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创业相对论
2015-09-10孙锋
孙锋
创业不是任性地赌博,而是一个资源整合的过程,商界更是一个充满游戏规则的江湖,自由的代价往往是不自由。
“有一种鸟是永远也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片羽翼上都沾满了自由的光辉。而我就是这种鸟(人)。”
退学创业12年,五次全败,袁瀚依然没有放弃追求“自由”——以一种不受传统企业结构和管理束缚的方式来创业。现在他的第六次创业就“是我不断试错找到的最佳自由人事业方案!”
有人说,创业是创意加胆量的赌博,但5%的创业成功率更印证了,创业是一个资源整合的过程,商界更是一个充满游戏规则的江湖,自由的代价往往是不自由。
早更鸟
袁瀚把采访约在了他的老家重庆长寿,一个中国西部的普通小城,目前这里也是袁瀚第六次创业的“总部”。见面地点是长寿湖畔,于是我们的谈话就在铺满冷雨的黄桷树下开始了。看得出来,袁瀚很享受这样的自由状态,哪怕风冷雨凄。
一如他的创业理想。在读书无用论大行其道的年代,袁瀚也幻想着某一天能成为袁瀚·盖茨。大三中文系还未毕业,也不想听老师“指手画脚”,袁瀚便放弃学业与朋友一起代理保健品。
半夜6个人挤一辆黑出租回寝室,晚饭就是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甚至在业绩不佳时,袁瀚还直接在汕头无人的街头睡了几夜以自我惩罚。
“我是个‘野孩子’,自由惯了。”袁瀚小时候父母长期在外打工,他作为留守儿童,是爷爷奶奶带大,老人们也不怎么管他。于是在长大后,可以自由自在地做一番事业,成为袁瀚理想的生活。
然而,第一道束缚来自资金。保健品代理需要长期庞大的现金流来支撑红海市场的血腥拼杀。一年时间拼掉了父母投资的二万多元,袁瀚也没能让公司突破重围。
袁瀚只得像个毕业生一样去找工作。依靠卖保健品练就的经验和口才,成为了一家保健品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在此,他结识了脾气火爆的业务总监陈红。
陈红是技术出身,有十多年的美容产品技术开发经验。但这个走路带风、说话带刺的泼辣女总监却拙于营销,她研究出来的产品虽然不错,却总是找不准卖点。
“我想做一款市场上的高电位治疗仪器,可以提高血液循环,缓解疲劳,也可以起到瘦身的作用……”陈红把自己的技术开发构思讲给袁瀚听。
“瘦身?”袁瀚眼前一亮,营销直觉顿时冒头:与其宣传包治百病,不如提出瘦身的特点,专攻高利润的美容市场。
两人一拍即合,一起辞职开了一家美容保健仪器公司。陈红有资金有技术,她便是大股东;而袁瀚凭智力入股,自然是二股东,两人各自负责技术和营销。
袁瀚信心满满,这一下就解决了资金和技术束缚,他可以在公司二股东的职位上自由发挥!
乱分飞
创意、资源、技术是否为创业成功的重要条件?
短短三个月时间准备,袁瀚果然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营销天赋。市场售价2800元一台的“高电位治疗仪”,被他包装成了“瘦身机”、“卵巢保养仪”等美容设备,市场价直冲12800元。产品一炮而红,月营业额井喷至几十万元,不到5人的公司迅速扩充到50多人,连办公室都从月租600元的昏暗民房,换到了广州高档商务区的天河北路写字楼。
然而,随着公司壮大,袁瀚却越来越觉得束手束脚。颇耐人寻味的是,这种束缚感恰是公司管理上的过于自由带来的。
他们的公司是销售型企业,员工增多,就意味着竞争激烈,部门之间、员工之间利益斗争不断。而陈红和袁瀚对此毫无管理经验,也就可谓是毫无作为。
后来他们花高薪聘了4个总监来负责管理调配,但这4个总监却并不独立负责事务,只作为两人的助手上传下达。钱花了,管理依然混乱。
陈红和袁瀚也缺乏起码的企业财务意识。陈红的个人开支和公司的财务混杂在一起:“她把自己买皮包、买项链,她孩子的学费、生活费……全部拿到公司来报销。”
在公司财务离职后,袁瀚代管过几个月财务。但他不懂财务,又没有记账的习惯,公司很多现金支付的出账都没有记录。于是在交接给下任财务时,公司账面竟少了近10万元。连花在哪里都不知道。
而在外部,他们对代理商也没有相应的约束。袁瀚的公司走的是传统区域代理的路子:在上游与OEM厂合作,贴牌生产美容仪器,再把仪器、技术、培训打包成项目卖给下游代理商。不少代理商一边拿着袁瀚公司的宣传、培训资料并享受技术支持,一边却偷偷找到OEM厂家,拿到大量更低价格的产品自己贴牌来卖。
一时内忧外患竟是绵绵不绝。陈红性格泼辣,员工做得不好她就骂,有时还动手打人,更有甚者是在对客户业务培训时,稍有不满意就恶语相加。袁瀚自然受不了这样的管理方式,多次沟通无效不说,陈红还骂走了一些客户,袁瀚气愤难平:有本事你去拉个客户试试!
“这就是我的做事风格,你想怎样?”又一次争吵,陈红竟拿出大股东的身份来压袁瀚。袁瀚积蓄多时的愤懑被点燃:“我想散伙!”
这次创业竟真的就此散伙了。袁瀚觉得,公司方向已乱,是没救了。并且,二股东的身份束缚了他的能力。而创业过程中那种缺乏规则的自由,更不是袁瀚想要的。
自由“有限”公司
在散伙之后,袁瀚选择以每月800元人民币的工资,到管理公司去上班,为的是偷师。在接下来两年的摸索中,袁瀚创业两次,都因没有找到合适的项目而告失败。
2012年中旬,悄然风靡的微博营销,让袁瀚意识到了互联网营销是一个很适合自己的项目。恰在此时,一位在杭州经营多家游戏公司的投资人李健赏识他的营销才能,愿意投资让他创立一家互联网营销公司。
袁瀚因此来到杭州。传统营销经验的积累,让袁瀚在互联网营销上如鱼得水。在全权掌握公司管理的情况下,袁瀚带领公司迅速把业绩攀升到每年200多万元。此时员工仅有十来人,办公室也很快“升级”到了杭州繁华地段。
公司发展太快,资金很快见紧。李健作为唯一投资人,友情投了几次之后,袁瀚觉得过意不去,便邀请他以投资转股的形式成为合伙人。与陈红相比,李健是个很有管理经验的合伙人,而袁瀚自己也不再是当初的愣头青,再加上公司收入颇高,这次总不至于“自由过剩”了。
然而,2014年春节刚过,一大堆账单便堆在了袁瀚桌上:第二季度的房租,员工工资、福利,客户礼品……算来算去,袁瀚发现,1月份30万元的利润竟一次性花光了!
怎么会这样?袁瀚一查员工名单,才发现公司在不知不觉间建设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为了微信公众号,公司专门请了一名播音员;十多人的公司竟然有两名财务;前台、保洁……简单来说,搞后勤的竟比干业务的还多。
更让袁瀚不能接受的是李健制定的薪酬体系。公司行政员工不接受考核,每月拿固定工资,但袁瀚所带领的业务部门,却要受到在他看来非常严苛的个人和团队绩效考核:每个业务员除了要完成自己的业务量,还得作为团队的一员接受考核,如果团队整体没有完成总量,整个团队都只能拿基本工资。
“互联网营销公司最重要的是效率和执行力!”在袁瀚看来,裁掉不必要的行政人员,使组织架构变轻,不但易于管理,还可以节省成本。
但在李健看来,这些结构和规则却是必须的。“结构合理,企业运作才会稳定。如果外包财务、业务,再出了问题你来负责?”而20万元是公司的盈亏线,如果不能完成,“亏的钱,你来补?”
袁瀚无言以对。随着公司的发展,投资的追加,李健的股份已大大超过了袁瀚。话语权也在不知不觉中转移。
李健提议,让袁瀚独立出一个部门,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运营看看。袁瀚无法接受,“终是要受公司牵制。”没有绝对控制权,就没有自由。袁瀚再一次头也不回地散伙了。
将自由进行到底
思来想去,袁瀚回到了自己的老家,他决心按照自己的想法再度创业。借助于互联网的便利,袁瀚建立起了“袁瀚工作室”,再度干起了互联网营销的活计。
总部就是袁瀚的家,办公室就是家里的卧室,员工则是他的微信好友。每天晚上10点到第二天早上10点,是他的员工们大规模“苏醒”的时刻,来自北京、上海、广东等地的财务、策划、人事等部门的负责人多是兼职,他们会不定时地通过手机、邮箱等方式向他推送工作日志汇报工作。
用网络协作来运营互联网营销工作室,这是袁瀚规划的最佳自由人事业方案。没有固定办公地点,不限固定办公时间,按能力认领工作内容。全职和兼职的核心团队共21人,通过网络招聘,也通过网络连接,对接前端几十人的兼职业务团队,以及后端数百人的众包团队,同时负责审核工作成果,工资也是通过支付宝付款。
自由,仍然有代价。2014年7月,一名网络兼职人员不小心将客户提供的6000平方米的楼盘策划方案,写成了6平方米。而核心的21人团队因为也在忙着其他工作的原因,都没能及时发现错误,致使公司损失10余万元。
“这个客户本来打算投资我们的。”袁瀚话语中带有一丝遗憾。如果不是网络协作,也许可以避免这样的错误?
这样的问题似乎没有意义。袁瀚偶尔关注自己“散伙”的两家公司,他们或优化结构,或改变业务,都取得了发展。“用的还是我的营销方案!”言语中颇自豪。不过他仍然强调自由的重要性,“如果在这种企业里面待上五年十年,随着企业消沉,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也没有意义。”
远远望去,长寿湖中心飘荡着一条渔船,波光粼粼下自由地随风轻摇。摇摆的未来,是否就是袁瀚五次失败所看到的希望?他或许有自己的标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