晋西北，任晋西北军区第八军分区对敌斗争委员会秘书。1943年，他在中共晋绥分局党校参加整风时，因其早年入党参加地下革命斗争的那段历史无人证明，被列为“抢救”对象，横遭康生的迫害。他获得平反后，先负责晋绥党校支部的工作，后于1945年9月调任《抗战日报》（次年7月改名为《晋绥日报》）编辑。

解放战争时期，慕湘历任绥蒙军区陶（林）集（宁）骑兵支队政委、陶集大队政治处主任、骑兵旅政治部组织科科长、第十一旅第四十四团政委、第二十三师政治部副主任和绥远起义部队第一○七师政治部主任、副政委、代理政委等职务。

缅怀战友

《晋阳秋》献礼十年大庆

1951年，慕湘作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三十六军第一○七师副政委、代理政委，率部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出色地完成了战斗任务。1955年，他被授予大校军衔，荣获二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二级解放勋章，1964年晋升为少将。

1953年春，慕湘出差到太原时，巧遇当年太原支队的一位战友。一晃10余年未见，俩人都感到分外亲切。慕湘从这次叙旧中得知，当年并肩革命的许多战友都英勇牺牲了，有的甚至连姓名都未留下。他为此感慨万千，心情再也不能平静。他觉得自己应该将他们浴血抗日、保家卫国的感人事迹写成书，以便流传久远，教育后人，鞭策自己。但因军务繁忙，他始终未能抽出大块时间来专心创作。

转眼到了1959年，当时全国各行各业都大干快上，掀起一股以优异成绩向国庆10周年献礼的热潮。他积极响应部队党委提出的“大写革命回忆录”的号召，专门请了9个月的创作假，决心以太原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斗争为背景，写出一部献礼作品。他住进一处别人难以找到的房间，从此与世隔绝，开始夜以继日地构思、写作，历时数月，终于写成了一部五六十万字的小说稿。仔细读来感觉很不满意，他又精雕细琢、反复修改，直到1962年6月，这部名为《晋阳秋》的长篇小说才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

著名史学家、时任北京市委书记处书记兼人民日报社社长的邓拓看了《晋阳秋》后，欣然题词：“救亡抗日说从头，往事获篇青史留；血火山川今再造，高歌千载晋阳秋。”中宣部、解放军总政治部对该小说予以高度评价，并向慕湘颁发了优秀小说奖，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也连播了这部小说。

重获自由

终成《新波旧澜》四部曲

《晋阳秋》轰动全国，慕湘也声名大振。广大读者纷纷来信，有的十分关切地向作者询问小说中那些人物以后的遭遇，也有的直截了当地问他为何不把书写完？读者的热心，社会的关注，让作者产生了一种光荣的使命感和历史的责任感。1966年上半年，他奔赴太原，住在晋祠集中精力日夜赶写第二部《满山红》。不料刚写了一半，他就被所在单位紧急召回，从此横遭批斗。批斗之初，造反派硬说《晋阳秋》一书得到了邓拓等“三家村主人”的赞赏，受到了周扬等“四条汉子主将”的关怀，后来又诬蔑该小说是“歌颂军阀阎锡山”和为“叛徒”薄一波树碑立传的“大毒草”。慕湘家被反复查抄，几部未完成的小说稿以及其他文稿、信函、笔记等惨遭冼劫，从此下落不明。因他家里藏书太多无法搬走，便被贴上封条就地封存。不久，他被长期关押，诬为“假党员”“叛徒”反复进行审查，受到非人的折磨和摧残。

到了1975年慕湘才重获自由，调任八一电影制片厂政委、党委书记。他根据同志们的敦促和一些含恨死去的老战友生前嘱咐“一定要把书写完”，遂振作精神，于1978年4月再次入住晋祠，勤奋笔耕不辍，相继写完了第二部《满山红》、第三部《汾水寒》和第四部《自由花》。到1987年，130万字的长篇巨著《新波旧澜》全部面世。这位有着传奇色彩的将军作家在了却夙愿之后，于次年5月20日不幸病逝，终年72岁。

2009年，该小说被人民文学出版社列入“新中国60年长篇小说典藏”，予以重新出版。2011年，它由中央电视台、山西黄河影视社联合改编摄制成25集同名电视连续剧，作为山西省纪念建党90周年献礼剧目隆重推出，从而使人们得以再次重温这部红色文学经典。

题图 慕湘

责任编辑 吴自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