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霍霍向汇丰

朱伟一

在今天这个世界上，美国的所作所为，仍然有很强的示范作用。美国监管机构处罚国际大银行，净得数百亿美元的罚金。其他西方国家的监管机构看了眼热，也有了“宰肥羊”的想法和举措。

法国是拿汇丰银行开刀，调查汇丰帮助法国富人在海外逃税一事。国际大银行助富人逃税，是其私人银行业务的主要内容（为富人理财被称作私人银行业务），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业内人士知道，西方國家的监管机构也知道，但长期以来一直听之任之。这次是美国动手之后，法国才跟上。法国先是调查帮助富人逃税的汇丰的瑞士子公司，随后又把矛头指向了汇丰总公司。

法国人比较喜欢搞些小噱头，这次调查汇丰也是如此，要汇丰缴纳10多亿美元的保证金。在此之前，各国监管机构调查银行，还没有要求监管相对人先交保证金之说。银行大多家大业大，不会拿不出罚金。汇丰堂堂国际大银行，富可敌国，难道还能赖你法国的罚金不成？10亿美元不足以让汇丰伤筋动骨，法国政府这是有羞辱汇丰之嫌。汇丰高管拍案而起，表示愿意接招奉陪。汇丰的一份声明表示：“汇丰控股有限责任公司认为，法国地区法院的决定没有法律依据，而且所要担保没有根据，金额过高。汇丰控股有限责任公司准备上诉，并在以后的程序中积极为自己辩护。”

汇丰出招非同寻常。国际大银行通常不愿与政府机构正面发生冲突，出钱认罚，破财消灾。除了极少数例外，比如对冲基金大枭索罗斯就曾经与法国政府对决，把官司一直打到了欧洲人权法院。2002年，法国一审法院做出判决，认定索罗斯犯有内幕交易罪，罚款220万欧元，上诉法院将罚款金额减到95万欧元（很给索罗斯面子了）。索罗斯不服，将法国告到了欧洲人权法院。欧洲人权法院做出判决，判索罗斯败诉。尽管判索罗斯败诉，其实欧洲人权法院还是迁就了索罗斯：欧洲人权法院本该拒绝受理索罗斯的起诉，将有限的司法资源用于更重要的审判。更关键的是，索罗斯只是因内幕交易而被罚款，上升到人权的高度，就是将人权庸俗化。但索罗斯在欧洲人脉很深，很多东欧的要人受过索罗斯的资助，比如靠其助学金去西方留学。而欧洲人权法院的很多法官也来自东欧国家，其中必有受索罗斯直接、间接影响的法官。

汇丰没有索罗斯这样的人脉，而且欧洲人权法院受理索罗斯的起诉，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只能偶一为之，断无再作冯妇的可能。汇丰很可能是虚晃一枪，最后还是会与法国监管机构达成和解。

资本市场是一个高度垄断的地方，很多业务由国际大银行把持。这些大银行利益均沾，责任分担，恶名也要分担。它们之间有了纠纷，从来不上法院诉讼，都是自己幕后私了，连仲裁、调解都不用。堪称共同体。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国五大投资银行鬼哭狼嚎，声名狼藉：雷曼兄弟倒闭，贝尔斯登和美林分别被摩根大通和美国银行收购，高盛和摩根士丹利躲过一劫，但备受质疑，成为监管机构调查和处罚的对象。美国的商业银行业也受到重创：花旗集团差点被政府分拆，摩根大通受到重罚。总之，美国银行界被视为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反观汇丰银行和渣打银行，金融危机胜出后顾盼自雄，意气风发，大有问鼎资本市场之意。这就不符合恶名分担的原则，资本市场的法则就会矫枉。 比如法国调查汇丰并非夺命，也没有立案调查汇丰的高管，很有些对事不对人的意思。汇丰认罚也是股东出钱，不伤银行高管一根毫毛。但遭遇调查，汇丰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就要曝光，汇丰就不得不“分担恶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