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个人的世外桃源
2015-09-10陈杜梨
陈杜梨
物品的华丽提醒了我们自己的生命有多短暂,制成标本的动物和爬虫,还有鲜花,以其最后的诗意强调了世间欢愉的短暂。
对大多数人来说,家是避风港,但是对少数思想敏锐的人来说,家也是他们自己所创造的私人“世外桃源”,法国作家马塞尔·普鲁斯特,柯莱特和英国作家奥斯卡·王尔德等人的文学世界可以归入这种类型,进入他们的小说就如同被摆渡到了奇怪的伊甸园。在那里自然苍白无力,而艺术绚烂无比。在那里,感官重叠,比如颜色不仅仅是用来看的,还是用来触摸的。比如道林·格雷那奢华的中国风格绘画室,或者罗纳德·菲尔班克小说中描写的浓烈装潢。这样的房间不仅仅让人吃惊,它还能震撼心灵。这样的效果也许是因为墙壁,有些刷成金色,而有些包上了最好的压花皮革。也许是因为饭桌上到处都是紫罗兰,不管怎样,有件事很清楚,进入这样的世界之后,你会发现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房间是为感官的愉悦而创造
对于米歇尔·普鲁斯特来说,床可不仅仅是床,它是“房间的心脏里的温暖洞穴”对他和其他本文所提到的作家来说,家具有阿里巴巴藏宝洞的魅力,让人禁不住受到吸引和诱惑。让·谷克多在小说《可怕的孩子们》中描写了一处净土,书中人物都无法抵抗那精心布置的室内风景的魅力。
在这种高度装饰化的世界里,颜色是可视的情感,每一色调,色泽和色彩都需要精细的捕捉以理解其重要性。在《愉悦之子》中意大利唯美主义者邓南遮对于仅仅描写为“暗淡的锈红色并不满意”,他又特别强调,这是出现在早期绘画大师,或者拉斐尔前派画家但丁·加百利·罗塞蒂画中的颜色。在《倾向》一书中,英国作家罗纳德·菲尔班克如此沉痛,他使用斜体字来表示一桩假期灾难的恐怖:“从此以后,我们就得去住那些所有的寝具都灰蒙蒙的可怕旅馆了。”
魅力有着难以抗拒的黑暗面,兰花是美丽的,但是过于精致和优雅也就暗示着腐败,在《愉悦之子》中,书中的一位人物偷看了一朵兰花,然后感叹“多么邪恶的花啊!”除了兰花,异域风情的物品也会给房间带来同样的感官诱惑,比如倒放的天鹅绒枕头和沙发上随意堆放的毛皮毯子就仿佛祈求被抚摸。中世纪和巴洛克调调的东西也让人联想起罪恶,在柯莱特的小说《谢莉》中有一张黄铜包边的床“像甲胄一样在昏暗中发出微光。”
奇幻元素增加了房间的玩兴,激起人的想象力。塞西尔·比顿在《与朋友一起的自画像》中说,在他的乡下住宅阿什科姆 (Ashcombe)里放着一张彩绘的旋转木马床,“大家都那明亮的色彩和花哨的装饰太异想天开,太奇怪了,但是对我来说是太迷人了。”
现实世界根本无法和人工的辉煌相提评论。在法国作家乔里-卡尔·于斯曼的小说《逆天》中,叙述者喜欢让那些让人震惊的色彩,那些颜色在电灯下才好看,因为他的大部分生活都是在太阳落山后开始的。夸张的炫耀产生夸张的效果,所以让我们勇敢创造属于自己的独立风格。在刷着鲜红油漆的起居室里的谈话从来不会枯燥。
物品的华丽提醒了我们自己的生命有多短暂,制成标本的动物和爬虫,还有鲜花,以其最后的诗意强调了世间欢愉的短暂。在罗纳德·菲尔班克的《虚荣》中一只制成标本的装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放在窗户旁边,目的是让路过者吓一跳。这些东西的辛酸最能触动人心,我们看着玻璃罐子中展翅欲飞的蝴蝶,看到了凝固的快乐瞬间。
再多点再多点是唯一的规则
没有什么东西会让美丽减分,孔雀石桌上摆放孔雀石饰品一点都不过分,这只是对风格的强调。卧室的墙壁覆盖着着有条纹的羊绒挂毯,让感官感受到夜晚的宁静。丰富的色彩和装饰细节,正是极多主义的狂欢盛宴。
王尔德的《道林·格雷的画像》中的开司米晨袍和缟玛瑙铺就的浴室,柯莱特《谢莉》中的毛皮地毯和玫瑰花蕾丝绸,有着放纵的奢华。像这样美轮美奂的织物和饰品提供了直觉的直接的快乐。欲望的满足为什么还要延迟呢,小小的放纵加倍放大房间的魅力:青金石的放大镜,天鹅绒枕头,放在小水晶碗中的极品香皂或者美丽的人造毛罩单,就是这样的魔法物件。
金制品再多都不嫌多的,它们性感,刺激,一下子就让人明白你其实严肃认真。在《道林·格雷的画像》中,到处是镶金的木器和镀金的镜子等物品。不管是与冷色调还是暖色调相配,效果都超好,根据情况,这些金器会散发柔和的光晕或者强烈的光芒。
在二十世纪之交,富人们疯狂的追求装饰性镶嵌细木家具,用大理石,异国的木料和其他材料镶嵌的家具非常流行。在《逆天》中,一位热爱艺术的贵族,把半宝石镶嵌在他的宠物龟的壳上,寻找用红木和珍珠母制作的小桌子,它们那精致的工艺和拼接材料的高度对比,会让任何房间都更加优雅。
神秘的东方元素也必不可少,它们会让人联想到阿拉伯露天市场和后宫,还有鸦片烟榻,这也是耽于声色和圆滑世故者追求的符号。难怪在道林·格雷的家里充满了中国漆器盒子,蓝龙的瓷碗和丝绸。在《追忆似水年华》第一部《斯万家那边》里,读者会看到名叫奥黛特的女人的卧室,普鲁斯特说里面:“墙上挂着东方的壁毯、土耳其的串珠、一盏用丝线绳吊起的日本大灯(为了避免来客连一点西方文明的现代化起居设备都享受不到,点的是煤气)。”在这个世界里,性感和异域风情从来都是相伴而生。
房间是舞台,贴心的主人从不会忘记,不管环境多么闪耀,客人才是那真正的明星。室内装饰中增加点戏剧性,会让客人更有吸引力,更自信。我觉得这可能是因为房间会抬升他们的性感。要想达到这样的效果,你需要以创造性设计师的眼光重新打量你的房间,哪里需要成为房间的中心?哪里的灯光需要暗淡?你希望客人们在哪里聚集?
美丽的物品会让其实用性黯然失色,在《愉悦之子》中邓南遮描写了一间惊人的房子,书中人物占了片刻,“迷失在纯粹美学的乐趣”中,道林·格雷的晚宴这类宴请“以对被邀请人的悉心挑选和安排而闻名”。通过王尔德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到,同样出名的是,“餐桌的装饰格调十分高雅,异国花朵、绣花桌布、金银古盘,都摆得微妙而和谐”。
黑色具有深不可测的神秘性,能让万物更加危险更加有趣,《在斯万家那边》中奥黛特的“糊着深色壁纸的墙”,《谢莉》中深黑的浴室,或者《逆天》中图书室里的乌木书架。黑色是阴影是模糊,是提出了疑问但是没有给出答案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