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待亲情

冯海鹏

终于闲了下来，她给独居的母亲打了个电话，没有要紧的事情，只是想给母亲一个温暖的问候。

可是，电话铃响了好久，没有人接听。她挂断电话，再打，依旧无人接听。她心里不免忐忑起来。

当她第三次拨打电话的时候，那边传来母亲焦急的声音：“闺女，有什么要紧事吗？”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而抱怨起来：“我都打三次电话了，您怎么老是不接？”母亲满是歉意地笑着说：“我在外面洗衣服，第一次跑来时，电话停了，又跑来了，电话又停了，最后我只好站在旁边等。妈老喽，腿脚不听使唤！”

她愣在那里，不知为何，脑海里涌现出许多小时候母亲对自己的叮咛：“慢点儿吃，别噎着！”“慢点儿走，小心滑倒！”“慢点儿开，小心出事！”

因为忙碌，她早已习惯于自己的节奏和步伐，也习惯用自己的节奏和步伐来衡量母亲。此刻她才忽然意识到，母亲老了，腿脚已经不灵便，是无论如何也跟不上自己的节奏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就湿润了，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儿异样。母亲一下子便察觉出来，心急火燎地问她怎么回事。她告诉母亲没事，有点儿小感冒。她听见听筒里传来一阵滋啦声，电话是通的，却听不见母亲的声音。

她脑海里嗡的一声，扔下电话焦急地赶回家。等她赶到时，才知道母亲慌慌张张去接电话时摔了一跤，头磕在桌角上。母亲是忍着疼痛，一边用手捂着溢血的伤口，一边强作镇静地和她说话。看看桌角上残留的血迹，她终于呜呜地哭了出来。

母亲出院后，她决定带母亲去草原旅行，那是母亲多年来的一个梦想。

那天晚上，一位蒙古老人热情地款待了她们。老人让她和母亲围坐在火炉边，火炉上吊着一个小罐，罐子里正翻滚着香味扑鼻的汤。

等了许久，老人把罐子端下来，放在小桌上：“这叫归真汤，很难得，今天你们赶上了。”她迫不及待地要去喝，老人连忙制止：“喝这汤啊，急不得，得耐着性子学会等待。”

老人拿起一个勺子，慢慢地在汤里搅动。过了好久，老人停下来。终于，那碗汤发生了奇妙的变化，表面凝结了一层，看上去更柔滑爽口。老人用勺子挑起汤，示意她喝掉。她喝了下去，顿时，一股香甜在嘴里肆意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就这样等待第二次凝结、第三次凝结，直到把一碗汤喝完。

老人告诉她，这汤是用草原上的一种草籽面做成的，如果直接喝下去，汤会在胃中迅速凝成一块，无论如何也消化不掉。只有耐心等待，一点点喝下去，才会既美味又无大碍。

这碗汤永远留在了她的记忆深处。她知道，“慢”待母亲，“慢”待一碗汤，就是“慢”待细致甜蜜的亲情。

（杨有存摘自《女士》2014年第10期。图/阿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