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购买的AAV—7两栖突击车是“鸡肋”吗？

黄山伐

近年来日本军事动作不断，但要说最能刺激中国人眼球的敏感关键词当属“离岛夺还”，为了“吃定”非法占有的中国领土钓鱼岛，日本政府敦促自卫队加快“离岛夺还”力量建设，而其中最重大的举措莫过于组建“水陆机动团”（临时称呼，实为旅团级单位），也就是“日本版海军陆战队”，这已严重违反该国和平宪法禁止组建海军陆战队等进攻性兵种的规定。

不管怎样，日本陆上自卫队出现水陆机动团已是时间问题，那么作为旁观者的中国，究竟该如何看待这支摆明具有针对钓鱼岛意味的武装力量呢？从军事科学的角度看，那无疑要首先考察该部队的编制和基本装备，认清其作战想定和运用原则。有意思的是，日本知名军事学者竹内修和三鹰聪新近不约而同地撰写长文，详细剖析号称“机动团大腿”的AAV-7A1两栖突击车的性能与价值，认为引进这款落伍的美国武器反映出日本防卫省官员的“短视与无知”，这与外界所了解的情况大相径庭。那么，他们是否言之有理，AAV-7A1突击车真的是日本陆自高价买来的“鸡肋”吗？不妨往下仔细品读之。

买车真不是时候

2013年底，日本通过新《防卫计划大纲》以及《中期防卫力量整备计划》（以下简称“中期防”），导致防卫政策和自卫队形态发生巨变，其原则是打破陆海空三自静态分工，营造“综合机动防卫力”（即联合作战能力），其中陆自的改革幅度最大。配合师旅团整编，防卫省还决定创建“陆上总队”，统领目前分散在全国五个战略方向的方面队（相当于军区），陆上总队负责向各方面队传达防卫大臣或统合幕僚长的命令，承担与美军协调行动、后勤补给等职能。在陆上总队麾下，堪称“一等战略预备队”的当属专门针对岛屿作战的水陆机动团，而武装它的两大“神器”就是从美国购买的MV-22“鱼鹰”倾转旋翼运输机和AAV-7A1两栖突击车。

AAV-7A1的原型可追溯到1972年由美国食品机械公司（Food Ma-chinery Cooperation，FMC，今成为英国BAE系统公司美国分部的一员）投产的LVTP-7。从结构上看，发动机在车体前部右侧，左侧是驾驶席，中间左侧是车长席，右侧是单人炮塔，后部是载员舱，可搭载25名士兵，人员从后部尾门斜坡进出。动力方面，该车采用8V-53T8水冷柴油机和HS-400-3自动变速箱，最大功率400马力，水上行驶时驱动两个喷水推进器工作，它们虽然比螺旋桨推进器构造复杂，效率较低，但更适合在浅滩登陆，不易出故障。

1972～1974年，LVTP-7累计生产了942辆，此后美军陆战队曾试图发展全新车型，但因为耗资巨大而放弃，转而在1977年向FMC公司发出改进LVIP-7的订单。1980～1986年，美军陆战队对所有LVIP-7车辆实施改造，更名为LVIP-7A1，不久又改称AAV-7A1，主要改造措施包括：

·发动机由两冲程柴油机改成四冲程VT-400八缸水冷式柴油机，输出功率达525马力；

·加装被动式夜视系统；

·加装烟幕弹发射器；

·车长用炮塔尺寸加大，以便安装40毫米MK19榴弹发射器和12.7毫米M2重机枪：

·改善消防设施；

·液压系统和电子系统现代化；

·加装由以色列研发的EAAK波纹形附加装甲，它采用高强度钢、橡胶和软钢三层复合构造，防御能力从原来300米距离上抵挡7.62毫米穿甲弹提高到抵挡14.5毫米穿甲弹；

·加固悬挂装置，确保因改装从18.6吨增重到25吨的车辆保持良好的行驶性能。

三鹰聪不客气地指出，日本买AAV-7完全不是时候，因为FMC在21世纪初转型为联合防务公司（united Defense），可没过多长时间就因经营不善于2005年5月被英国BAE系统公司以40亿美元并购，由于嫌销售利润空间小，BAE系统公司很快关闭了AAV-7生产线。当2012年防卫省急吼吼地要搞水陆机动团，找美国买两栖车辆时，却碰到“消失性商源”问题。起初，美国建议日本去找韩国，购买韩国三星集团生产的KAAV-7A1（即“韩版AAV-7”），NHK电视台还透露了采购金额为30亿日元，但因时任韩国总统李明博突然登上独岛宣示主权引发日韩激烈争斗，日本不得不放弃向韩国公司采购的计划，转而向美国原厂购买新造的AAV-7，规格大致等同于台湾、泰国陆战队现役的AAV-7A1，它们将按照美国军方的“可靠性、可用性、维护性与性能重建”（RAM/RS）计划进行生产，改用M2A2“布雷德利”步兵战车的发动机与悬挂系统，其中悬挂系统装有托带轮是该车的重要识别特征。防卫省最终计划是为机动团分批采购50辆AAV-7A1，由于铁了心要从美国买新货，结果重开AAV-7A1生产线的费用全算在自己头上，进而导致采购单价异常昂贵，估计将高达600万美元，甚至比国际现货市场的顶级主战坦克还贵，环顾世界，恐怕只有日本肯为此买单。

钱没花到点子上

钱花了不少，但日本水陆机动团驾驶着40年前设计的两栖突击车，是否能够满足21世纪两栖夺岛作战的需求呢，相比三鹰聪的大加挞伐，竹内修的态度则显得温和一些，他认为AAV-7A1确实有用，但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是搞作战模拟研究出身，竹内修首先从日本防卫省的“离岛夺还”作战想定出发，在战役行动框架下分析AAV-7A1的价值。他指出，日本自卫队的“离岛夺还”主要分九大步骤1、运输舰搭载部队和武器装备出发；2、外海航行掩护；3、确定作战发起的停船地点；4、从停船地点到登陆海岸的扫雷行动；5、人员和装备转移到抢滩登陆平台上（包括气垫登陆艇或直升机、倾转旋翼机）；6、压制登陆点的敌守军火力；7、夺取滩头桥头堡；8、突击部队和后援物资登陆作业；9、进攻内陆。此外，指挥两栖作战的联合部队司令部及后援部队也都占有重要地位。

按照防卫省公布的两栖作战设想，首先要通过空中和海上进攻孤立和削弱守岛敌军的战斗力，继而通过舰艇、AAV-7A1两栖车、直升机、倾转旋翼机及固定翼运输机向岛上投送进攻兵力，这是美军传统的两栖作战样式，那么日本自卫队能照搬这种模式吗？

首先，日美航空作战能力差距悬殊，相比美军陆战队现有的AV-8B垂直起降战斗攻击机、AH-1W/Z武装直升机（请注意这还没考虑后续换装的先进型号），日本水陆机动团根本别想有固定翼战机支援，能提供登陆火力支援的航空平台只有陆自现役的13架AH-64D“长弓阿帕奇”武装直升机，航空自卫队的F-2支援战机以及不久将到货的F-35A战斗机或许能支援近海离岛作战，特别是F-2战机正在进行投掷“激光联合直接打击弹药”（LJDAM）的改装工作，理论上能对地面固定目标实施“斩首行动”，但LJDAM还需要地面上的航空联络官提供协助，他的任务是把战机发射的精确制导弹药和地面火炮发射的制导炮弹引导到敌方目标所在的准确位置，但这方面的人才自卫队相当奇缺，培养起来没有三年五载是无法“出师”的。

于是乎，如果水陆机动团真要动用AAV-7A1，首要的“火力保障”问题就没有结局，毕竟AAV-7A1的水上浮航能力只有13千米/小时，这种速度下，除非得到空中和海上强有力掩护才可能顺利达到岸滩，因此防卫省的“采购理性”是不合格。所以说要强化水陆机动团的两栖战力量，倒不如重点解决AH-X项目，即为陆自现役AH-1S武装直升机换代项目，补充区区13架AH-64D直升机的攻击实力，可是“中期防”计划里关于AH-X项目没有任何进一步消息，所以说AAV-7A1两栖车的采购缺乏“系统性”。

除了两栖火力支援问题外，AAV-7A1的运输方式也让防卫省大伤脑筋。目前，防卫省的设想是让海上自卫队仅有的三艘“大隅”级运输舰进行投送，而按照“中期防”的内容，为便利搭载AAV-7A1，“大隅”级会实施中期寿命改装，包括加固船艉升降口、防滑涂层等。从该舰坞舱和车库大小来看，应该可以装载30辆左右的AAV-7A1。考虑到美军陆战队两栖突击中队（连级）配备14辆AAV-7A1，如果日本水陆机动团按照美军陆战队编成的话，一艘“大隅”级舰大概可运送两个中队的AAV-7A1。然而，如果再加上两栖作战必备的1～2艘高速气垫登陆艇（LCAC）和13式机动战车（带105毫米炮的轮式坦克歼击车）的话，恐怕还需要一艘“大隅”级舰，也就是说所有“大隅”级舰都得投入到AAV-7A1部队的输送上，那么后援部队的输送如何保障，总不能把第一波攻击力送上去后，就没有下文吧，闲谈可以，不符合作战原则。如果想维持具有一定区域性两栖战能力的水陆机动团，日本最好的选择是向美国购买一定数量的“黄蜂”级甚至更厉害的“美国”级两栖攻击舰（LHA），但从安倍晋三政府的财力看，这是十分不现实的。

美国榨取“日本价值”

根据防卫省新闻发布会提供的资料，日本水陆机动团性质与主要执行两栖作战的美国海军陆战队远征队相似，最终规模应在2000～3000人左右，组建模式是以原陆自西部方面队直属普通科联队（西普联）为基础，新整编出三个联队（团级），驻扎长崎县佐世保市的相浦，由陆上总队直辖。目前，西普联有700人，已接受美军长达两年的两栖战术训练，有望成为水陆机动团的基干，并改制为第1联队，但它很可能不担负主要作战任务，而是作为教学种子部队，培养更多的两栖战专才，预计到2018年，机动团的三个联队都将部署到位。即便如此，陆自也承认无论部队编制还是运用AAV-7A1突击车等陌生的装备，水陆机动团要形成战斗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三鹰聪指出，如果只聚焦钓鱼岛冲突，而且不考虑中国海军陆战队以及陆军两栖机械化部队的未来发展，用静态眼光看待中日两国两栖装甲车辆的性能，如果在离岛作战中遭遇，配备AAV-7A1的日军极有可能“吃亏”，要知道AAV-7A1的武器只有12.7毫米机枪和40毫米榴弹发射器，而解放军无论是拥有105毫米火炮（可发射GP-2炮射导弹）的ZTD-05式两栖突击车，还是装载30毫米机关炮和“红箭”73反坦克导弹的ZBD-05式两栖步兵战车都能在远距离实施打击，甚至中国仅以一个排的ZTD-05或者ZBD-05式两栖车辆来对付水陆机动团的全部AAV-7A1的话，也能对日方构成很大威胁。

从防御能力来看，即使装备了EAAK附加装甲，AAV-7A1也只能抗御14.5毫米穿甲弹，如果对方仅持有轻武器和低级肩扛式反坦克武器的话，AAV-7A1掩护登陆部队，进行火力支援倒是没有问题，但如果对方持有重火力两栖车辆的话，日方部队只能先让LCAC气垫船抢滩登陆，投送坦克歼击车甚至坦克来摧毁敌军坦克。与其这样，日本水陆机动团换成用LCAC气垫艇来搭载10式坦克登陆倒是更好的选择。根据调查，适合履带式两栖突击车登陆的海岸仅占世界海岸线长度的10%，而适合LCAC登陆的海岸达到30%，这样一来，购买AAV-7A1突击车的合理性就更要打折扣了。

三鹰聪认为，目前除了美国海军陆战队外，AAV-7A1主要销往韩国、台湾地区以及泰国，澳大利亚也在考虑从美国购买，只是购买方式在二手车与新车之间来回斟酌。如今，美国竭力撮合日本和澳大利亚加强军事合作，并且推动它们都来购买一样的美国军火（比如充满争议的F-35战斗机）。正是受这一关系影响，日本在缺乏有效论证的情况下，忙不迭地去买美国滞销的AAV-7A1两栖突击车，甘当恢复生产线的“冤大头”，以便美国说服澳大利亚跟进购买（当然价格会便宜些，毕竟美澳关系要比美日关系更亲近些）。说得更直白一点，美国促成日本水陆机动团采用和美军陆战队一样的装备，共同参加演习训练，培养出一个“美味十足”的海军陆战队，其实就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日本，榨取“日本价值”。

[编辑/秦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