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我家的老猫

孙殷笛

一天中午，窗外大雪纷飞，北风呼啸。这样的情景，在江南非常少见。妈妈做饭时，发现盐不够了，正眼馋外面雪景的我连忙主动请缨：“妈妈，我去买盐吧！”

“戴上围巾……”我兴冲冲地跑了出去，把妈妈的话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空荡荡的街上已经积满了一层厚厚的雪，踩上去软软的，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兴奋得在雪地里又蹦又跳，玩得不亦乐乎。可新鲜劲儿一过，我便觉得冷了。调皮的雪花一个劲儿地往脖子里钻，不一会儿，脖子里便湿答答的。冷风一吹，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街角忽然传来了响动。“喵——”很微弱的一声，我还以为听错了。“喵——”又是一声。我循声一看，原来一只小猫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浑身脏兮兮的，毛稀稀拉拉的，应该是只没长大的小野猫吧。它是那么瘦、那么弱，好像随时会被风卷走。

带它回家吧，不然它会被冻死的！可妈妈不喜欢养宠物呀！我心里犯起了嘀咕，硬下心肠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小猫正看着我呢，水汪汪的眼睛，满怀着期待，好像在说：“救救我吧！”

我快步回去，抱起猫，买完盐，迅速地跑回了家。

妈妈早就等在门外了。她老远就看见我手里抱着东西，等我走近了，看清楚是只小猫，笑脸迅速凝固了：“哪来的野猫？脏死了，快扔掉！”“扔掉？它会死的！”在我的反复哀求和保证下，妈妈终于松了口：“好吧，但不能一直待在我们家。”

我赶紧先给小猫洗了个热水澡，正好桌上有妈妈刚烧好的鱼，我便舀了点儿鱼肉和鱼汤一起拌在饭里喂它。小猫吃得狼吞虎咽，看样子真的是饿坏了。也许是累极了，小猫刚吃饱便蜷缩在一个角落里足足睡了大半天。直到我们晚上看电视时，它才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呀！好漂亮的一只小猫！”一向不喜欢小动物的妈妈惊叹了一声。因为妈妈这句话，小猫顺理成章地留在了我家，我给它取名叫作“亮亮”。

亮亮很招人疼。也许是因为之前过得太辛苦，感受到家庭温暖的它特别活泼，也特别黏人。它总是想尽法子逗人开心，时不时地抓一个小毛球，在人前扑抓腾挪，有时刚猛有力，有时憨态可掬。哪怕是它睡觉的时候，它也会下意识地蜷缩在家人的脚下，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又回到流落街头的日子。

亮亮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那天我一个人走在巷子里，旁边突然蹿出来一条恶狗，体形硕大，眼露凶光，冲着我狂暴地嘶叫着。我当时就吓傻了，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嘴里只会喊着：“救命，救命……”双腿却根本不听使唤。我们就这样对峙着，恶狗终于失去了耐心，就在它作势要扑上来的一刹那，一团熟悉的身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它。亮亮，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了！可它哪里是恶狗的对手，一会儿工夫它就受了好几处伤。不过，那条恶狗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被亮亮抓得鲜血直流，痛得呜呜直叫。这样大的动静引来了路人，大家一起把恶狗打跑了。

我抱着受伤的亮亮向宠物医院跑去，它在我怀里是那么虚弱，好几处伤口渗着血。在宠物医院里，它被抢救了三个多小时才脱离危险。等到亮亮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我们给了它举办了最隆重的欢迎仪式。

随着时光的流逝，亮亮从小猫变成了老猫，不再像以前那般活蹦乱跳了，也不像以前那么黏人了。它逐渐淡出了我们的视线，总是习惯眯着眼睛，蜷缩在阳台的一角晒着太阳，偶尔才能听到它惬意、悠长的一声“喵”。

再后来，我们发现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它了，这才焦急地四下寻找，却再也没能找回它。

一晃，三年过去了，老猫亮亮渐渐被我遗忘了，直到我近日看到一篇科普文章，里面介绍了年老的猫离家出走的原因，其中有一条是这样写的：“猫能预知自己生命的枯竭，只要还有力气，就会找个隐蔽的地方躲着直至死亡。”

眼泪悄悄盈满了我的眼眶。你悄悄地离去，不说再见，只愿留给我们最美好的回忆。亮亮，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