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官员的柔性领导力

孙晓莉

女性领导者具备更多的有利于开发柔性领导力的潜在特质，但是要把这些潜在的特质转化为柔性领导力，还需要有意识的关注和有效的开发。

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越来越呼唤柔性化的领导风格。当然，女性领导不等同于柔性领导，柔性领导与刚性管理的区分不能以性别为标准，柔性领导力并非是女性领导者的专利。

女性领导者的性别优势也仅仅是为柔性领导力的开发提供了可能性，但其本身还不是现实的领导力，更不意味着就一定是柔性领导力。也就是说，女性领导者具备更多的有利于开发柔性领导力的潜在特质，但是要把这些潜在的特质转化为柔性领导力，还需要有意识的关注和有效的开发。

领导决策：

民主与集中并重

领导行为的关键是决策，领导风格的刚柔相济首先体现在决策工作上。民主集中制是由民主和集中构成的有机统一体，如车之两轮、鸟之两翼，两者不可偏废。

决策程序要求决策的科学化必须以民主化为基础。在决策中怎样正确处理民主化与科学化的关系可视为怎样正确处理“多谋”与“善断”的关系。其中“多谋”体现民主化，“善断”体现科学化。现代管理科学认为，应建立“谋”、“断”相对分开、相互协作的现代决策体制。这种体制的主要特点，具体表现为平行地建立决策系统与决策支持系统两个相对独立的系统，以后者作为前者的“外脑”，为决策系统最终进行科学决策充分发挥“智囊团”的作用。

对女性领导干部来说，进行决策一是要广泛听取大家意见，发挥女性尊重人、善于倾听的优势；另外一方面一定要善于“选主意”、“定主意”。听意见是“策”，选主意是“决”，两者不可偏废。该拿主意的时候一定要拿定主意，该担当的时候一定要敢于担当。既不能“决而不议”，没有民主；也不能“议而不决”，没有集中。也就是既要善于民主，也要善于集中。

德国总理默克尔早期受到的严谨科学训练对她日后的政治生涯产生了很大影响。她更喜欢用学术讨论的方法对待政治。默克尔有一个深交多年的咨询顾问班子，各方人士在一起共同探讨每一种方法、每一个论点和每一个选择。默克尔在持各种意识形态和观点的专家当中，做折中的选择。欧债危机是默克尔执政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一方面希腊、意大利等欧盟多国政府债务沉重，濒临倒闭，整个欧元区面临分崩离析；另一方面如果欧元区领头羊德国带头拯救欧元则面临巨大财务成本，都要德国纳税人买单，国内反对声音不断。在严峻形势下，默克尔极力推动扩大欧元区紧急纾困基金的“欧洲金融稳定机制”法案，多方争取包括反对党议员在内的支持；另一方面则显示德国的强势，强力推动希腊和其他欧元区债务国的深层结构改革。当严苛的紧缩政策伤害到欧元区内经济最弱的国家，同样也伤害了德国经济的时候，她爽快让步，在可以通融的地方给予通融，需要安抚的时候给予安抚，没有半点犹豫和怨言。

队伍管理：

激励和约束并重

队伍管理是团队建设中的重要内容，对于所有的领导者都是大事，女性领导同样也不例外。对于队伍管理，既要激励，也要约束。激励指的是调动组织成员的积极性，约束指的是对组织成员行为合规性的要求，激励和约束的目的指向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实现组织目标。

激励组织成员的方式方法很多，作用机理也十分复杂。但其中有两点十分关键，这两点与我们正在分析的柔性领导是紧密相连的，其一是领导者在设定团队愿景的基础之上，让团队成员共享愿景；其二是领导者自身以身作则。前者涉及到组织目标，后者事关榜样力量，两者都是软性的，体现的都是影响力、柔性领导力。

首先是设定合理的团队愿景，而且这一愿景要能够与团队成员之间建立合理的关系连接，不能脱离于团队成员的利益追求。正如戴维·尤里奇指出的那样，“有效领导的结果是很简单的，它一定要将理想付诸行动中。理想表现为许多形式：战略、目标、使命、眼光、预见和计划。不管过程如何，领导者总能激发起人们对于未来的渴望。”

领导者既要“共启愿景，使众人行”，还要自己带头“行动”。在与团队成员一起努力实现组织目标的过程中，领导者真抓实干，而不是只会高高在上的“夸夸其谈”，注重和组织成员的共享，包括目标共享、利益共享、困难共担、成功共享。越是责任重大的岗位，遇到的压力肯定会越大，这就叫有担当。看干部主要就是看“肩膀”，看能不能负重，能不能“超负荷”。

团队与群体的区别就在于团队的力量并不完全是单个力量的简单叠加，而是一个有机整体。团队精神表现为相互的协调配合和激励上进以及必要的约束上。团队当中大家能力都很强是好事，但前提是心往一处使劲。电影《天下无贼》有一些台词在一段时间内很流行，如“有组织，无纪律”“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讲的就是这种现象以及这种现象带来的后果。

2014年世界杯上，东道主巴西队在国民的超高期望之下，居然如病入膏肓的巨人般在德国战车面前溃败不堪，被七破球门，让全世界惊呼为“惨案”。在很多球队刻意培养明星球员并使之成为球队核心，寄希望于通过明星球员在关键时刻创造奇迹来夺得比赛胜利时，德国队却更注重整体团队能力的锤炼。这两种理念的优劣差异，在世界杯中立马就显现出来了。正如德国总理默克尔指出的那样，德国队最大的优点就是“整体配合”，虽然每个球员各有特长，但大家都必须为球队的整体服务。所以，高明的领导者既要会自我约束，以身作则，也要会约束团队。

领导距离：

既要远又要近

人与人在交际过程中，都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个距离直观体现在空间上，实质却反映在心理中。对于这一问题的研究，大多与领导魅力、领导风格联系在一起。“领导距离”指的是领导者与员工之间的心理距离，以及在实际工作中对于两者之间关系的处理。

首先，领导距离要近，但不是越近越好。女性领导应当重视领导距离问题，与同事，与下属之间的心理距离要处理好。女同志当领导，两种类型很突出，一种情况是性格风风火火，在哪里都能和人打成一片，下属“张家长李家短”的各种情况都愿意向这样的领导唠叨两句；还有一种也比较常见，虽然不是自己有意为之，但是在别人看来总是有些“清高”“不容易接近”。前者与同事和下属的心理距离近，后者与同事和下属的心理距离就相对远。这个问题看起来不是大问题，但实际上很影响工作的正常开展，甚至影响女干部自身的长远发展。

针对上述两种类型，后者要注意拉近与同事和下属的心理距离，多体贴同事，多理解和关心下属，这样才能够更好地联系群众，沟通感情，以柔取胜。前者也需要注意，领导与下属“心理距离要小，但不是越小越好”。心理距离小，下属觉得领导者不摆架子，平易近人，有亲近感，就会从感情上增加对领导的认同。但是一点距离都没有了，也会出现新的问题。

其次，关注领导距离问题，是为了搞好团结工作。从女性领导的角度来看，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特别支持自己工作的同志，也可能会有少数对自己不理解、不支持的同志。工作中如何处理这种关系？1975年，毛泽东在党内一次重要会议上谈到人际关系时，曾经说了“十二个字”，即“亲者疏，疏者亲，亲者严，疏者宽”。也就是说，在工作中，对亲者要严，要保持距离，要坚持公事之外是朋友。对疏者要亲近，要宽容，要正确对待，要搞五湖四海，调动方方面面的积极性。

领导干部正确对待“亲者”和“疏者”，不仅是感情亲疏上的抉择。只有这样处理人际关系，形成做事情出以公心，做人公道正派，无论在哪里，都会赢得大家的尊重和认可。这就是“团结”，而不是“结团”和中央批评的“搞团团伙伙”。

刚柔相济：

既讲制度，又讲人情

在组织管理中，不论刚性管理还是柔性领导，均须起着协调均衡的作用，这种管理不可擅用其极，要视情况而定，有所侧重，灵活运用，要因人而异、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对于领导者来说，是采用刚性管理，还是柔性领导，要考虑多方面的因素，具体包括：

第一，考虑组织成员的自身特点。综合来看，柔性领导对于管理者和被管理者都有特定的要求。“其身正，不令而从；其身不正，虽令而不从”。领导者必须具备卓越的领导才能和非凡的人格魅力，才能够服人和凝聚人，被管理者才能够心悦诚服地为组织目标工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被管理者要有较高的文化素质和较高的精神追求，柔性领导才能有效果。正如俗话所说“响鼓不用重锤”、“不用扬鞭自奋蹄”。尤其是对于知识分子云集的单位或部门如科研院所、医院、高校等，要更偏重柔性领导。

对于组织中的年轻同事来说，也要考虑灵活运用管理方式。尤其是女性走上县处级领导岗位时，平均年龄在35岁左右，下属中已经出现了不少“80后”的年轻人。这就要求领导者注意领导方式，通过建立程序公正的制度化管理，避免管理制度带上太强的领导者个人色彩。同时避免英雄式、权威式领导风格，多采用参与式的、授权式的领导风格，提高参与度，激发其工作活力。

当然，组织成员的构成十分复杂，对于组织中那些自控能力相对差、文化程度不高，尤其是精神境界不高的人，柔性领导很可能使得对方“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所以这种情况下领导者应当偏重于刚性管理，“一是一，二是二”，严格进行管理。

第二，考虑社会发展的阶段性特点。工业经济时代，组织结构形式上表现为金字塔式的、直线式的层级结构。对于劳动密集型企业，仍然要偏重于刚性管理。而在知识经济时代，“随着知识型员工的增多，员工素质的普遍提高，领导者没有必要对被领导者过分领导，没有必要事无巨细处处进行领导”，这个时候的领导者则应偏重于柔性领导。柔性化组织结构是扁平式组织，加快了信息传递，缩短了决策与行动之间的时间迟延，且具有一定的动态性，它能够通过自我调整来适应外界环境的不同要求。同时，这种组织结构为组织内部成员提供了自我完善的发展空间和支持条件，成员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将得到极大的提高，组织的运行成本也会大大降低。

第三，考虑管理工作的具体层次。一些管理学者认为，管理科学有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基础管理，如运筹学、会计学、管理经济学、管理心理学等。第二个层次是职能管理，如财务管理、人力资源管理、生产管理、外贸管理等。第三个也是最高的层次是战略管理。它是把基础管理、职能管理结合起来，并且加上政治学、经济学、法学和战略科学的知识。通过管理层面的分析，也可以知道在前两个层面，规则、定律多些，刚性管理成分多些；对于后一个层面，柔性领导的成分就要多些。

总体上来说，现代领导的发展趋势是，柔性领导力的重要性日益突出。高明的女性领导者在领导工作中，应当根据个人的领导情境，对刚性管理和柔性领导两种方式进行有机组合，将柔性寓于刚性之中，刚性之中又处处体现出柔性来，从而实现高效能领导。

（作者系国家行政学院政治学教研部教授、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