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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里,到底是谁的声音

2015-09-10候鸟

伴侣 2015年2期
关键词:北路杂货店电话

候鸟

上午十点,我才从温暖的被窝爬起,王北路已经走了,每天都是这样,他早早起床,在外面吃早餐,而我是他养在家里的金丝鸟,结婚后他就不让我继续从事薪水微薄的工作了。

好友都羡慕我,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很空虚。不知哪天开始,王北路不再轻划我的鼻子,温柔地说:“宝贝我走啦。”是不是爱情的热度过去了呢?

尖锐的手机铃吵醒了我,我不耐烦地接过,是个甜美的女声,但语调阴森得可怕:“哼,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有你老公的孩子了。”

我的头“嗡”的一声,思绪都僵硬了,声音颤抖地说:“你,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你去问他自己吧。”

放下电话,我的整个人都空了,头顶有几万只蜜蜂在飞。数位当金丝鸟的女友,结婚没几年都遭遇了小三的侵袭,难道我也不能幸免?可我和王北路才结婚两个月啊,他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怀孕起码得一个月后才知道,一想到在我们刚结婚时,王北路就跟那女人勾搭,我气得拳头紧握,自尊的摧残更甚过感情的伤害。

戒烟半年的我,又点上了烟,烟雾缭绕中我理清了思绪:或者,这个女人胡诌?或者,王北路动了欲望没动感情?

不可能胡诌,那女人的话字字有声,在新婚蜜月,没有感情的欲望也无可原谅,每个愚蠢天真的女人总是相信自己的丈夫是忠诚的,但现实是残忍的。

我挫败极了。

镜子里的我还算姣美,我不老不丑,但男人是贪多的,有高贵美貌的妻子,未必就不会去找丑陋色衰的情人,“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烦。

烟抽了五六根,我五脏六腑都挪了位,我给王北路打电话,电话那头一片嘈杂,他淡淡地说在开会,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我听到电话那头有个女人的声音:“王经理,下半年的材料刚放您办公桌上了。”

王北路立刻亲切地说:“好,谢谢你小梅。”

一听到那声音,我的心一紧,好熟悉啊,那不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女人是谁?炸弹原来离北路这么近,我的天堂摇摇欲坠。

我必须立刻揪出那声音的元凶来,不然,我会把自己折磨死。

我把自己打扮一番,仪态翩然地步入王北路的公司,他在这里是个小头目,有独立的办公室。过道上人来人往,我只有少数几个认识,我竖着耳朵,眼睛警觉,将听觉和视觉全集中在年轻的女人身上。

那个声音很甜,她一定很年轻,一定很妖艳,一定很会发嗲,一定很能迷惑男人的心。

刚准备敲王北路的门,一张粉雕玉琢的面孔袭击了我的眼球,她刚从王北路办公室出来,和我来了个迎面。我一激泠,这张面孔完全符合我对那“狐狸精”的猜测。

“您就是王太太吗?”女人似笑非笑地看我。

真相就在眼前,她就是那个打给我电话的女人,我真想一拳头砸向她漂亮的脸蛋。

好歹我沉住了气,从王北路那里知道她叫冉梅,才结婚半年,丈夫离她很远,在五百公里外的海关上,很少回家,可冉梅那张要出水的脸哪像没有男人滋润的脸?

晚上,王北路像死鱼一样一动不动,他今天回来很晚。他说他累了,我浮想联翩:他和冉梅纠缠在一起……有那样一张粉脸的冉梅想必身上的肌肤也似缎子一般,男人看了,不着火才怪。

我报复性地扳过王北路的身体,他被我弄醒了:“干什么?”

干什么?尽你丈夫应尽的职责。我粗暴地亲吻撕咬他,主动脱掉他可怜的底衣。王北路开始惊异,后来被我的异常主动激起了兴趣,热烈地配合我。我的脸拉得很长,而王北路丝毫没有注意这些,兴奋地说:“三十岁的女人,如狼似虎了吗?”

我的兴致一落千丈,一把推开他,将枕头打落在地:“你嫌我老,可以找小的去。”

没等王北路反应过来,我已经抱着被子去了侧卧。

我和王北路的冷战从此开始,我无法做到和一个碰了别的女人还把对方肚子搞大的男人身体接触,我会恶心,我不管他是为欲望还是为感情,我都不能容忍。

我自怨自艾,我为什么要辞职?如果我有工作就不会受这份闲气,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说离婚,但我不会离婚。离婚,那不是便宜他们了吗?

王北路肌肉变形、一脸怒容地解释他没有,但怎么会有那种电话打来呢?男人都是善变又爱撒谎的,他让我去查电话来自哪里,这还用他说吗?我早查过了,离王北路办公楼很近的一家杂货店,用的是公用电话。

当我情急下说出那声音就是“冉梅”时,王北路说:“如果你想离婚,随你。”

我哭了一晚,这一晚王北路没有回家,不知在哪儿鬼混。

我逼急了王北路,可哪个结婚才两个月的女人能容忍丈夫的出轨,我是人,不是神仙。

我哭红的眼睛还没有消肿,那个电话又来了,还是那个号码,还是那个声音:“我真的很爱你丈夫,把他让给我吧,不然我挺着肚子让你们好看。”

如此甜美的声音,让我听来仿佛地府招魂之声,我怒不可遏地说:“冉梅,有本事我们当面较量。”

对方嘿嘿冷笑,放了电话。

我抱着头坐在地毯上,忘了这是何时何地。如果冉梅真的挺着肚子来威胁我,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我直到现在,肚子还毫无动静。我想象得到真等到那天,我会溃不成军。

处理掉冉梅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是头等大事。

正值冬季,又是甲流高发时期,我穿得很厚,戴着围巾口罩,跟踪了冉梅。她进了一家诊所。我在结婚前就在诊所当护士,看到诊所的招聘启事,我灵机一动。

我很快通过了简单的招聘,诊所老板让我试干几天,表现好就收我。

我也轻易地知道了冉梅的病情:怀孕两个月。

这个孩子是王北路,我的丈夫的。我气得手脚冰冷,我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王北路回家了,我们继续过日子,只是日子像鞋子里有了异物,怎么走都不舒服。我没再逼问、吵闹,因为我不想失去他,我还是爱他的。

一个雨雪霏霏的下午,戴着口罩的我看到王北路背着冉梅急匆匆地冲进诊所:“医生,快来看看,她流产了。”

冉梅流产了,面色苍白、花容失色,裤子上都是血,王北路一脸焦急,看她的眼神分明是情人的目光。医生问他:“你老婆吗?”

王北路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一转头,看到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我,愣住了。熟悉如夫妻的人,怎么能认不出来?

冉梅的孩子没了,原因很简单,保胎的药,被我换成了打胎药。诊所医生因此受到调查,但没人查得到我,护士有好几个,也没人知道我和冉梅之间的恩怨。

回到家,王北路怒气冲冲一巴掌将我打倒在地:“是不是你干的?你真是疯子。”

我哭得声嘶力竭,没见过出了轨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王北路让我滚,我就真的滚了,披头散发地来到夜总会,喝得天昏地暗,头脑混乱中,我遇到了大学时的男友。意外的是他看我的眼神仍然含情脉脉,两个婚姻生活不幸的人没有理由不死灰复燃。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北路还是知晓了我俩的私情。

王北路很平静地说:“我们离了吧,看来我真的给不了你幸福。”

我低着头,羞愧不已,虽然是王北路先错。我没有哭闹,平静地签了字,这是我能保留到最后唯一的尊严。

我提着大皮箱从熟悉的家门离开时,门“砰”地关紧,一股冷气从楼梯冲了上来,我永远离开了这个我曾经无比挚爱的家,未来的路,寒意无比。

一个月后,我找到了新工作,半生半死地过着日子。

一个晴朗的中午,我看到冉梅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挽手逛街,神态十分亲密,那是冉梅的丈夫还是新情人?我有一丝得意,王北路原来看上的也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没来得及逃掉,冉梅笑盈盈地过来给我打招呼:“是嫂子吗?这是我丈夫刘恺。”她又转头对丈夫说:“北路哥是我的恩人呢,上回我流产,多亏他背我去医院,不然我可能命都没了。”

冉梅还不知道我们已离婚,她春风拂面的笑容分明写着“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呆立在那里,面色发黄,难道我错了吗?还是冉梅太会伪装?

手机响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声音又来了:“你老公跟我睡过了,你什么时候离婚?”而冉梅正在我对面望着我,霎时间,周围所有女人的声音都那么像我手机里的声音。

我猛然冲向了那家杂货店,三个电话全部出自一部电话机,我及时赶到,也许还能抓个正着。

那家杂货店离我不过半公里,那个熟悉的声音随着门开,扑进了我的耳膜,女人还在给别人打电话:“我有你老公的孩子了,如果你不退出,我让你死得难看。”

那个年轻女孩缓缓回头,是一张我从未见过、陌生的面孔,我冲过去一把抓住她:“说,你和我老公到底怎么了?”

女孩古怪地笑着:“我和他睡过了,他要和我结婚。”

一个老妇人从外面冲过来拦住我:“对不起,对不起,这孩子神经有毛病,我一不小心她就胡来了。”

妇人是杂货店老板,她拼命地解释:她女儿因爱上一个有妇之夫,拉锯战失败后,精神失常,常乱打电话胡说八道。

那些真相,霎时像快速融化的冰雪,看到了地面的原色,竟是如此幼稚荒唐。

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我那段破碎的婚姻,难道都只是这场幼稚游戏的玩偶?

两行混沌的泪,缓缓从我眼中滚下。

责编/刘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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