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实：收藏要靠功夫硬

黄芳芳

有着40余年收藏经历的杨实老先生，今年80岁高寿，在接受《经济》杂志专访时，依然精神矍铄、睿智健谈。他出生于音乐世家，其胞弟是著名歌唱家杨洪基先生。离休前，杨实一直是中央乐团第一小提琴的专业演奏员，并在小提琴演奏上有很高的艺术造诣。

事实上，艺术在最高层面上是相通的。小提琴与古玩看似两种不兼容的门类，却画出杨实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两条复线。

回顾杨实先生的古玩收藏经历，一路走来，喜忧参半。1967年，他与妻子结为伉俪，岳父赠与他数件瓷器、字画，在欣赏和研究这些古董价值的过程中，对艺术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此后，在漫漫人生路上，他与古玩结下了深深的缘分。

古玩是人生逆境的慰藉

杨实从6岁开始学小提琴，19岁进入中央乐团。“文革”期间，他只能用小提琴演奏样板戏，才艺得不到施展。十年的动乱也阻断了他去海外深造之路。心中的落寞与惆怅，唯有在寻找和研究古董的时光中找到慰藉。而后，古董变现所带来的财富，更是“无心插柳”之事，杨实对此亦是淡然。

改革开放以后，他每晚出去“走穴”（到外面演出）。在录音棚录小提琴曲子，一晚上最多能赚三五百元，攒到两三千元，他便去购买古董。即便他很喜欢收藏古董，也从未离开过乐团。1980年以后，他当上了音乐导演，组织上百位音乐家演奏大型的音乐节目。“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让我有更多的钱去买我喜欢的瓷器。”

收藏更具文化内涵的高古瓷

当年，岳父留给杨实的多是明清瓷器。杨实认为明清瓷器虽然华丽秀美，但在文化内涵上与高古瓷相比，特别是与宋瓷相比略显不足。再者，他非常喜欢贝多芬、柴可夫斯基、勃拉姆斯等音乐大师的经典之作。当他在音乐上的艺术品位“转移”到古玩时，他很快就确定了自己的收藏方向——高古瓷器。

杨实告诉记者，中国陶瓷有2000多年的历史，除去明清的500余年，宋元以前的瓷器均可称之为高古瓷。明清以前的瓷器文化内涵更深刻，宋瓷尤为突出，更能够代表中国的传统文化，文人味十足。“可以说，宋瓷是中国瓷器史上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峰，当时没有过于复杂的绘画和色彩，只是单色釉，那一抹天青或月白的纯色，越看越令人沉醉。”杨实收藏的高古瓷有三五百件，宋元兼而有之。其中，他最喜欢磁州窑。“它们更淳朴，更为天然，乡土气息和生活气息更浓郁。”

“高古瓷的存世量不多，精品更少，想要收藏到高古瓷的精品，更是难上加难。”从历年的拍卖结果来看，高古瓷卖不过明清官窑。杨实表示，收藏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目前来看，人们尚未认识到高古瓷器的艺术价值，审美品位还有待提升。另一方面，也有追逐利益的因素。明清官窑动辄上百万元，价格屡创新高，才引起人们的追逐，也就是所谓的“羊群效应”。

“国外有一个收藏机构名为玫茵堂，把改革开放时买走的明清瓷器，如今以32亿美元的高价变现，这部分‘回流瓷’多数被中国人买走了。现在外国人再来买我们的高古瓷、青铜器，过几十年后再‘回流’，又是一个新的循环。”对于近几年“回流热”的本质，杨实一语中的。

寻找艺术品收藏规律

杨实经过40多年的研究摸索出的鉴定经验，所花费的功夫绝非一朝一夕。正如杨实所说，做人、搞收藏好比“庖丁”手中的那把刀，要想“游刃有余”，就必须磨得锋利。

事实上，“不是随便买一个瓷器就能成为收藏家。”杨实说，对大多数人而言，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三大难题：“一是中国5000年博大精深的历史文化；二是要面对一个水深火热、布满陷阱、雷区的市场和各种坑蒙拐骗的骗局。三是要应对行业中良莠不齐的经纪人。”杨实总结道，“乱象并不可怕，只要我们对它了如指掌，收藏时把好鉴定和评估这两大关口，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可以说，收藏家不仅要具备鉴定能力，也要掌握艺术品的价值评估规律。既要认清艺术品本身的价值内涵，也要看到当前社会对它的认同程度如何。以高古玉、高古瓷为例，目前人们对它们的认同程度远不及明清时期的玉器、瓷器，故而它们的价位被低估了，导致人们的投资取向发生改变。“如果说刘益谦拿2.3亿买一个鸡缸杯，我会选择高古瓷。我认为，后者的增幅肯定比前者高。”杨实建议，在收藏时，要根据藏品的价值、价位，以及社会的认同如何发展来进行提前预测，之后还要提前行动，只有掌握了占有权才有发言权。

对于想进入收藏界的新手，杨实建议：一要跟对导师，不能相信不具备鉴定能力的伪专家；二要加入正确的收藏群体，远离“国宝帮”（自认为收藏的是国宝，实则是赝品的收藏群体）；三是选择信誉较好的商家，买货后及时验真伪，同时还要有大量的知识储备，切不可贸然进场。

欣于所遇，暂得于己

杨实40余年磨一剑，过眼的瓷器不胜枚数。如今他已参透了收藏的真谛，一切藏品不过是“暂得于己”，他只是在欣赏和研究古董的过程中寻求“快然自足”的欢愉与慰藉。

在外人眼中，他的收藏经历颇为传奇，但他更清楚其中的曲折与乱象。杨实讲了20多年的古玩鉴定讲座，希望以后去讲国学，他觉得寻找精神信仰也许才是当代人最真实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