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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太宰治《维荣之妻》中的家庭意识

2015-08-15

黄山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大谷太宰昭和

李 艳

(黄山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黄山245041)

一、引 言

在日本文学史上,太宰治具有独特的文学地位。其创作生涯自昭和八年以太宰治为笔名在《东京日报》上发表《列车》始,至昭和二十三年六月自杀止,仅有短暂的15年,但在日本文坛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太宰治的文学创作历程可分为3个时期[1]17:昭和八年至十二年为创作初期,其代表作主要以单行本为主,如 《虚构的彷徨》《20世纪旗手》《晚年》等。其创作初期处于左翼政权崩溃的时代,作品掺杂了令人费解及混乱的写作特点。在昭和十三年至二十年的创作中期,他经历了战争,创作风格与早期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唯美感人的爱情为主,相对容易理解。纵观其整个创作生涯,此时期太宰治生活状态和文学创作都比较稳定。代表作有《满愿》《童话草纸》《跑吧,梅洛斯》。其创作晚期为昭和二十年至二十三年,战后萧条时期的各种乱象使其感到迷惘、失落乃至绝望,从而形成了批判萧条社会、揭露丑恶人性的创作风格。代表作有《维荣之妻》《斜阳》《樱桃》《丧失为人资格》。 其中《维荣之妻》采用女性为主人公的“女性独白体”来描写妻子的独白,叙述女性对于家庭关切和男性对于家庭的漠视与不负责任,具有鲜明的创作特点。

二、法律上的家庭

所谓家庭是指共同生活的夫妻和孩子所构成的集体。《维荣之妻》中的家庭看似也是如此。主人公大谷一家住在小金井的一栋陈旧的房子里,妻子佐知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照顾着整个家庭,包容丈夫大谷的胡作非为。然而,由于他们并未合法登记结婚,因此从法律角度看并不属于合法的家庭关系。

根据昭和时期日本旧民法772条记录,男性在未满30岁,女性在未满25岁前结婚必须取得双方父母的许可,对于未办理法律登记,非法姘居所产生的事实婚姻法律上不予认可。因此,昭和时期大多数日本民众误认为所谓合法的婚姻只需要得到父母的认可后举行简单的结婚仪式便算成立,从而忽视去民政部门办理结婚登记。大谷和未满25岁的佐知的结合便是在佐知父亲的允许下产生的。同时,从那个时代的社会层面上看,大谷和佐知的儿子是他们无可非议的亲生孩子,但从法律角度上来看只能是私生子。因此,这样的家庭缺乏法律的保护,家庭里的孩子更缺乏父亲的保护。

三、不负责任的丈夫——大谷

对婚姻不负责、对家庭不关心的大谷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当作家庭的一员,直至他们的孩子出生。然而对于大谷而言,家庭原本只是共同生活的场所,而今孩子的存在使大谷在自由上受到了一定的制约,他努力地挣脱家庭的束缚,逃避来自经济和家庭两方面的责任,沉醉于摆脱家庭所带来的现实分离感。大谷是病态的、自私的,自始至终他被自身的罪恶意识和恐惧所困扰,对任何事情都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时常考虑的是关于死亡的问题。他对妻子的冷淡态度、对身染重病的孩子的漠不关心无一不透露出这段不幸婚姻的惨淡结局。

作品从大半夜大谷匆忙奔跑回家开始,徐徐展现出夫妻二人的婚姻生活。对于时常喝得伶仃大醉的丈夫,妻子佐知表现十分镇定,躺在床上和大谷说话。当大谷突然询问平时毫不关心的孩子的病况时,佐知敏锐地意识到丈夫身上的不同。此时尾随其后的小料理店椿屋的男女店主告知了佐知一切:大谷偷盗了小料理店椿屋财款。然而他却在佐知与椿屋店主的周旋中溜掉了。此段描述表明大谷偷盗后首先想到回家,透露出他内心深处觉得妻子是能够帮助他顺利度过这一切的人。然而,大谷对于自己偷盗行为并不以为耻,只是随意辩解道:“为了让佐知和孩子能过一个快乐的新年”。实际上从久病的孩子无钱医治这一情况来看,当时他们的家庭状况已十分窘迫,但对偷盗来的钱大谷并未首先考虑医治孩子的病,一心想的却是如何过个好年,这也充分反映出大谷对孩子的冷漠。最终佐知母子并未得到来自丈夫的一分钱,相反,妻子佐知替夫还债,不得已到椿屋打工,大谷却时常去椿屋喝酒,反令佐知支付酒钱。可以看出,在原本家庭观念淡薄的大谷心中萌发出了功利性极强的阴暗思想,那就是利用妻子佐知现有的经济能力满足自身的需求。自此,大谷和佐知见面的地点由小金井的家转变为椿屋。也就是说大谷自己所需要的是椿屋的“佐知”而非妻子“佐知”。

全然不知妻子在小金井的家中被客人玷污的大谷,最终抛弃了两人的家,使得佐知不得不决定带孩子居住在椿屋,椿屋成了佐知暂时的避风港。为了寻求妻子佐知认同,希望从妻子口中听到自己并非人们所说的“人面兽心”,大谷将自己的偷盗行为粉饰成为了支撑家庭而做的努力。这种荒诞的行径进一步说明于大谷是极为自私的,对于他而言,佐知仅仅只是慰藉自己不安与恐惧的工具。

四、蜕变的妻子——佐知

和大谷认识前的佐知一直和父亲过着平淡的生活,事事听从父亲的安排,结婚后事事忍让、顺从丈夫。战后日本处在父权主义的社会大背景下,妻子一般被作为“潜在的奴隶”。在《维荣之妻》中作为大谷妻子的佐知依附于大谷,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更无法知晓丈夫在外的行为,实际上她一直坚强地支撑着整个家庭。

作品开头描写大谷行踪漂浮不定,佐知一人独自守候在家,不与外界往来,日常生活也是依靠大谷的同僚接济。她只知道倾诉的对象是丈夫和孩子。对于人世间的善恶美丑全然不知的她冷静地听完椿屋主人阐述丈夫的偷盗行为,为了替丈夫偿还欠款,她选择了在椿屋干活,以此为契机,佐知对社会有了重新认知。佐知小时候曾经和父亲开过小吃摊,因此接待客人游刃有余,即使对有些无理的客人也能应付自如。有一天为还债而来的丈夫和一位妇人出现在椿屋,佐知高兴地握住客人的手。虽然丈夫未能全部偿还所偷盗的欠款,但对于佐知来说她看到了丈夫作为男人的责任心,同时她也认为这是丈夫本质的转变。然而通过在椿屋打工,佐知已从家庭迈进了复杂的社会。战后的日本社会经济动荡,户籍混乱,犯罪频发,来椿屋的客人中不乏犯罪之人。在佐知看来椿屋的客人大多数是丑恶之人,即便是打扮得品味高尚的女性也只是出卖肉体的妓女。至此,佐知开始“堕落”,在椿屋她和客人打情骂俏,饮酒,以致后来在小金井的家中被客人玷污。从传统道德的角度来讲,佐知选择为丈夫还债而脱离家庭情感束缚的行为原本就充满了悲剧性,然而佐知却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原因在于她终于挣脱了作为大谷妻子这一身份的束缚,摆脱了长久以来的家庭捆绑,获得了自由。太宰治研究专家渡部芳纪曾这样说道:“女主人公至此已经跨越了丈夫与妻子之间的鸿沟,妻子获得了‘自由’”。[1]22当被丈夫偷盗走的钱得以解决后,佐知在精神上也获得了解脱,不再扮演为夫还债的角色。然而此时的佐知已从家庭的意识中觉醒,从依附丈夫的妻子“佐知”变身为椿屋女招待“佐知”。在自己家中遭到自称是大谷粉丝的男人玷污后的第二天,佐知像不曾发生任何事似的依旧在椿屋工作。佐知如此冷静地处理此事表明她自此已脱离了夫权社会掌控,自主意识产生,表现出想要脱离“家”的强烈愿望。在《维荣之妻》的结尾处,佐知对大谷说:“人面兽心的人也不要紧,咱们只要活着就行了”。[2]253“活着就行”的言辞透露出女主人公从当初温柔善良、没有自主意识的妻子,蜕变为了生存自主意识强烈的女性。

五、结 语

《维荣之妻》中男女主人公的家庭观和当下夫妻相互扶持、信赖的家庭观是完全不同的。对于丈夫大谷而言,家庭束缚了他的自由,捆绑了他的个性。抛弃家庭直接导致了大谷作为丈夫和父亲的失职,同时,由于自身罪恶意识的驱使,大谷对任何事只会选择用逃避的方式来处理。然而对于妻子佐知而言,她对家庭从开始的精神寄托转变成麻木的漠视。在家庭内佐知演绎着妻子与母亲的角色,然而在家庭外她周旋于椿屋客人之间,由传统女性觉醒成为有自主意识的现代女性。山内美代子认为大谷的妻子这一人物形象就是以母性式的爱情宠爱(支撑)着放浪无羁的丈夫。[3]11佐知所扮演的角色与其说是妻子不如说更接近于母亲,而大谷对佐知的需要从家庭的角度出发也正是出于一种对母亲的依赖。

《维荣之妻》一定程度上折射出太宰治本人的家庭观。他认为家庭的幸福是诸恶之本,“不将小家庭的幸福破坏掉,就难以建立真正的幸福家庭,而这种破坏的手段就是放荡堕落。”[4]45-46《维荣之妻》中丈夫大谷的放荡不羁和妻子佐知自我觉醒直至最后的沉沦,无一不透露了太宰治后期文学作品虚无的主题思想。

[1]渡部芳纪.太宰治心の王者[M].东京:洋洋社,1984.

[2]太宰治.维荣的妻子[M].张嘉材,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

[3]山内美代子.太宰治『ヴィヨンの妻』一生の悲哀[J].爱媛国文研究,2000(12).

[4]张妍.废墟下的蒲公英——太宰治名作《维荣之妻》的女性形象剖析[J].小说纵横,20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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