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苏尔接班，塔利班内讧

徐伟 姜琨

7月26日，在巴基斯坦俾路支省首府奎达市一隅，阿富汗塔利班（阿塔）高层正在召开秘密会议，但现场气氛有点剑拔弩张。忽然，十多位高官满脸怒容离席而去，其中包括塔利班创始人奥马尔的弟弟马南和儿子雅各布。“只有这么点人参加，他就急着宣布自己是继任者。”一位高官愤愤不平地嘟囔着。

7月29日，阿富汗官方宣布，奥马尔两年多前已因健康原因死亡。7月30日，阿塔确认了奥马尔的死讯。31日，阿塔宣布，原“二把手”阿赫塔尔·穆罕默德·曼苏尔“接班”，成为阿塔新领导人。8月1日，得到奥马尔家族及嫡系支持的雅各布，宣布拒绝承认曼苏尔接班，要求召开全体高层参加的扩大会议，重选新领导人。阿塔内部的一场夺权风暴正在酝酿。

阿塔领导人作风都很神秘，曼苏尔亦然。他几乎没在公开場合露过面，也很少留下任何影像资料。人们知道他的家乡是阿富汗南部坎大哈省的小村庄卡瑞兹，却弄不清他到底生于1963年还是1965年。

1979年，苏军入侵阿富汗。曼苏尔中断学业，参加了反抗侵阿苏军的游击队，并结识了游击队指挥官奥马尔。战后，曼苏尔到乌鲁姆·哈奇纳亚经学院研习伊斯兰教，那也是奥马尔的母校。他经常光顾学校旁的小书店。书店老板曾回忆说：“那时候他20多岁，不爱笑，看起来没有其他学生那么高。每次他来，总是喜欢穿着普什图族的传统服装，还戴着墨镜。”好学、豪爽又有战场经验的曼苏尔，在同学中颇有声望，当上了学校圣战学生会会长。

1989年，苏联从阿富汗撤军。随后，阿富汗军阀割据，内战不休。1994年，奥马尔拉起一支近800人的队伍，打出“铲除军阀、重建国家”的旗号。这就是塔利班，普什图语的意思是“伊斯兰教的学生”。在抗苏战争中失去右眼的奥马尔很有威望，他的队伍很快受到大批学生支持。曼苏尔也加入了塔利班，负责筹措武器和军费。在战斗中，曼苏尔被俘，遭扣押两个月，被奥马尔赎回。两年后，阿塔夺取了首都喀布尔，建立了全国政权。奥马尔把曼苏尔派往坎大哈机场负责安保。曼苏尔干得出色，很快被提拔为航空部长。

阿塔实行政教合一的极端统治，受到国际社会排斥。由于理念相似，奥马尔和“基地”组织领导人本·拉登打得火热。据拉登传记作者森萨称，1998年，奥马尔娶了拉登的女儿为妻。后来，拉登娶的第四任妻子则是奥马尔的女儿。奥马尔为拉登提供庇护，拉登则为奥马尔筹钱。2001年，“基地”组织发动“9·11”恐怖袭击，招致美国报复。塔利班政权也在美国发动的阿富汗战争中被推翻。从此，奥马尔转入了“地下”。

政权溃败后，曼苏尔曾向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乞降。卡尔扎伊赦免了他，允许他回到故乡。但美军没有放过曼苏尔和其他的阿塔高官，展开了抓捕行动。曼苏尔逃到巴基斯坦，随后在巴阿边境地区招兵买马。2005年，阿塔卷土重来，夺取了阿富汗南部的大片地区。曼苏尔也再度活跃，还当上了阿塔在坎大哈省的“省长”。2010年，凭借和奥马尔多年的交情，曼苏尔成为阿塔的“二当家”。

长期以来，曼苏尔被外界视为奥马尔的亲信。在阿塔的“接班”声明中也如此措辞：“奥马尔去世后，经过领导委员会和伊斯兰学者长时间磋商，任命他亲密和信任的朋友、前副手曼苏尔为领导人。”但实际上，两人未必真的那么和谐。

阿塔内部对是否要和阿富汗政府举行和谈一直存有分歧，曼苏尔被认为是支持和谈的一方，但一些强硬派誓言要用武力斗争代替谈判。在许多阿塔指挥官眼里，曼苏尔“不敢上战场”。2011年，阿塔筹备在卡塔尔首都多哈设立办事处，主要功能就是进行谈判。2012年初，奥马尔证实阿塔已与美国开始和谈。2013年6月18日，阿塔驻卡塔尔办事处正式成立。

然而，据半岛电视台网站披露，奥马尔于2013年4月死于巴基斯坦卡拉奇一家医院。也就是说，卡塔尔办事处是他死后才开张的。这就给外界留下了猜测的空间。一种说法是，奥马尔和曼苏尔曾为设立办事处一事发生激烈争吵。还有人说，奥马尔是被曼苏尔害死的。曼苏尔用一种从阿联酋进口的毒药替换了奥马尔常吃的药，奥马尔服下毒药后3天就死了。还有人说，奥马尔死于枪杀、肺结核等。

可能是为了打消外界对他的种种质疑，曼苏尔在8月1日发布了一条录音，否认阿塔目前正与阿政府进行接触。曼苏尔说，所谓和谈进展的报道都是“敌人的宣传”。有分析称，由于曼苏尔在阿塔内部的权威不及奥马尔，其公布的录音不排除是为了安抚内部强硬派而刻意作出的表态。曼苏尔还呼吁：“我们应该齐心协力，保持团结。分裂只会让敌人高兴，而给我们自己造成更大麻烦。”

曼苏尔的努力似乎并未奏效。据巴基斯坦情报部门人士分析称，阿塔内部有高级别成员赞成让奥马尔26岁的儿子雅各布接任阿塔新领导人。鉴于奥马尔和拉登的亲密关系，有分析称，“基地”组织残余势力可能成为雅各布的同盟军。而阿政府方面的消息人士则称，奥马尔此前选定的接班人是其另一位副手阿昆德。由于奥马尔继任人选的各种说法扑朔迷离，让曼苏尔如坐针毡。

8月4日，阿塔驻卡塔尔办事处主任阿迦宣布辞职。他说：“从2013年初开始，我就没有接到过奥马尔的录音，只收到没有签名的书面指令，上级告诉我，这样就够了。”现在看，这是曼苏尔对奥马尔之死“秘不发丧”的结果。阿迦以及一些阿塔高官很生气，认为这是曼苏尔意在加强内部控制的小动作。此外， 7月初，曼苏尔派员与阿政府在巴基斯坦举行对话，这也让阿迦不满，认为“只有我们才有权代表塔利班与阿政府谈判”。再加上“新领导人在阿富汗境外获得任命，这可是严重的历史性错误”。阿迦表示要与塔利班一刀两断，“也不会在内部纷争中支持任何一方。”

由于受奥马尔死讯及阿塔宣布更换新领导人等因素影响，阿政府与阿塔原定于7月底举行的第二轮和谈被推迟。这给阿富汗和平和解进程带来更多变数。此外，虽然曼苏尔领导着阿塔最具影响的派别，并掌控着对外宣传渠道，但他只控制了大约40%的阿塔武装人员。这意味着即使他与阿政府谈判成功，能否被阿塔全体接受也是个疑问。而阿塔内部争斗如果加剧，一些拒不承认曼苏尔领导地位的阿塔武装分子可能会选择加入正四处扩张的“伊斯兰国”极端势力，让这一地区的安全局势变得更加糟糕。

阿富汗塔利班（阿塔）诞生于1994年8月，创始人为奥马尔，声称代表阿富汗普什图族利益，信奉原教旨主义。1996年攻占喀布尔，建立政权。2001年被美军推翻，后在阿南部重新崛起。2014年的人数估计为6万人。

巴基斯坦塔利班（巴塔），自称为阿塔的分支，原为在阿富汗境内从事“圣战”的巴基斯坦武装分子。2007年，马哈苏德建立巴塔，人数一度有上万，主要在巴基斯坦西北边境活动，针对巴军警和政府机构进行暴力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