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上当记

德琨若鱼

回家探母，年近八十的母亲头发还未全白，显得精神矍铄，只是常说心脏不适。我很是担心，她说不必，打开储藏室，向我炫耀她的一大堆保健品，还有她参加的一个保健培训班。每天早上8点她便和父亲准时出现在那个培训班里，因为人家给了他们两张VIP的座位票，可优先享受坐一把电子椅的权利，这种椅子据说是高科技产品，每天坐一刻钟，可对全身穴位脉冲，对一切老年病都有效。

“那我给你买一把椅子吧，不必天天去占位了……”虽然我不相信，但看着母亲很虔诚。“我先坐坐，有效果再买，我有钱……”母亲居然还很警觉。“那你天天去免费坐，人家乐意啊？”“人家很热情呢，每天宣讲一个小时，一百多人的会场，她一点都不累。对了，今天真搞笑，这个老师问我多少岁，我说七八十了，她居然瞪大眼睛说：‘咦，这位阿姨长得这么漂亮呢，看上去最多六十！’声音大得引来全场看我，你爸还拿蒲扇把我的脸遮住。”母亲用蒲扇遮住脸，回放了那个镜头给我看，顺便用蒲扇拍了父亲几下，不知是看他热还是恼怒他当时的捣蛋。晚饭的时候，又把“漂亮”和“蒲扇遮脸”的事告诉了全家，父亲难免又被筷子轻轻敲了下那只不该拿蒲扇的手。

某天理疗回家，母亲神秘地给我看老师免费发给她的两粒药丸，“只有VIP的人才领得到，这个对心血管疾病很有效，老师做了对比实验：药液滴到水里，就化掉了，说明它可以把血管壁的脂肪溶解，其他不好的保健品是浮在水上的。”我知道包围并攻打母亲钱袋的战役即将开始了，我提醒道：“他们马上要向你们推销产品了。”“我的保健品多得很，我不会买的。”母亲很自信。

次日理疗回家，母亲有点蔫。偷偷关上卧室的门，把几张红色钞票塞我手里，“你看看真假？”原来回家路上买菜，卖菜的要用零钱跟她换一张百元大钞，说是走亲戚当礼金。母亲给他一张，他拿到后说有缺角，送人不好看，遂要换;换一张，还是嫌破，如是者换了五次。后来母亲去超市买东西，收银员低声劝她：“老人家，你这张钱是假币哦！”惊慌的母亲对我说：“没看到他做手脚呀！千万不要告诉你爸，还有其他人。”有钱的母亲像孩子一样把假币藏在衣柜深处。

探亲结束返程路上，接到母亲兴奋的电话：“今天我买了一年的保健品，人家都买两三年的，大家都抢一样。我还是谨慎些，少买点……”

只要母亲高兴，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