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的困惑

小板

毋庸置疑，在每一个妈妈眼里，自己的孩子，不管长得像张果老还是憨豆，他（她）都是全世界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孩。我的女儿，卡丁卡，在我眼里就是这样。

八个月的小卡每天早晨一睁开眼，就对着天花板、枕边的小象或者我，噼里啪啦热烈鼓掌以示欢迎——这是她自出世以来会的第一个动作;她还是踢被子的能手，一晚上有无数次我从梦中惊醒，奔到她的小床边去把被子重新盖上;她翻身表现得身手敏捷，游泳的速度轻盈而飞快，最后，我想说的是，她长着圆圆的脑袋，翘翘的嘴巴，浓眉大眼，没有头发，一副憨厚、可爱的小菩萨相——问题就出在这里。

从卡丁卡满月抱出去的第一天起，我就遭遇了无数回这样的问话。“啊呀，这个小弟弟长得好可爱啊，几个月啦？”或者干脆直截了当：“啧啧，这男孩长得真壮，吃母乳的哈？”当然最多的情况是比较谨慎的，“这小孩长得真好……男孩还是女孩？”

刚开始我都饶有兴致地说：“你猜？”对方端详了半天，说：“……男孩！”“答错啦！我们是女孩子耶！”我抱着小卡得意地欢呼。

当第二十个人都猜是男孩后，我开始觉得不好玩了。作为聪明而有经验的父母，我们当然最清楚不过，当一个女孩子总是被误解为男孩的话，这也不是什么好事。虽说这年头中性气质称霸，反串男角流行甚至同性恋也没啥大不了的，不过我还是不大能接受这些新鲜事物，毕竟我是个传统的人。我把问题归结于小卡没有长头发。事实上，她从我肚里出来的时候头发又黑又亮，简直算身上最大的卖点。百日后，我们听从了无数长辈忠言：胎毛要剃掉。于是老头亲自操刀把那些宝贵的头发剃掉了，至于为啥要剃，我们至今也没弄清楚。总之，从那次剃完后，到现在，小卡看上去还是像一个刚刚受训的新兵。

我曾经想找顶假发来给她戴。我理想中的头发是那种短而卷的，配上小卡圆圆的脸型就像棵向日葵。可是老头不干，他说假发不好，没有光头舒适、环保。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衣着上入手。为此，我抛弃了容易混淆性别的背带裤和牛仔裤，给小卡套上白毛衣和红裙子，粉色长袜带花边;尤其那天还买回一个相当完美的伞车，轻便、简洁，最重要的是——粉红色。经过此番包装后，小卡重新变回彻头彻尾的女孩儿，除了没有头发。我们把她隆重推向了市场，第一站是去邻近一个朋友家。

看到小孩子，一个老太太高兴地从里屋窜了出来。这是朋友的姑姑，刚从老家过来。老太太嗓门大，讲话非常讨喜，她声称她最会看相，她围着小卡啧啧赞叹：“你们看，这小伙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耳大有轮，两个眼睛大而有神，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我们喜忧参半，她继续满嘴跑火车：“长得真结实哟，我敢肯定，长大一定是个帅小伙，将来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小姑娘哟……”

没有办法。穿了裙子也没有效果，光头就意味着小伙子，这种信念已经深深地在人们心中扎下了根，再也无法动摇了。

                         （摘自《深圳特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