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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代”的选择

2015-09-08王玥娇黄旻旻编辑汤涌

博客天下 2015年15期

文 王玥娇 黄旻旻 编辑 汤涌

“二代”的选择

文 王玥娇 黄旻旻 编辑 汤涌

继承、逃离、享受……如何与父辈及他们创造的财富和平相处,是每个“富二代”在人生选择时必须兼顾的任务

父子最好是两条平行线

一家三口的微信群,父亲基本不说话。

6月21日,林栋用微信给身在非洲的父亲发去一条祝福:“父亲节快乐”,父亲回复:“谢谢”。

林栋的父亲从事建筑业,因为业务拓展,作为公司总经理,已经在非洲驻扎近一年。

打开微信,聊天记录一下就能拉到头,从今年1月至今,除了这条祝福,他们只有两次对话,第一次是林栋向父亲询问母亲的回国时间,第二次是父亲发来一串夹杂数字的外语,他只是借用和儿子的微信对话框做个翻译。

“他(父亲)不爱用微信”,而且,“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他很忙”。

出生于农民家庭的父亲经历过家里饿死两兄弟的贫苦,“为了吃饱饭去当兵,然后考大学,大学毕业后进了‘中国建筑工程’。外公当年在那家企业当干部,相当于副厅级。”

林栋上小学时,父亲从国企跳到一家私企,之后又辞职和人合伙做工程,后来有了自己的公司。他对童年住的出租房印象深刻,“毛坯房加一些凳子桌子,讲究的同学来我家做客还会嘲笑。”

出走国企后的十几年来,父亲为了项目东奔西跑,林栋因此跟着父母辗转在几个城市长大,母亲也不总在家。

初中时,因为父母长期在外地,林栋“得到了小孩自以为的自由”,抽烟打架成为家常便饭,当母亲再次和他一起生活时,母子俩冲突不断。

“作业写得不整齐就撕了丢到窗外,犯错了就把书包扔出去”,林栋的母亲和很多60年代生人一样,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还会把我关在门外,不准回家,浙江的台风季节下暴雨,我就穿着一条撕烂的睡裤在楼道里坐着。”

林栋现在懂得母亲的打骂值得感谢,“不然我已经进劳教所了。”但他也将自己的坏脾气归结于母亲,“还是爸爸脾气好”。

林栋对自己和父亲的关系的描述是“不生气,也没有很亲近”。二十多年来,“不擅表达”的两个男人维持着平行线般的关系,相安无事。

这种和平是林栋是用撕掉大学报考志愿单换来的。

“一直以来,爸爸都想让我接替他的位置”,临高考时,母亲告诉林栋,朋友已经安排好了厦门大学和哈尔滨工业大学的土木工程类专业,只等他填好志愿单。林栋撕掉了志愿单,他的打算是去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读计算机,第二选择是出国。

林栋认为自己当年铁了心的决定,本质上只是“不想听父母的,觉得他们凭什么操控我”。面对林栋的反抗,父母妥协了,再未提过接班。

大学毕业后,林栋留在北京,相继在普华永道和IBM工作。

林栋记忆中唯一一次和父亲的长谈发生在他工作后,感情受挫的林栋辞掉工作,向父亲提出要买一部心仪许久的跑车,价值百万,“就是觉得那车很帅,自己买不起,但老了再开就没感觉了。”

父亲的答复是:“可以给你买,可买了你不一定会开心。”父亲对他萎靡不振的状态的评价是“男人不该这样”。

谈话后,林栋放弃了跑车,重新找了工作。工作三年,和几个朋友回到杭州,开始创业。

创业期间的开销,还是得靠家里接济,“自己工资肯定不够,没钱了还得问父母要,因为我花销大,要的还不少。”

但他把这作为一种投资,“创业初期嘛,是这样的,项目有了回报就会好起来。”林栋承认因为家境不错,自己才有冒险和犯错的资本。“家境还行的孩子都会有这种心态吧,如果我家现在有负债,我肯定不敢创业。”

林栋的父亲说自己要干到60岁,“因为他觉得我太逊了,说多留点钱给我才安心。”

这是一个不擅于表达的企业家父亲最务实的想法,左右不了儿子的想法,就用尽量多的钱准备为他买单。

林栋的微信签名写着一句话:所有的生活都是合理的,我们没必要互相理解。

不愁找工作挑什么专业

泰国华裔青年张程的父亲给他挑选了北大,国际关系专业。

父亲是泰国最大纸业集团的老总。

这个华裔青年承认和父亲的疏远,父子俩几乎没有谈过心,“有时又觉得其实挺亲的,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这种亲近可能是一种价值观和自我修养的认同,父亲让张程最印象深刻也最佩服的一点,是“自我控制”。父亲对自己和家人有一项“四不”规定:不抽烟,不喝酒,不去夜店,不赌钱。这些好习惯是许多华侨华人积累资本和生意成功的关键。

这种认同让张程从小就对父亲言听计从,他真心相信父亲的每一个决定都有自己的道理。

像《碧血剑》里的海外华人张朝唐一样,华裔的父亲对故国衣冠念念不忘,张程的姐姐在中国读书,张程对中国也不陌生。他初三时就从泰国来到北京,在北京汇文中学国际部上高中,让孩子享受了中国最好的教育,父亲已经足够努力。

美国历史上第一位亿万富豪,标准石油创始人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右)和他的独子“富二代”小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

“慢慢地也发现他(父亲)有缺点,他的一些选择也不一定就是对的。我不敢批评他,但以后关于我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完全听他的。”

毕业后回家接班是张程一出生就决定好的人生轨迹,在哥哥接手了集团内的纸制品公司后,父亲希望张程负责木材方面的业务。

张程对接班没有半点抱怨,他甚至没有思考过接班以外的选择,高考时他非常积极地准备考北京林业大学,以便回泰国投身木材业。

不过父亲却对他的这次积极出手干涉。在父亲的要求下,张程改报了北大国际关系专业—北大意味着更好的名声,更强的同学和校友,这些人以后可能会在商界和中国政界颇有实力,而国际关系虽然不能帮助他了解树木,却可以让张程谈论丛林的原则。事实上没有一个竞争对手敢小觑了一个国际关系专业的毕业生。

如果要继承家族的生意,那就根本不需要考虑专业对口,要学的话,公司里有的是师傅,只有谋求工作的人,才会先学林业,再进木材公司。

父亲在布一盘很大的棋,但张程的姐姐一定是那个不听话的子。她决定去拍电影,在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学习不久,就提出要转学去艺术学院,父母对此大为光火,在他们眼中,电影、音乐这样的行业不确定性因素太多。

“妈妈跟姐姐说,如果你非要这样,我们以后不会再管你。”张程说。

大多数的任性都不会真正激怒父母,姐姐毕业后真的拍了电影,在自己的领域小有成就,张程的父母才终于打心底认可和放心。

女儿,为什么不能多任性一点

莫一高中就读于杭州外国语学校,从中考进入国际班就做好了出国打算。高中时,身边不少去美国的同学让她对美国产生了好印象,也因此定下了出国目标。

在学校的选择上,富二代们要么是作为有钱的学霸非名校不上,要么是因为成绩不够上个三流大学权当镀金,但莫一两者皆不是。

她选择的是美国大学中的“异类”——文理学院。这种学校大多是私立学校,一般以本科教育为主,规模小,学生少,莫一所在的班级只有10个人。和综合院校及有学科侧重的外语类、理工类大学相比,文理学院推崇培养全面型人才。

中国人对美国这类院校了解甚少,换句话说,这样的母校不是用来更新简历找工作的,许多文理学院在美国的学术声望并不亚于常春藤盟校,可能只有美国人和少数中国人才能读懂莫一的简历:“她和她的同学基本都是有钱的学霸。”

莫一选择了考古和经济两个专业,考古是自己的爱好,而经济算是对家族的一种弥补。“他们觉得不管以后做什么,具备基本的经济知识都是必要的。”

她将喜欢考古归于儿时受到的熏陶。今年21岁的她属于“全民补习班”的一代,但父母亲从未让她上过任何奥数班或作文班,“我妈总带我去看各种演出、展览,还鼓励我学画画、音乐,所以我对历史和艺术方面的东西比较感兴趣。”

1994年出生的莫一跟母亲无话不谈,基本没遇到过两代沟通问题。

“妈妈去过的地方比我还多”,游历各国的母亲思想开化,和在国外读书的莫一有不少共同语言,无论面对哪方面的人生选择,莫一都习惯询问母亲的意见。即使有分歧,也是以心平气和的沟通结束,“她很尊重我,会给我建议,但不强迫。”

父亲因为忙碌,很少参与莫一的生活,也基本不在她面前聊工作,两人极少交心,但和大部分有女儿的男人一样,他永远把女儿当成小朋友,时常流露出“养一辈子也无妨”的宠爱。

“有时妈妈开玩笑说我该谈恋爱了,爸爸就会说急什么,我女儿还小呢,在他眼里我真的就是个小孩子。”

谈及两代关系,莫一认为女孩确实有一些优势,“我身边的朋友也都是这样,女孩和父母亲相处的更好,男孩总是有点别扭。”

根据《中国富二代调查报告》一书,“不少企业家会倾向于培育儿子的继承能力,对女儿要求相对较低,女儿因此有更多自由从事工作的权力。”

莫一就是没有接班压力的女儿,她的爸爸做工程起家,如今已经把商业版图扩张到了各个领域。“而且他觉得我的性格不适合这行(建筑业),我自己也确实不感兴趣。”

莫一为自己制定的未来职业规划,是开一家商业艺术方面的公司,这是一个听起来非常符合“白富美”身份的行业,和建筑业相比,它无关风吹日晒,只关乎金钱和品位。

2014年A股上市家族企业行业分布

在调研的747家上市家族企业中,86%的家族仍掌握着股权和经营权,家族核心同时也是企业的所有者。

越有主见父亲越放心

上市公司老总的女儿赵楠,从未为两代关系苦恼过。

在赵楠眼中,军人出身的父亲“没少吃苦”,她出生的时候,父亲离开部队下海,她也因此见证了父辈们最忙碌的阶段。

“住在一个房子里,有时一周都见不到父母,因为他们出门太早回家太晚。”赵楠开玩笑说自己是“流浪一样长大的”,母亲总是在认为赵楠有需要的时候出现,比如洗澡、吃饭、早起上学。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在街坊四处溜达,“困了在邻居家的沙发午睡。”

父母用时间和精力换来财富,填补了陪伴。

在赵楠眼里,父母都是很时髦的,摩托车、大哥大还没普及,他们就有,90年代初,家里也买了车。“我是学校第一个有MD随身听,第一个有防震自行车,第一个有手机的。”拥有这些东西让年少的赵楠逐渐意识到自己优于旁人的家境。不过她说不清家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有钱:“我是看着父母从无到有,一个非常自然的过程”。

父亲的忙碌没有造成父女疏远,“后来他们没那么忙了,我们经常三个人在一起聊天,什么都聊”,如今,已经半退休状态的父母回归家庭生活,“三人会议”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中国富二代调查报告》一书统计了国内富二代们的教育背景,书中提到,富二代倾向于去海外接受教育,43.5%的富二代都有海外学习经历。

赵楠在上海和加拿大分别读了两个本科:营销管理和心理学。选择这两个专业,一是因为她“偏科严重,而营销管理和心理学对数学基本没有要求”,二是她认为自己适合读营销管理,“点子比同龄人多一些”。

因为父母办了移民,赵楠是举家前往加拿大的。但一个月后,父母就因为无法适应那里的生活回到上海,赵楠却很喜欢温哥华。不过,出于事业上的考虑,她没有加入加拿大国籍。

赵楠把自己归为有主见的那类人,初中毕业时,因为《傲慢与偏见》对英国产生向往,她联系了中介去英国读高中,父母对此完全没有干涉。一年后,尽管得到了优秀学生奖学金,却在住校时“受尽坏学生的欺负”,赵楠选择回国,直到父母提出疑问,她才说出这一年的遭遇,“我不喜欢让他们操心。”

从加拿大毕业回到上海后,赵楠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父亲的公司帮忙,做他的助手。“就是帮着打打下手,顺便看看有什么机会可以自己发展。”

回国已经四年多的赵楠现在管理着两家自己的公司,谈到业绩,她说:“目前还算能养活自己。”

对赵楠来说,管理公司并不辛苦。

父亲没有特意介绍自己的生意伙伴给赵楠认识,但在公司管理上遇到任何困难,她都会向父亲寻求帮助和建议。

“我只需要把握大方向,具体细节由合伙人管理,小事情手机沟通就行。”

情商低,给老师添麻烦了

一些富有的父母会把孩子留在身边 ,找一个门槛比较低的211大学让他们获取文凭。有单独招生考试资格的体育和艺术类院校,比出国读没听说过的大学更威风。

2014年6月底的毕业季,一组“北体大毕业季豪车展”的图片引起轰动。现场图片里,劳斯莱斯幻影、宾利欧陆、马自达跑车一辆接一辆排列在该校食堂侧门的小道上。另外一张图片里,法拉利、保时捷、奔驰SLS停在该校的一条主干道上。那辆奔驰SLS打开上掀式双门,露出顶级跑车标志性的“剪刀手”,车牌号被糊了一层纸:竞体我们走了。宾利欧陆的口号则有一种带着快感得不舍:鲍老师再见了。

竞体是该校竞技体育学院的简称,一个选拔优秀国内运动员进行专业训练和理论学习的地方。不少奥运冠军在这里挂名学习,它也培养出一些冠军运动员并因此成为学校的招牌和名片。学校的官网上称它为“金牌学院”、“冠军的摇篮”,不过同时,它也被认为是“有钱孩子最多的院系”。

学生里的一种说法:最有钱是练大球(足篮排)的,最穷的是练田径和重竞技(举摔柔)。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几位牵头豪车秀的学生,就是练重竞技出身。

该学院的毕业生林齐认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区别,是因为大球普及率高,入门门槛低,毕业后路子广。“它的招生(来源)可能就是有钱家庭孩子学习不好,就跑去练体育了。”

了解内情林齐透露,“豪车展”是竞体几位“富二代”学生集体拿的主意,确实有自家的车,但也有几辆是租来的,“后面还贴着(租车)电话。”

她解释了这几位同学的想法:“他们其实就是想送一下辅导员略表一下心意。运动员们其实很单纯,送一下导员儿,让我的导员儿坐一下(车)。”

“豪车展”发起人,一位王姓同学,甚至很低调,入学一段时间后,同年级学生和老师还没几位知道他的身份和背景。大一大二时开车来学校,他会特意把车停校外。

事件在网络上膨胀发酵后,他们的辅导员,那位鲍老师遭到了批评。炫富的负面报道搞了个大新闻,对这个每每在奥运周期里弘扬冠军价值和民族自豪感的学校而言,尤其难以接受。“他们(‘豪车展’发起人)根本没有想到。”林齐愤愤不平,“鲍老师这一年的工作就白干了。”

据同院系学生透露,豪车展的发起人王同学很小的时候就进了北京体育大学附属体育竞技学校,这是一所选拔各地方优秀体育苗子集中训练、打比赛、出成绩的全托式学校。这里的生活节奏是半天训练,半天文化课,晚上有自习,打各项比赛。

学生到了毕业的年纪可以参加单招考试报考大学,没有考上的会拿到一张中专文凭。本校的学生称它为“小竞体”以区别于大学里的竞技体育学院。小竞体学生升入大学里竞技体育学院的概率也并不低。

因为有着长期专业训练,在单招考试里,他们的专业测试基本上不会卡壳,只需要在文化课上达到一个合格线,一般来说是200多分。

1956年荣毅仁之子荣智健为全家拍摄合影照

同样从小竞体考入体育大学的林齐,对“小竞体”生活的描述是“苦、累但很充实”。“每天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训练、上课,就一个奔头,出成绩、考大学。”

“没有寒暑假,有时候过年都不放。”虽然体校驻扎在北体校园里,但它自成体系,“食堂住宿澡堂都是单独的,星期天休息可以出来,晚上有门禁,9点半之前必须归队。”

这是忙碌而富有的父母们喜欢的地方,每天训练逃不开,能把孩子多余的精力吸收掉,集中管理防止孩子接触毒品等不良嗜好,还能强身健体,自古就有穷文富武的说法,今天也仍然适合。这里有点像个军营,“成绩决定一切,决定你的地位,饮食条件,住宿条件。这里有一类灶、二类灶、三类灶等等,成绩不同吃的都不同。”林齐说。这里的规则就是读书可以不在行,但人一定要上进。

与外界哗然截然不同的是,本校学生对所谓“豪车展”反应冷淡。同院系的学生王鑫不以为然,“在北体出现这种事儿大家都是很能理解的。”毕竟在竞技体育学院的男生宿舍楼前,奔驰、宝马、奥迪一点也不稀罕。

“豪车富二代”的核心成员,那位王姓同学,管理着一个中高端女装品牌在北京的代理,毕业后,他在学校附近开了家火锅店。“老火了。”林齐描述这家店时说。

“在体大,炫富的机会很多。”林齐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引起关注,“他们是想special一点,做点儿surprise给自己的导员儿,仅此而已。”

我是熏陶出来的

同样吸引“富二代”的还有艺术类院校。北京电影学院研究生院2010级研究生李孟谦的说法虽然夸张,但至少代表了流传在该校学生中的一种看法:“有钱的孩子特别多,至少80%。”

他现在是一家电影投资公司的副总,时间以项目计,这家公司参与出品过《一代宗师》、《锦衣卫》、和《画皮2》。

李孟谦大学读的是装潢,在吉林省艺术学院。

“我代表了一部分人,因为学习不好转投艺术。”李孟谦对艺术类院校为什么吸引“富二代”们有自己的思考,“第一,父母那个年代,没有自己的选择,那就全部都寄托于孩子。他们会让自己的孩子学自己喜欢但没办法学的。还有一类,艺术类院校文化课的门槛是比较低,好升本。第三,家庭好一点的,除了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其他可能是干石油、地产出来的,这些领域干长了会厌倦,时间久了就会想着娱乐消遣,就会想着干艺术。”

李孟谦的家族在当地经营着地产生意,不过他没有想过接班,“干房地产工程很累的。”

本科毕业时,李孟谦有两个选择:出国,去读北京电影学院院长张会军教授的研究生。他选择了后者。

“我自认为情商还是挺高的,这行会做人很重要。”

研究生时,李孟谦连续两年当选北电学生会主席,虽然没有得到父母在具体在专业上的支持,但最大的财富还是继承自父辈,“父母就是做工程的,干工程真的很辛苦,陪各种人喝酒。需要处理和政府的关系。基本上玩儿的就是情商。我从小就在这个环境里面,熏陶出来了。”

他在大学时开了家自己的装修公司,去北京读研究生之前,把它转手卖掉。

当被问到搞装修赚了多少时,李孟谦顿了一下,他脸上有一些掩饰不住的骄傲,但却选择用一种在讲述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的语气说:“差不多一千万吧。”

李孟谦的钱赚的也不轻快,他形容自己现在的生活“没有星期六星期日”,和他交谈的时间,是凑在一个会议的休息间隙。

不过对于赚钱这件事,出身优越的李梦谦还是流露出了高于普通人的自信。他们懂得如何让父辈的财富滚起来,变成更大的雪球。

“北京平台高,行行业业赚钱很容易的。”李孟谦语气轻松,“首先你要明确正确的资金链在什么地方。赚不到钱的话就两种可能性。”他提高了语调,“一你是傻子,二是你懒。”

富二代的标准

几乎每个采访对象都对究竟谁算“富二代”有不同意见。

“什么叫有钱?” 林齐质疑体育院校是否真的盛产“富二代”,“买辆车就叫有钱啦?”

对校园来说,在校生在北京四环内(南城可能要拉进到三环)全款买三居及以上的房产,拥有属于自己的价值30万以上的车,一般就会被同学们看做“富二代”。

纽约罗切斯特大学人类学系助理教授庄思博,一个对中国新崛起的富裕阶层有十足兴趣的美国密苏里人,在打入成都当地精英圈,参与他们的饭局、酒局、派对进行体验性观察后,写成了《焦虑的财富:中国新富阶层的金钱与道德》一书,按照庄思博书里的说法,车、住宅、生意规模、社交圈,是衡量一个人能否跻身“富裕阶层”的标准。

用这个标准去比对,即使对“富二代”入门门槛的不同认识确实有,但“豪车展”的发起人、电影界新势力们,都无疑在这个门槛

1981年出生,“浦东开发第一人”汤君年长子,现任汤臣集团执行董事。辗转成长于台湾、香港、美国,2004年因父亲突然去世,汤子嘉接管

市值30亿的汤臣集团。上面。

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会对算不算“富二代”保持谨慎。“我算不上‘富二代’。”采访到最后,李孟谦的脸上出现了全所未有的严肃,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地很认真说,“只是家里的钱够用,养老不愁了而已。”

在莫一看来,富二代没有具体标准,“能负担孩子选择的家庭,就算吧。”尽管父亲资产过亿,她说家里只是“有点钱,不至于为了出国上学负债累累。”

成长在有钱孩子扎堆的国际班,出国后认识的朋友也都家境富裕,这让莫一在看待自家财富时非常谨慎,“见的有钱人太多,没觉得自己的日子有什么稀奇的。”

张程将炫耀归为没有意义的事,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最富有的人都是低调的,反而是没有多少(钱)的爱吸引注意。”

林栋对于富二代的标准是:家产起码上亿。采访中,他说的最多的是“我真的不是富二代”。

身为上市公司总裁继承人的赵楠不在乎被称为富二代,“这是个中性词,看在什么语境下怎么用了”。

尽管家境宽裕,赵楠认为自己跟父母一样,并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见识过太多拼尽全力证明自我,试图摆脱“靠父母”头衔的富二代朋友,赵楠觉得他们“活得挺纠结,自找烦恼”。

“有钱从来都是一件好事,我可以随意满足自己的胃口,想旅行时说走就走,想学习时就去报名,可能已经比13亿人中的12.5亿都幸运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赵楠将父母创造的财富比作巨人的肩膀,“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风景那么好,还能自由翱翔,为什么还非要爬到巨人头顶上呢?”■

(应当事人要求,林栋、莫一、赵楠、张程、林齐、王鑫均为化名)

(实习生余浩然对本文亦有贡献)

继承者们

王思聪

1988年出生,万达集团创始人王健林之子,北京普思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IG电子竞技俱乐部创始人、万达集团董事,新浪微博红人。在新加坡读小学,中学和大学于英国完成。

汤子嘉

汤子嘉

1981 年出生,“浦东开发第一人”汤君年长子,现任汤臣集团执行董事。辗转成长于台湾、香港、美国,2004 年因父亲突然去世,汤子嘉接管市值30 亿的汤臣集团。

刘畅

1980年出生,新希望集团董事刘永好之女。16岁赴美读书,2002年回国,先后在新希望乳业和新希望房地产公司任职。2006年,刘畅成为胡润榜上中国最年轻女富豪。

梁治中

1984年出生,三一集团董事长梁稳根之子。毕业于英国华威大学,现任三一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财务总部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