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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妖:比起从未毁损 更爱缝合后的人生

2015-09-10侯雯雯

优雅 2015年3期
关键词:周云蓬人生生活

侯雯雯

隔着10年的时间,绿妖的第二本散文集《沉默也会歌唱》面世。她2004年的散文集叫《我们的主题曲》。从这两个标题,大概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对声音非常敏感的女人。

曾见过冯唐给周云蓬写的序,说他“泡声音和皮肤都极好的绿妖姑娘以及其他姑娘”,冗长的定语让人对这个叫“绿妖”的姑娘充满了憧憬,及至这一次为了新书宣传和签售,绿妖亲自奔赴一个又一个的城市,许多人方才得见其人,得闻其声——她的声音平和、从容,眼神温和、坚韧,签售场场爆满,“周云蓬”自然是读者提问中绕不开的一个名字。即使是和他相关的问题,绿妖微笑不改,从容应对,自嘲“这就是有一个著名前男友的后果”,不亢不卑,却也能举重若轻把话题带回来继续谈与他无关的自己的写作和人生。

对比写长篇小说《北京小兽》时候的绿妖,任何一个读者都能看出明显的不同,之前文字中激越的凛冽、痛苦和愤怒似乎烟消云散,时间磨平了那些锐利,遣词造句被打磨得温润通透,她的文字开始温暖,而人亦如文,绿妖承认:“这是时间带给我的改变。”

童年,故乡

“三十岁之前,我活得都很糟心,尤其童年时的悲哀影响了之后人格的塑造,所以长久以来,我活得纠结、焦虑,很多精力花在‘自我否定’的内耗。三十岁之后,从主流意义的眼光上看(也就是用我爸的评价标准去看),我还是个失败者。但我建立了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精神世界,自己的标准体系,解脱了许多别人强加给我的束缚(比如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上班),自由地在认识自己的道路上跋涉,经由认识自己,而和自己的过去和解,我才能对朋友说,无论哪一种命运,都是滋养你的故乡。”——绿妖

采访绿妖之前,于微博和签售现场收集了一些读者反馈,自然,绝大多数人去现场并非因为追逐她和周云蓬的八卦,更多是因为绿妖自己,她笔端流露出的坦诚,她把自己内心剖白于纸上,最让读者印象深刻的便是感同身受。

“绿妖对于童年、对于家庭阴霾的描述是对整个中国80%家庭的映照,是我读过这方面的最好的关于成长和自醒的文字。”

“成长路上那些曾困扰我许久的问题,有了答案;暗夜独行,她用相似的经历告诉我,有陪伴,不孤单。”

“绿妖老师所经历也是我曾或正在经历的。童年的不快乐,成长的痛苦,与双亲的矛盾(至今跟父亲的矛盾也非常深),那群在深夜喝酒聊天的人,以前的我把自己一点点撕碎,现在一点点粘合。”

面对所有的这些感同身受,绿妖由衷地说:“希望那照亮过我的光亮,同样照亮在异乡用尽全力生活着的,沉默的你。”

绿妖生于70年代末,河南的一个小县城。很多年以后她依然常常把“县城”“外省”挂在嘴边,你可以想见“小城生活”对于一个内心敏感的少女来说是一种怎样的禁锢和伤害。绿妖并不讳言,一度,她曾长期混迹于豆瓣小组“父母皆祸害”,暴躁的双亲、市侩的亲戚,对于他们而言粗暴和冷漠是生活的常态,甚至春节聚会,在别人看来也许是阖家温馨团圆之际,在她家却是矛盾大爆发:醉酒、争吵、大吼、狂哭,每个人都觉得别人对不齐自己,用凳子砸自己的头,光脚在碎玻璃上走,“生活仿佛建于薄冰之上,大地深处的混乱、空虚在冰层下汹涌起伏。”成年后的绿妖常常以此自嘲,“在体会人生无常上,我赢在了起跑线。”

20多岁,青春叛逆的绿妖终于鼓起勇气对父母说不,她拒绝再过父母喂给她的生活,放弃了小城里一份收入不错的体面工作。要知道,那时候能进电信局,可是亲朋好友眼里最稳当的铁饭碗。绿妖如此渴望进入属于自己的新的生活,哪怕把自己既有的一切全部打碎——当时,家中出现变故,绿妖的妈妈入狱,姐姐离婚,父亲以“家破人亡”相威胁,而绿妖只是“静静站了会儿,拖箱子离开”,加入了北漂大军。

尝试

当同时代人陆续开始回忆他们的父母,绿妖认识到自己其实并非特例。从韩松落的《怒河春醒》中,从桑格格的《小时候》中,从闫红的《彼年此时》中……绿妖看到相似的狂暴争吵、父辈令人难堪的种种习性、暴躁脾气的父亲或者控制欲强的母亲,以至于她终于懂得自己成长过程中的种种不适,不过是敏感的灵魂,和原本要生产出如父辈一般的一代人那种简单粗暴模具间必然的摩擦。当然,伤害已经造成,她深知自己性格的缺失:擅长忍耐、娴于服从,容易受到周遭的影响,缺乏主见、自信,以及安全感。

初到北京,绿妖一度在时尚杂志工作。她也曾试图融入主流意义的成功生活,置办起时髦的行头:低胸装、高跟鞋,跟别的年轻女孩一样昂首挺胸出入于时尚场合,采访名流、明星,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毕竟心高气傲,而时尚杂志是出了名的竞争惨烈,她不想自己成为被挤下去的那一个。

用了很长时间,绿妖方才肯对自己承认:“你不是这样的人。这也不是你想过的生活。”她发现自己并不是自己企图要塑造成的那个长袖善舞时尚女子,而是不善言辞、敏感害羞、沉默寡言。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很拙,很笨,内向就罢了,何况还脸盲!

某一天她终于举手投降,将那些花花绿绿的低胸装一股脑儿打包处理掉,发誓此生再不委屈自己去穿它们,“那一条路没有走通,只能回到写作这一条路上。”

回归

幸好还有写作,被绿妖奉为疗愈之法的写作,“哪怕在现实生活里其实是失败者,但写作会把你带入另一个世界。要相信,命运自会帮你安排好下一步的路。”

绿妖的路就好像是不停推翻、打碎然后重建的过程,她一路跌跌撞撞走过了被粗暴和潦草对待的童年,笨拙的青春,以失败而告终的恋情,终于到今天——某种程度上与家人与自己达成和解,让内心的光透过文字的缝隙散播得更广,被更多人看见。

她深知挫败是绿妖之所以成为绿妖的起源,它幽微曲折的沟回中的痛苦是她此生的必修课,却也是立身之本。她说:比起从未毁损,更爱缝合后的人生。

的确,我们都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但大多数人终会发现,歧路更多风景。而当这些风景览尽,心境的平和宁静便是唯一的救赎。这便是缝合后的人生。就如黑塞在《德米安:彷徨少年时》里透过笔下人物的嘴所叹:我们可以彼此理解,然而最终能解读自己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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