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复东院士回忆父亲戴安澜将军

刘朝晖

他是第一位率领中国军队在缅甸打出军威的勇士，第一位获得美国勋章的中国将领，入缅作战牺牲的第一位将军。戴安澜，以自己的热血和牺牲，铸就了中国抗战史上不灭的英名和传奇。

8月底的上海，燥热的暑气已渐渐褪去。正在新华医院疗养的戴安澜将军长子，88岁高龄的著名建筑学家戴复东院士接受记者采访，回忆起父亲，内心的激动久久无法平息。

戴安澜将军出生于安徽的一个农民家庭，从小在私塾就很刻苦用功。后来投考军校，立志要做一辈子军人，便拒绝了叔祖父推荐其入黄埔一期的好意，坚持先下部队做士兵，尔后再考入黄埔三期学习。

戴教授告诉记者，父亲戴安澜将军生平最恨的就是日本侵略者，他将原名衍功改为安澜，就是要表示战胜日本帝国主义，平定国家苦难波澜的决心。他们兄妹四人的名字：复东、藩篱（女）、靖东、澄东也均有抗日救国之义。

戴安澜将军在军中很注重军事训练，并善于总结，曾提出“看不见不打，瞄不准不打，打不死不打”的战略战术。为整训部队，他与官兵一起吃住在军营，只有周末才回家，第200师在他的训练下，曾在国民党全军评比中获得第一名。戴教授回忆，“父亲还十分反对特殊化。有一次我和妹妹去父亲驻地‘探亲’，站岗的士兵看见我们，立即立正敬礼。父亲连忙上前阻止。他告诉卫兵们，这是我的子女，今后他们和我的家属来，你们不要敬礼，直呼其名即可。” 他还介绍，“父亲当年身为师长，每月的收入还是比较多的。每次发工资他总要拿出一部分捐献给国家，一部分资助生活困难的部下。在他的影响下，我们兄妹四人从小就养成了勤俭朴素的好习惯。”

在军旅生涯中，戴安澜将军抓紧一切时间学习。“小学五年级时，我住在父亲部队中补习功课。晚上两个人就在一张小桌子上靠着一盏菜油灯一起学习，他学英语、高等数学、物理、化学……半夜醒来发现父亲仍在看书。”当他率军入缅作战时，已经能够做到与英军进行基本交流。“父亲的好学精神一直激励着我的人生。”

“父亲从小教育我们要勇敢”，戴教授说。从长城抗战到台儿庄战役；从武汉保卫战到昆仑关大捷，大小数百次战斗，戴安澜总是身先士卒，英勇奋战。“当他孤军在同古决心与日寇决一死战时，在留给母亲王荷馨的遗书中写道：为国战死，事极光荣。”

戴教授说，他永远不会忘记，1942年的早春在昆明与父亲告别的最后一面。“那天，父亲特地从云南保山赶回昆明，与母亲和我们兄妹四人告别。他的车就停在路边，路旁是很大的一片稻田。父亲同我们话别后，就朝汽车走去。拉开车门时，他又回过头来，朝我们笑了笑，摆摆手，就上车了。这一走，就同我们永别了。”

戴安澜将军殉国后，国民政府追认他为陆军中将，并为其举行了隆重的国葬。蒋介石亲题挽联：“虎头食肉负雄姿，看万里长征，与敌周旋欣不忝；马革裹尸酬壮志，惜大勋未集，虚于期望痛何如？”毛泽东也特作挽诗：“外侮需人御，将军赋采薇。师称机械化，勇夺虎罴威。浴血东瓜守，驱倭棠吉归。沙场竟殒命，壮志也无违。”

1942年10月29日，美国国会授权罗斯福总统，将专门授予二战中外国同盟军杰出将领的军团功勋勋章，颁发给戴安澜将军。戴将军也由此成为第一个受此殊荣的中国军人。

“父亲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影响，是对国家、对民族的一腔忠诚，义无反顾。”戴教授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