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姑娘
2015-08-17衣禾
衣禾
篇1.亲爱的喆学家
这个冬天,你和我分隔两地。
我在很北很北的哈尔滨,而你在很南很南的海南。那是个常年温暖潮湿的城市,道路两旁摇摆着的椰子树叶厚重而温暖,如同男人赤裸的脊背。
此时的哈尔滨冰冻三尺,大雪封路。深夜里,路灯昏黄而明媚的光静静地映在结冰的路面上,汽车如同渔船般缓慢滑行。
昨天晚上,我背着重重的书包去上一节让老师和学生都感到无比痛苦的课,从学校的地下通道经过时,直接整个人滑倒在了台阶上。我僵硬着身体,起来的第一句感慨是——“我的老腰啊”。记得刚进校报的时候我才上大一,极其嫌弃地戏称你们这些所谓的“学姐”都是些上了岁数的老女人,转眼间自己也成了当年的你。
校报第一次开会时你脸红的要命,话说着说着就把本子一摔,说:“我就说我会怯场嘛”,然后又接着按照正常的流程布置任务。散会了,我和朋友并肩往寝室走,我和她说起你,我说,“我特喜欢带我们的那个学姐,因为她实在是‘二得厉害。”
渐渐熟识,和你走得近了些,又近了些。那年的春季,我和你一起去看了期待已久的电影《晚秋》。前往影院的公交车上,你从车窗里指向道路两旁的树木。你说,只有在哈尔滨才会看到这样的树,一眼就能看见它活过了很长很长的岁月。
我顺着你手指的方向向玻璃窗外望去,那些在路边傲然挺立的树如同历经沧桑的老者,古老而坚实的枝干径直地戳向天空。说实话,初来哈尔滨,我对这座城市并无好感。我抱怨这里的空气总有一种烟熏火燎的气味,这里的公交车总是过于拥挤,这里的出租司机开车像是在限时竞赛。
自那以后,每一次在路上行走,我总会多看看这些活得比我还要久的树。想想它们历经了多少年的时代变迁,看尽了多少物是人非和悲欢离合。
当然,想它们的时候也顺便想想你。
自你毕业,我们甚少联系。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你那边天气怎样,工作顺利吗,有没有帅气的男生,遇见合适的就赶紧把自己嫁出去吧。
这些天哈尔滨气温很低,冷风像是可以直接刮进骨头里。去小吃街买饭的时候偶尔遇见穿浅黄色衣服蹦蹦跳跳长得略圆的女生,我会坏笑着想:那个二货和你好像。
掰手指头算算,我还有一年多也要毕业了。前些日子过生日的时候,我颇为豪迈的把自己的个性签名改成了“长生不老”。
但愿我也可以和你一样,永远年轻着,奋斗着。
篇2.那个住我对铺的姑娘
第一次游逛哈尔滨的咖啡厅就是与你。
如今我依旧记得那时我们坐的位置,一盏复古的有绿色灯罩的台灯静静地站立在一张小小的桌子上。
我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今天早上你坐在椅子上拿着针,小心翼翼地缝着袜子,一边缝一边说,“哎呀,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双袜子。”
不知不觉,你的头发已经长这么长了,悄无声息地挡着你半张脸。
大一到大三仿佛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你的变化很大。
长发剪短又重新续长,在社团惨烈辛苦的工作,得到了很多机会,认识了许多不同类型的男生,也谈过一场迅疾而无果的恋爱。
两年前的你尚梳着简单的马尾辫,有一双看上去很无辜的眼睛,如今你成熟多了,再也不会随随便便去敲陌生寝室的门。如今的你,想法更有逻辑,待人愈发张弛有度。
两年前在被问及多大的时候,你会恬不知耻地说“十八”,现在你还是会这样说,然后大义凛然地微笑。
大概是距离越近就越是看不清彼此吧。
有时候我总是忘记,你们三个或许是我大学说过真心话最多的人。有太多人说,上了大学就再也找不到真正的朋友,再也不能做到真正地坦诚相待。我只是觉得,这世间有很多话——说了别人未必听,听了未必懂,懂了也未必会在意。
时光翩跹,我确实在意的东西越来越少。年少的时候,也不曾想过有太多事情可以像如今这样一笑而过。我并不觉得愧对成长,我在眉眼间和举手投足间看见自己的变化,看见我们的变化。
我知道我们永远都不会变成那些左右逢源,常年戴着官方笑容假面的女生,并不是我们不能,只是我们不想。我也知道你,你就是那种想要飞到月球就会和别人说自己要飞到地球的姑娘啊。
刚才和你去吃午饭,话不投机被你狠狠地打击了一下。我心情一下很低落,虽然你试图补偿着铺垫了几句,但我还是没搭理你。
不过在某一个瞬间,我突然想起了大一时的自己。那时我短发,穿着黑色半截袖和牛仔短裤,目光里还是少年时期就不曾磨灭的不羁和自以为是,如今的我,却已然是长发披肩。
我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一成不变。而改变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坏的。比这更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拥有怎样的人生。我知道,因为你们的存在,如今的我才会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就像你说的,人要学会体谅。
所以,虽然你这个家伙喜欢早起收拾东西,打呼噜时任谁也叫不醒,还总是恬不知耻地说自己永远十八岁,但我还是爱你,爱你们。
篇3.同桌巍巍
巍巍是我同桌,她毫不做作。
盛夏百无聊赖的高温下午里,我歪在椅子里绞尽脑汁地想一篇关于美食的文案,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微信,她发的:厕所好无聊。
我抬眼望了望右手边的椅子,空的。满头黑线地长叹一声,然后回复她:你这个蛇精病。
暑假一直在一个网站实习,写一些关于美食的文字。公司不大,但温馨,消却了等级的隔阂和冷漠,主编是个爱吃爱玩爱笑的狮子座女生。巍巍坐在我右手边的位置,一头黄色底部带卷的长发,因烫染多次发尾硬得如同塑料。
我们都属于认生慢热型的人,初识时挨着坐一整天也两两无话,各自做各自手头的活,效率奇高。下班的时候,我累得整个人如同傻掉,和同事们告别后,呆若木鸡地一个人等公交,然后再呆若木鸡地坐长达一个小时的车程返回住处。
熟悉了,方知道淑女什么的实属假象,总是被她逮到然后问这问那。看她搂起刘海,神情专注地望着我,然后表情严肃地问:“你看我今天有什么变化吗?”
我观察良久:“呃,不知道。”
“我今天换了睫毛膏。”
第二天继续被逮到:“你看我今天有什么变化吗?”说完,还造作地挑挑眉毛。
我又观察良久:“你今天……换了睫毛膏?”
“我今天没画眼线!”
我坦白地对她说:身为一个常年素颜的女汉子,对于女生化妆这件事,我的辨别能力基本为零。基本上你涂了个口红,我就认为你化妆了。
她锲而不舍,说,不行,我一定得把你训练出来!
可她还没来得及把我训练出来,我的实习期就先结束了。我深知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个不着消停的人,不切实际也好,心比天高也好,我总是不想停留在固定的一处。
我想去很多地方,想见很多陌生的人,想经历一下现实生活劈头盖脸的打击。我希望有一天我的双脚可以踏踏实实地站在土地上,我得到的一切都是我亲自用双手打拼出来的。或者,哪怕我最后什么都没得到,我两手空空,一无所有,我也将会是心甘情愿的。
最后一天上班的晚上,我在办公室赶稿到很晚,她也在加班。我们一同下班,趁着夜色走过长长的灯火通明的街道。
我先上了公交,她在原站点等另一路。人太多了,车也太多。这样的夜色里,不知道大家都在为了什么像这样疲于奔命地四散奔逃。我们,也是其中一员。
她的目光追随着我所在的公交,但并没有找到我,迷茫地朝着一个大致的方向摆了摆手。
我也傻呵呵地冲着她摆了回去,明明知道她看不见。
我想我为什么要写这样一篇文章呢,可能只是因为现在我有那么一点点想她,可能只是因为一想到以后不能一直坐她身边,吐槽她打击她,我就变得特别特别不高兴.
或者,也可能是因为今天图书馆顶层的玻璃折射进来的阳光特别温暖,而我又刚好想写一点东西,所以我就动了笔——写写那个真实得有点傻、却又傻得可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