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警队打靶归来

王洋 李宏飞 饶斌

笔者打小就钟爱枪，后来如愿以偿成为自动武器专业的学生，大学期间虽然接触过不少枪械，但这些经历充其量算感悟而已，和实际的操作、作战相差甚远，对自己的提升也十分有限。终于在2015年的3月，笔者有机会来到江西省景德镇市特警支队，得以近距离地接触一线的特警和枪械，了解它们的实际使用情况。在这次射击过程中，笔者基本上打遍了该支队的常用枪支，包括79式冲锋枪，64、92式手枪，05式转轮手枪，95-1式步枪，88式狙击步枪，97式霰弹枪和38毫米防暴枪。笔者从中学到了很多平常学不到的东西，对一些武器的设计思路有了新的理解。

作为该支队唯一的常用冲锋枪，79式轻型冲锋枪是很多特警队员的长枪首选，无论是火车站执勤还是一些其它任务，79式都出勤率很高。其实不光是这个支队，在整个中国，79式轻冲基本是特警的标志。这其中就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偏偏是79式呢？

体积小，安全首先，79式轻型冲锋枪又轻又小，无论是贴身携带还是放在车上。此外笔者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该支队所见的79式无一例外都是两点枪带当作单点枪带用，询问后得知：一般特警执行需要带长枪的任务时，会选择两支枪，一支长枪一支手枪，狭小空间需要换手枪时，往往是直接把长枪一放就拔手枪，而不是将枪转至身后，这样换枪速度很快，而且根本不会折叠长枪枪托，否则一会取的时候不方便了。这种情况下单点枪带就有着巨大的方便性。一般而言，在武器重量大、长度长的情况下，单点枪带容易晃来晃去妨碍射手，但79式的长度、重量、体积恰到好处，能很好地发挥单点枪带的优势。而且，你会发现79式的枪托其实很细小，置于胸前基本不会妨碍你的胳膊。国内的步枪，95式的弹匣在后面、81式比较长，用单点枪带的话都无一例外地会有所妨碍。

其次，79式很好打，在这次射击活动中笔者就深有感触；其三，虽然现阶段79式用的也是钢心弹，相比于步枪，79式的初速更低，跳弹伤人的可能性小得多。或许还有其它未知理由，但这几点足以让79式成为很多特警的首选长枪。

扳机轻巧、精度高79式的另一巨大优点就是很好打，精度高。这个精度不是固定靶台上测试出来的精度，而是笔者和特警共同得出的结论。由于笔者基本是初次射击实践，体验了该支队中所有的常见枪支，对于哪款枪容易掌握容易打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一开始笔者是用79式冲锋枪对25米外乒乓球拍大小的钢板靶进行立姿无依托射击。由于笔者右眼有轻度散光，还近视，因此并没有对首发命中报什么期望，只希望能够慢慢的感触扳机的力量和手感，但使用的这支79式比课上接触的79式扳机偏软，因此第一枪试射很意外，感觉还没怎么预压扳机、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枪就响了，出乎意料的是打中了，而且第二枪、第三枪以这种方法同样打中了。事后指导笔者打枪的特警告诉笔者，一般打枪的时候是“有意瞄准，无意击发”，这次笔者做到了货真价实的无意击发，特警在靶场按压扳机的速度比笔者慢得多（其实笔者按压的也不算快），这样相对容易打出较好的成绩。但是，这位特警也提到，真正到出任务的时候会非常紧张，靶场的那套缓慢的动作基本上用不上。其次，无论是哪一方，谁先开枪谁占优势。这是因为在听到他人的枪声后脑中一片空白，也就是愣一下，这就是枪声的震慑作用（笔者自己打枪的时候，也会毫无意识的愣几秒钟。这种感觉就和你背后突然有人放鞭炮一样，让你吓一跳，是自然反应）。这个震慑作用十分重要，如果是警方先开枪的话，一些犯罪嫌疑人即使拿着武器也会直接放弃抵抗，或者手忙脚乱。反之，如果犯罪嫌疑人先开枪的话，警察也会吓一跳，这是人的正常生理反应。

这位特警还提到在他在接受培训时，接触过一位俄罗斯的特警教官，这位俄罗斯特警声称在他们国内出任务时，只要上膛后根本不会关保险，就是为了随时开枪。抛开79式的保险方便与否不谈，单单是抢先射击这个过程，猛扣扳机是绝对避免不了的，而79式的扳机力小而均匀，行程又短，在抢先射击时十分好用。在很多情况下特警都需要抢先射击，先敌开火自然是占先机，即使打不中也能起到威慑作用，所以79式的扳机受到诸多特警的青眼相待。与之相对的则是95式，有特警对95式的扳机不大满意，认为95式的扳机行程过长，总有慢半拍之感（其实95式的扳机在当年的无托枪械里手感算是比较好的，一些加拿大的枪迷对95式的出口版本——97A式5.56毫米半自动步枪的扳机评价很高，认为在较低的价格下算是良心设计了）。总之，特警更喜欢轻而小的扳机，更适应他们的实际情况，他们可能开不了几枪，但形势所迫，每一枪都会打得比较急。不过笔者学过的教材中明确提到过，出于安全的考虑，扳机力不应该太小、行程不该太短。除了79式，国内没有一款枪有着轻而短的扳机，79式倒像是成了一个扳机力太小、行程太短的反面典型。以笔者来看，对于警用枪械，要想增加安全性可以通过增加保险机构的方式来解决，而不应该以降低扳机手感为代价，79式上颇受警方好评的扳机没有被继承下来既是一种遗憾，也是一种尴尬。

可靠性高、抛壳稳定特警还反映79式特别可靠，抛壳也不是一般的稳定。打完79式后如果想捡弹壳的话，基本上就在右前方5米这个区域，夸张一点说就像是有人摆好的一样。而95式、88式、92式上是不可能的，这几款枪弹壳抛出得都很快，远没有79式稳定。打完88式狙击步枪后，笔者想捡弹壳，特警直接领着笔者到了近8米开外，两个人半天只找到了一半的弹壳（弹壳分散的主要原因还是抛得太远）。

79式的可靠性也很好，由于笔者这次打枪所用的弹批次较杂，很多枪都出现故障，全是因枪弹底火未发火，后来检查发现弹头都松动得很厉害，可能是年代久了，枪弹状态不好了，但79式本身没出任何故障。特警也表示他们警队的79式基本上是可靠性的榜样，只要枪弹不出事，79式基本没故障。笔者使用92式手枪的时候则遇到了一次抛壳过程中弹壳卡死套筒的故障。对于特警来说，可靠性是越高越好，抛壳也是越稳定越好，因为特警的战术需求，队形相对密集，人员集中，如果枪械抛壳稳定的话就可以注意避开，但如果抛得太远、抛壳不稳定（一般而言抛得越远，弹壳落点越不稳定）的话，弹壳就会“一扫一大片”，不容易避开，很容易打到队友身上，这种干扰是相当致命的。因为本来就很紧张，冷不防一个弹壳打到身上，不出事也得吓一跳。笔者想起大学时的一个国防生同学，刻苦训练，想拿到比较高的射击分数，结果打枪的时候左边一个同学射击95式，弹壳弹到了他身上，手一哆嗦好成绩就没了。总之，特警对79式的评价很高，甚至有特警表示，79式是这次笔者接触的枪中最好的枪。不过，79式也有缺点。

握持部位设计不舒适、细节上不够人性化79式轻型冲锋枪外形上显得有棱有角，比较秀气，但实际使用时比较碍手。尤其是79式冲锋枪的节套以及节套和弹匣座连接的部分棱角过于分明，无论是握还是半托弹匣座或节套都十分不舒服，影响手感，在很多情况下，如率先开枪时，一丁点的不适都会造成相当大的干扰。如一位特警所讲，他们自己的配枪基本都是固定的，一般不会混用，就是为了防止使用别人的枪产生的不适感，影响发挥。连同款枪间细微的不适应都看得如此重，也就不外乎他们对79式的节套颇为不满了。其次，79式没有护木。一般而言，警用很少连发射击，但如果需要连发射击的话，就是直接握持住枪管或者枪管外护木一整圈，这样能较好地控制枪械，在连发射击中达到较好的命中效果。但79式偏偏没有护木，而连发射击中，枪管发热又比较快，前几发还好，打多了温度上升后就很难握持枪管了。此外，夏天天气较为炎热，枪械表面的温度较高，而北方的冬天，恐怕被冻伤的也不在少数。针对这一点，81式、95式就要比79式好，虽然它们的护木升温也比较快，但有一层护木要强很多。

此外，笔者也不太喜欢79式的复进簧导杆，它是亮白色，凸出在机匣盖外，导致笔者在找瞄准基线时常常被这个颇为晃眼的导杆所干扰。这种干扰在由携行状态转换成瞄准状态时才会发生。而国产的56式冲锋枪和81式步枪的复进簧导杆的颜色和机匣盖颜色基本一致，不算刺眼。此外，笔者也不太适应79式的缺口，这个“U”型的缺口瞄具嵌套在一个圆孔内，很像是一个觇孔内套了一个“U”型缺口，这样设计固然可以避免缺口磨损，但是遮挡严重。实际使用中笔者很难透过这样一个缺口较快地找到准星。此外，使用中还有一个比较尴尬的现象：由于笔者的手指力量较小，右手持枪的情况下很难通过右手食指拨开快慢机，因此直接用左手打开快慢机，一不小心拨到了单发卡点以下。这固然是一次意外，但完全可以通过设计解决：因为79式的快慢机无论是装配还是使用都用不到这个位置，因此在单发卡点下利用扳机轴作为一个限位来防止快慢机越位。也许是年代久了，这个限位没有限位效果。

需要指出的是，79式到底是几十年前设计的枪械了，已经上“岁数”了，而又后继无人，用坏一支少一支，所以新冲锋枪换代势在必行。

笔者在射击05式转轮手枪时极不情愿地被叫到了距离靶台约9米的位置，对一个半身靶实施射击，当时笔者感觉这个距离扔一块石头都会100%打中。但出人意料的是，6发弹打完后只有3发上靶并且只有1发打到有效位置，这个成绩让人惊讶。在射击过程中，笔者仔细感触了05式的扳机，它的双动扳机力要大于笔者在学校接触的几只纯双动的S&W转轮手枪。事后特警告诉笔者，05式确实比较难打。一般而言转轮手枪因闭气不严，部分燃气会从弹槽和枪管的间隙中溢出，火药燃气的利用率比较低，并且从弹槽溢出的高速燃气对射手的手指也是一大的安全隐患。此外，由于燃气外溢，转轮手枪发射时的烟也比较大，虽然双手离得比较远，但多多少少也会受到影响。由于弹槽的存在，转轮手枪基本不能设空仓挂机装置，射击完弹后的提示效果远不如其它手枪直观。转轮手枪实际使用时基本上是全程打双动，难度笔者也体验过了，且不说枪械的威力是否足够，单单是命中都比较难。通过和64式手枪的对比，05式的体积不算小，因此笔者不建议将05式大规模配发成基本自卫手枪。不是因为05式不好，而是转轮手枪本身就不合适。但05式有一个明显的进步：边角圆润、不刺手，无论是表面处理还是实际触感，都远远好于64式手枪。在单动射击时，它的扳机在国产枪里相当舒服。而92式和64式在双动状态下都很难打，单动状态下，64式的扳机力是三把枪中最大的，92式、64式的射击成绩也相当不理想。而且，由于没有肩托，手枪要比步枪、冲锋枪难打得多，训练的难度也大。

这次笔者接触到了一款人机工效性好的枪械，就是97式霰弹枪。由于霰弹一打一片，从而具有几个无法比拟的优势：其一，命中目标十分容易。其二，不用细致的瞄准，笔者使用的那支霰弹枪经过了一定的改装，根本没找到缺口，用一段皮卡汀尼导轨和准星定位就命中了25米外的乒乓球拍大小的钢板靶。其三，易学易用，笔者第一次打霰弹枪就能命中目标就是很好的证明。负责指导笔者打枪的特警也认为霰弹枪十分容易打，“25米打不中就见鬼了。”但实际上25米对于警用来说已经不近了。其四，笔者感觉霰弹枪的后坐力远远没有想象的大，无论是后坐力比较大的杀伤弹，还是比较小的催泪弹，基本上只要抵肩动作正确，打起来都蛮舒服，肩部不会有任何的疼痛感。其五，射击移动目标方便。现实中目标不会一动不动的等着你，无论是射手移动还是目标移动都会造成射击困难。笔者在用79式冲锋枪进行换目标射击时就发生了一发也打不中目标的情况，这还不是打移动目标。而使用97霰弹枪时基本上不需要瞄准就能命中。此外，霰弹枪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外形比较威武，粗大的枪管冲击力强，带给人民群众更强大的信心，更好地震慑住犯罪分子。

其实霰弹枪在国内用途广泛，很多地方武装押运人员配备的就是97式霰弹枪。但相比于国外，尤其是美国，国内霰弹枪的使用还是偏少。在美国很多持枪家庭中基本上都会首选一支霰弹枪作为自卫武器，许多警察也会在警车上带上一支霰弹枪。但国内无论是训练还是配发的大多是手枪。既然霰弹枪易于使用、弹种多、功能多，再考虑到国内的训练水平也不能算高，就应该让霰弹枪发挥更大的作用（但绝不是完全替代其它枪支）。如今对霰弹枪的争议主要集中于两点，一是体积大不便携行，这一点在车辆越来越多的今天无足轻重。第二是霰弹的散布容易伤及无辜群众。事实上，霰弹的散布并没有那么大，否则杀伤效果就减小了，而其它的枪械如果没有命中目标，飞出的弹头也有可能伤人，也会让使用者处于极大的危险中。实际上，霰弹的存速能力较差，穿透力也小，比起其它的枪弹来更不容易“惹事”。此外，霰弹枪配用的弹种非常丰富，97式霰弹枪就有动能弹、痛块弹、杀伤弹、催泪弹、布袋弹等多种致命或者非致命弹种可选，适应不同的任务。第三有人认为霰弹枪威力过大，警察不需要那么大威力的武器。的确，笔者的大学课本上写到60焦耳的能量就能致人于死地，一些枪械上200焦耳的能量似乎就显得威力过剩了，军用步枪1 500焦耳以上的能量更是多余了。但能量足够就能完成弹丸的使命吗？枪弹打在目标身上，让其瞬间丧失战斗力是完成使命，目标中弹后继续行凶然后丧失战斗力似乎也是完成使命。仅仅在2014年就发生了多起警察带枪却被歹徒砍伤的恶性事件，为此笔者很赞同一句话：“如果警察连自身的安全都保护不了，那些需要警察保护的人民群众会作何感想？”霰弹枪在国外用了多年，完全证明了是一种成熟可靠的警用武器，这一点毋庸置疑，它更应该在华夏大地上承担更多的维稳使命。

由于笔者不太适应79式的瞄具，因此拿到95-1式时认为应该好打一点，结果使用时候出现第一个意外：笔者平常射击距离都很近，由于准星护圈比较大，找起来要比准星快捷，因此射击95式时实际上是用觇孔套准星护圈，这样做或许射击精度不高，但是近距离上基本不受影响。但95-1式的准星护圈改成棱形，这让笔者颇为不适应。第二个意外是笔者被射击95-1式时产生的烟呛到了。由于打95-1式时已接近结束时间，匆忙中笔者只打算感受一下扳机，但开火过后闻到一股类似于尿素的气味，十分呛人。笔者本来对香烟等烟雾味道就比较敏感，当闻到这种气味时第一反应是扔枪闪人。这次95-1式用的是10式弹，而同样无托的88式狙击步枪，打的是87式弹，就没有出现烟雾过大的问题，至少没有呛到笔者。事后笔者和特警交流的时候，他们对笔者的这种遭遇表示惊讶，因为他们打95-1式的时候没觉得这么呛人，但愿是个例吧。

第二个意外就是打38毫米防暴枪时发生的。这个武器外形比较威武，弹也比较大，一弹一个塑料包装盒。所以笔者不敢怠慢，生怕它的后坐力太大，射击时一直默念射击动作，力图抵肩严实。但这个枪的扳机力大到令人发指，在打的时候却扣不动扳机，一开始笔者以为没开保险，询问后得知根本没保险，特警让笔者使劲扣动扳机，最后笔者用双手才扣动。虽然防暴枪没必要追求过高的精度，扳机力太大对射击精度造成的影响似乎也可以忽略，但这么大的扳机力实在是出人意料。这种全靠增大扳机力来保证安全的设计只能让笔者感慨“真心扣不动”了。

这次活动中，特警还向笔者介绍和演示了信任射击。为培养特警间的信任感，最重要的是锻炼良好的心理素质，哪怕是射击成绩再出色的射手，如果心理素质不过关，在执行任务时都会出现许多意外现象。换句话说，训练和实战是完全不同的心理，因此特警之间会进行信任射击练习。在向笔者演示信任射击时，一名警官站在靶子边上，另一位特警在25米外对靶子射击5发弹（题图）。如一位特警所言，这样的信任射击对他来说很随意，他充分地信任并了解队友的水平，但在笔者看来还是很有难度、十分危险的。而在这样的训练中，特警也是首选79式进行训练，这也说明了特警十分信任79式。

问题不去了解那么问题永远还在那里。这次活动中笔者学到了很多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也对该如何做好一支舒服的武器感触颇深。笔者也希望能更多更深入地接触使用一些警用、军用武器，这既是工作的需要，也是笔者的爱好。如一位特警所言，现阶段他们的武器都是配发什么用什么，只能是人适应枪，很期待将来枪适应人的那一天。最后祝我国的警用武器越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