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漫画的严肃主义者王烁

郭成

王 烁

1984年，生于辽宁抚顺

2007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版画铜版画专业（本科）

2010年，毕业于法国昂西艺术学院造型艺术专业（本科）

2012年，毕业于法国安古兰欧洲图像学院漫画专业（硕士）

现为中央美术学院在读博士，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第五工作室。

王烁，豆瓣用户名anusman，名字太美我不舍得翻译。2007年，一个内向宅男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版画系毕业，凭着一股性爱高潮般的激动来到法国，结果因为没有作调查而来到地处偏远山区的安纳西国立美术学院。位于阿尔卑斯山脚的学院教学朝向影像、装置、表演的最前沿，而这个anusman却因为难以融入而闷头画漫画。不想心灰意冷以致心无旁骛，从此打开了漫画世界的大门。

2009年，他在朋友的介绍下陆续在豆瓣发布自己的作品。2012年，王烁回国，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辛勤耕耘，默默无闻，他在干什么？

《艺术与财富》：漫画算是亚文化的一种吧？

王烁：算，那是非常亚的文化。

《艺术与财富》：去法国学的是版画专业吗？

王烁：出国之前本科我是学的版画，出国的时候我也没做很多前期的考察，报考的学校根本没有版画专业，毕业就走了，去了之后有点懵。

《艺术与财富》：刚到法国什么情形？

王烁：因为计划不充分，都不知道报考什么专业，我就随便投了很多学校，一个学校中了我就直接去上了。法国的大学本科如果不是特别专业的学院，一般就只有艺术和设计两个分科。我上学的学校叫安纳西（Annecy）国立美术学院。在一个山里，没什么人气。去学校的时候飞机调度出了问题，本来想到巴黎看一圈再去学校，结果飞机直接转到了里昂。那是一个小机场，到了之后黑漆漆的，不是我想象的巴黎大都市。

刚到的时候跟计划的完全不一样，感觉还挺唐突的。去了两年的时候我都有点怀疑为什么要去法国。

《艺术与财富》：去法国学的什么？

王烁：我从清华本科毕业，重读了一个本科，又读了一个研究生。一共在法国读了5年。本来我觉得浪费了3年时间，但是后来想想这样也挺好的，要不磨合的时间太少。有一个低落期，有一个真正开始准备的时间，有一个吸收的时间，最后有一个产出的时间。画漫画就是从这个比较低落的时间开始的。

《艺术与财富》：从本科重新开始？

王烁：他们教的是装置、行为、影像，我都不太熟悉。只是课程上我需要交这样的作业，我要和老师去交流这些，我才会去做这样的东西。其实前两年是很反感的。我在出国前对这些内容的了解和知识储备根本就不够。老师说到一个艺术家，做什么样的东西，我都不清楚，我都要把这个名字记下来去图书馆去查，挺慌的。作为心理上的调节，我就每天在家里画漫画。心里想的事用漫画的方式画出来，也没有人去倾谈。毕业展的时候我展了一套装置的作品，漫画在一个角落里挂着。出乎意料的是评委觉得漫画比较好。

2009年我也认识了烟囱、胡晓江这些人，也是那个时候SC3（Special Comic 3）获了安古兰的漫画奖。他们鼓励我去画。本科毕业我报考了安古兰漫画学院。安古兰每年举办全世界最大的漫画节，漫画是这个城市的主题。

我想象中的法国漫画应该是很另类、很边缘、很实验，至少会有这样的老师在，但是去了之后发现是特别传统的学校，教一些特别理论的内容，研究的东西都是几十年之前的老漫画。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遗产，但是对于我要求学的目的来说，有些出入。

读到一年级下学期，学校聘来一个老师，美术史出身，做平面设计，也做戏剧，还画漫画。他来了之后的几个月时间里，做了一个小工坊，我跟着他一直做项目，跟他交流作品。那段时间感觉是这五年里最有意义的。然后2012年毕业就回来了。

《艺术与财富》：为什么要去法国呢？为什么不是美国？

王烁：我对美国有一种不自觉的反感，我比较喜欢小的国家。另一方面欧洲的学校会便宜一点。本身学费也不贵。我本科的时候一年学费折合人民币3000块钱，研究生5000块钱，什么材料都提供给你。后来我想用在国外学到的东西来国内做研究，想看看国内的老漫画是怎么样，想做一个学术上的研究。

《艺术与财富》：从你的作品看，一本本极厚的速写本在进行实验性漫画的实践，我自己觉得是非常严肃的。是什么支持你在大量地创作？

王烁：可能是因为心理上的需要吧。孤独感是一直存在的。现在国内有很多人可以交流，但是还会孤独。有一部分东西一定要画出来，尝试的目的好像没有这个东西存在我就想把它做出来。

《艺术与财富》：现在的创作是延续了之前的内容吗？

王烁：最近一年都在写东西。写漫画的理论、漫画的学习方法、关于漫画元素的剖析和研读。重读些老漫画。

《艺术与财富》：有没有具体的方向？

王烁：我现在的研究延续研究生时候的研究，关于漫画的分格（case）。

我比较关注漫画中的结构。如果你看日本漫画和美国漫画，你会看到里面的格子的演变。从最开始的纯方形的格子到后来会有斜的、冲破的。还有就是去掉格子之后在阅读的过程中所呈现的画面的重点。假如说什么样书籍的大小、怎样的翻阅方式、故事的中心要放在哪个点，有的时候你不会注意漫画家都是怎么考虑的，但是你要以这个点去分析，你会发现几乎每一个漫画家都会精细地考虑这些东西。

《艺术与财富》：漫画圈吸引着大家一直在创作的动力是什么？最吸引你的又是什么？

王烁：漫画圈这个名字我觉得很有趣，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这个圈子，至少我身边画漫画的朋友们，可能都不太像一个圈子的感觉。不过无所谓倒是。创作的动力其实还是自己的表达冲动吧。或者是对大家合在一起出一本漫画杂志很有兴趣。其他我也说不出什么还能支撑一个漫画家继续下去，当然我说的可能还是不以漫画为糊口职业的漫画作者。

吸引我的原因其实也是表达的欲望，有些事情适合用漫画去说，漫画其实是很有趣的一种形式。

《艺术与财富》：博士研究的方向是什么？

王烁：学校这边的大方向是设计教育与实践，我自己还是以漫画为主，我之前想做一个教材，把自己所研究的细节，转成实用的东西。但现在变了些，我觉得写理论并用作品去说明似乎更好，这个转变是那天我又看了次用漫画写作的论文《非扁平化》受到的触动，或许还是用作品去解释专业并试着让整体也变得像是一部作品这样比较好。现在具体的课题没有细分，大概是漫画观看方式和叙事习惯等问题的解释，我会试着用漫画去解释漫画。

《艺术与财富》：漫画与其他画种和学科交流比较多的是什么？

王烁：习惯上看，漫画最常见的交流学科就是文学和电影，但实际上在理论上，它无所不包，还是看你认为漫画是什么，其实放开了看很多东西都能纳进来。我现在想用漫画去观察生活，并试着用生活中的东西去解释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