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辉煌化金星
2015-09-10童宗海
童宗海
父亲为国英勇捐躯已有70个年头了。
每当我听到电影《英雄儿女》中《英雄赞歌》里的“勇士辉煌化金星”这一感天动地的歌词时,父亲当年在战场上与敌人顽强搏斗、出生入死的动人场景便一幕幕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父亲家境贫寒,六七岁时就当放牛娃,放完牛,就下地干农活。12岁时上学,他学习很认真,成绩名列前茅。读了三四年书后,由于家庭生活十分艰难,父亲被迫停学。他一边下田干农活,一边跟着我的叔父做木匠活。但无论是务农,还是做木工,怎么也摆脱不了贫困。1938年2月,父亲毅然决然地参加了新四军,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奇袭特工队
父亲参加新四军后,随巢湖支队司令员唐晓光、政委程明远到肥东店埠地区搞开辟工作,1941年2月,为打通新四军二师和七师的交通联络线,发展和扩大敌后抗日根据地。当时的店埠地区是敌占区,除有日军外,还有国民党顽军和地方土顽,被一片恐怖气氛笼罩着。肥东离合肥近,周围日伪据点众多:撮镇火车站有日军、有伪清乡第二司令部,师长叫马伯山(马斌);清乡第一团驻长临河,团长陈俊之;清乡司令吴道南驻临河集;大兴集驻清乡大队长夏家勋;撮镇以西钟油坊驻有日军。此外,土顽也比较多:白龙厂的南边有王柱东;北边有谢黑头、牛登峰;东边有王华锦,加起来有土顽武装近千人。合肥、淮南铁路沿线是日军占领区;五十头有个伪军据点,头子叫龚养初。
在店埠地区,国民党顽固派的活动特别猖獗。保三团有一个特工大队,就驻在店埠以北的梁园镇和店埠中间的沟西陈村的两个碉堡里。队长姓阮,人们说他“吃人不吐骨头”。特工大队有几挺机枪和几十支长短枪,仗着人多枪多,作恶多端。他们时常便衣化装,分成几个小组,偷袭中共干部和游击队。他们经常小股流窜在附近村庄,打探新四军活动情报。有时,他们还潜伏到农民中间去,威逼利诱群众向他们报告新四军的行踪。父亲他们打心眼里恨透了特工大队,下决心拔掉这根“钉子”。
父亲他们采用声东击西的方法迷惑特工大队。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使特工大队不知新四军的踪影。1941年2月,特工大队误认为父亲他们已北上,可以高枕无忧了。孰料一天晚上,父亲他们好似神兵天降,突然从店埠地区赶到了沟西陈村附近,一直隐蔽到深夜,趁其不备,父亲带领堂弟童立朝,还有战士许耀卿、李小黑、葛老四等人,带着两把大刀、两颗手榴弹,摸到了敌碉堡附近,除掉哨兵后进了碉堡。
当时,碉堡里的敌人全部睡着了。父亲他们首先冲到外间,生俘了正在熟睡的敌人,收缴了靠在墙边的长枪,卸掉枪上的大机头,然后迅速转身进入了里间的短枪班。按照惯例,手枪是藏在枕头下面的,父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到枕头下面去摸枪,哪知短枪班的敌人很狡猾,把手枪放在床中间的垫被下面。父亲没摸到枪,惊醒的敌人却顺手抄起了手枪。说时迟,那时快,在一旁的李小黑一看情况危险,挥起大刀,手起刀落,把那个敌人砍死在床上。就在这一刹那,对面床上的敌人也刚摸到枪,但他见那人被砍倒的惨景,吓得呆若木鸡。父亲抢上前一步,伸手卡住了他手中枪的大机头,低声厉喝道:“缴枪不杀,动一动就打死你!”那人吓得屁滚尿流,立即举手缴了枪。当时,楼上的阮大队长和其他的特工队员也被惊醒了,但他们摸不清下面的情况,吓得往楼下直扔手榴弹。父亲他们则端着长枪朝楼上猛烈射击,双方激烈相持了两个多小时。由于我增援部队及时赶到,方大获全胜,阮大队长和100多名特工队员都乖乖地当了俘虏。这次奇袭,在新四军二师和七师交通干线上铲除了一个毒瘤,也为当地老百姓扫除了一大公害。
沟西陈村的战斗,极大地扩大了新四军的政治影响,壮大了实力,改善了装备,一举打开了开辟店埠地区抗日根据地的新局面。父亲因战功卓著,荣升为店埠地区新四军的副大队长。
智胜邹守桶
特工大队被新四军一举全歼后,国民党顽固派贼心不死,又利用地方土顽邹守桶与新四军作对。
邹守桶出身于地主家庭,名叫邹守勇,邹守桶是他的外号。他哥哥邹守斌当过沦陷区的伪区长,极力勾结日伪军,残酷地杀害中共干部,袭击游击队、新四军,被新四军处决。顽固派利用邹守桶对新四军的刻骨仇恨,任命他为独立大队的大队长。邹守桶担任大队长后,立即在店埠地区招兵买马,扩充反革命喽啰,凶残地杀害新四军和革命群众。当地人民咬牙切齿,恨透了他。
父亲他们为消灭这一害人虫,进行周密研究,决定派胆大心细、机智勇敢且枪法准的童立朝打进独立大队,为适时内外夹攻邹守桶作好准备。
邹守桶的独立大队有三个中队,分别驻在店埠地区附近的三个自然村里,童立朝打进去后,千方百计取得了邹守桶的信任,不到一个月就当了排长。
1942年8月,巢湖支队副支队长张学文等人带领一个连的兵力,到店埠附近打游击。店埠区新四军大队长童修怀与我父亲他们讨论研究认为,这是打击土顽邹守桶的极好机会。于是,父亲立即与童立朝取得了联系,在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夜晚,童立朝假借请假回家,把邹守桶的“口令”带了回来。父亲与张学文立即集合队伍,由童立朝领头,悄悄地到达独立大队一中队驻的村子附近,智取哨兵后,直冲村里。由于村里的敌人睡得正酣,他们端着枪猛然一齐冲进,敌人不知所措,一个个乖乖当了俘虏。邹守桶一个中队的人马束手就擒,驻在另外两个村里的土顽武装,也遭到父亲他们的伏击,死的死,逃的逃,当俘虏的当俘虏。邹守桶也乖乖地举手投降了。至此,土顽三个中队人马全部报销。
新四军粉碎了土顽头子邹守桶后,店埠地区大队的新四军由原来的50多人,扩展到100多人,长短枪有180多支。上级党组织根据一些同志在战争中的表现和所经受的考验,及时发展了一批党员,就在那时,父亲光荣地成为中共党员。
伏击日本兵
1938年春,日军的铁蹄踏进肥东后,实行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强奸妇女,无恶不作。驻店埠地区的新四军决定寻机打击这伙万恶的强盗。
1943年2月中旬的一天,父亲他们侦察到,日军定于本月19日早上从店埠出发,到本县梁园抢劫老百姓的财物。父亲及堂叔童本明、堂弟童立朝等50多人,在店埠地区新四军大队长童修怀的率领下,事先悄悄分散埋伏在店埠至梁园公路以南2500米的邓岗附近。此地岗峦起伏,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土丘和坟头,便于隐身。
当日中午时分,日军约200多人,有的骑着高头大马,有的牵着马车,径直向梁园方向走去。当他们走到邓岗附近公路两侧时,新四军向日军突然猛烈开火,手榴弹在敌群中开了花。敌人被打得晕头转向,人喊马叫,乱作一团,有的被打伤,有的当即丧命,有的原路逃回。此次伏击,歼灭日军20多人,缴获枪支30多支,大长了新四军的志气。
巧捉赵顺保
赵顺保是国民党全椒古河行政公署专员赵凤藻(国民党反共顽固派)的儿子。他遵从父命,准备从古河到店埠地区建立据点,企图歼灭新四军,占领店埠地区一带。
1944年6月中旬的一天,店埠区大队长童修怀和我父亲他们正在店埠以北六七里的地方从事革命活动,突然发现了一批顽军和商人模样的队伍。父亲他们研究分析了敌情,认为这是顽军护送军需给养的商业队伍,于是果断地决定:“打掉他!”父亲从区大队中带领一个排去堵截,顽军不堪一击,很快被打败了。可是,在那支“商业”队伍中,有三个装作“商业老板”模样的人神态异常,其中还有一个是女的。父亲他们决定把这三个“老板”扣下来。说来也十分凑巧,当天晚上,父亲等人分别对这三个“老板”进行审讯,得知其中一个就是赵顺保,女的是他老婆。另一个男的姓王,是顽古河行署下面一个中队的队长。父亲他们经过研究,决定连夜把这三人送到巢湖支队政治部去。
赵顺保被捉后,好像捅了马蜂窝。第二天,顽军和日伪军联合起来,清乡扫荡,合击围剿父亲等人,企图把赵顺保等抢夺回去。父亲他们在广大人民群众的掩护和帮助下,顺利地避开了敌人的清剿。
巧捉了赵顺保后,父亲他们受到了支队领导嘉奖。首长还奖给店埠区大队两支金星钢笔,以资鼓励。
勇士化金星
1945年7月的一天晚上,父亲带领两名战士在店埠地区以北完牌坊一带执行任务,不料,被国民党梁园区党部头子、汉奸李仁坚刺探到。他当即带领100多名日军和伪军把完牌坊村团团围住,第二天天刚朦朦亮时,敌人便疯狂地向村内发起进攻。父亲起先躲在村旁的一个看瓜棚内,自知寡不敌众,无法脱身,便下决心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于是,他匍匐行进到村东边约有30多亩面积的大塘坎下,用枪射击敌人。父亲枪法准,使用两把盒子枪,一梭子打出去是20响,能左右开弓。他面对恶狠狠即将冲上来的敌人,瞄准一个,开一枪,敌人一个个应声倒地。凶残的敌人胆怯了,不敢再向他靠近,只得向父亲扔手榴弹……父亲的子弹打完了,身边仅有两枚手榴弹。敌军官威逼士兵向前冲,父亲瞄准敌人,用力掷出手榴弹,手榴弹在敌群中开了花,一连炸死了十多个敌人。此时天已大亮,父亲再也隐蔽不住了,加之跟随护卫他的两名战士也先后牺牲,父亲只得孤身奋战。敌人虽想活捉父亲,但不敢近前,只得一齐向父亲开枪,父亲身中数弹,倒在完牌坊村大塘下边的血泊之中,年仅32岁。
那天早上,旭日已经东升。火红的太阳照射在父亲的身躯上,身上仿佛覆盖上一面鲜艳的红旗。父亲安详地躺在灿烂的朝阳中。敌人对父亲恨之入骨,割下他的头颅,挂到城头上示众,企图以此吓倒共产党人。但是,英勇的共产党人并没有被吓倒。母亲忍住泪水,与父亲的战友们掩埋好父亲的遗体,又继续南征北战了。
复仇的枪声
“砰”的一声枪响,李仁坚被人民政府镇压了。这是复仇的枪声。父亲可以含笑九泉了。
俗话说:恶有恶报。李仁坚双手沾满了革命者的鲜血,新中国成立后,公安机关一直在追捕他。可他很狡猾,化名六七个,混到上海一家工厂当工人。法网恢恢,最终被公安人员逮捕归案。1958年8月的一天,肥东县人民政府在桥头集召开了万人公判大会,十恶不赦的李仁坚终于被处决了!
“敌人腐烂变泥土,勇士辉煌化金星。”是的,万恶的敌人早已腐烂,遗臭万年,千万个革命烈士万古流芳。先烈们美好的灵魂已化为辉煌的金星,升腾到蔚蓝色的天空,以其无比辉煌的光焰普照大地!
(责任编辑 魏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