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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非行

2015-08-15

长江丛刊 2015年18期
关键词:南非

听说我们兄妹三家人组团,10月份要去南非旅游,亲戚朋友都婉言相劝:现在非洲的埃博拉疫情严重,你们啥时候去南非不好,何必一定赶在这个当口儿,“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其实,南非在非洲的最南端,埃博拉疫情主要发生在西非和中非,与同属于非洲的南非相比,像利比里亚、塞拉利昂和几内亚等西非国家,距离欧洲反而更近一些。由此可见,一般人对于非洲,无论地理环境还是人文历史,都不十分清楚,至少不像对欧美了解那么多。这也是我特别想去南非的理由,同属20世纪由殖民地、半殖民地独立和解放的国家,我们或许有别人无法理解的心有灵犀呢。十年前,我读南非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家库切的小说《耻》1,其中描写南非废除了种族隔离制度,即革命后的第二天,人性在历史伤痛中苦苦挣扎,其剧烈程度,甚至超过革命最初给予社会的承诺。

但随着埃博拉疫情向非洲南部蔓延的消息不断传来,小心谨慎总不为过。9月20日晚11时,我们带着各式各样的酒精棉和消毒纸巾,还有预防感冒、腹泻的药品;背包里揣着我在北京来不及读完的《走遍全球·南非》2、《列国志·南非》3,乘坐南非航空公司SA 289号航班,飞行14小时,当地时间早7点45分抵达约翰内斯堡。

以约翰内斯堡为中心(1)

南非现在的国家形态形成于1910年第二次英布战争结束,当时为英属南非联邦。1961年南非共和国宣布独立,正式脱离英联邦,但种族隔离制度却愈演愈烈。当时的宪法规定,总统即元首只能由白人担任,并在居住、教育、就业和收入分配等方面,处处以保护白人利益为目的,以占人口不足20%的白人,统治并压迫超过80%的黑人和有色人种。1994年,南非非洲人国民大会主席纳尔逊·曼德拉在经历27年多(1962-1990)牢狱生涯后出任国家总统,标志南非独立后长达三十多年的种族隔离制度被彻底废除,新南非由此诞生。

由于国家形成的历史原因,南非现分为九省,有三个首都。豪腾省约翰内斯堡以北的比勒陀利亚为南非行政首都,南非中部的布隆方丹为司法首都,南部大西洋一侧西开普省的开普敦为立法首都。我们的旅游线路也以这三个重要城市为轴心,先从约翰内斯堡出发向北,至克鲁格国家公园、布拉德大峡谷,还有豪腾省、林波波省与西北省交界的森锡蒂(太阳城);然后经布隆方丹;再至开普敦。

刚到约翰内斯堡,我有一种既熟悉又不真实的感觉。我们下榻的宾馆很像之前我去过的欧洲,建筑设计一派欧洲风格。宾馆门前喷水池的巨型雕塑是一位手握缰绳、乘战车奔驰的古罗马勇士,宾馆的罗马柱、大卫雕像似乎都在向你讲述欧洲的历史。不仅约翰内斯堡,比勒陀利亚的总统府,还有总统府周围的建筑,例如银行、商店,公路两侧的别墅群,都保留着欧洲19世纪的建筑风格。这里看不见北京和上海越盖越多的摩天大楼,取而代之的是大片修葺完好的草坪,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北京难得一见的鹤望兰(又称天堂鸟),这儿随处可见,在总统府咖啡色的石墙下,它们宛若等待检阅的队伍,一朵朵昂首挺胸,迎着骄阳怒放,仿佛向游人宣示:这儿就是天堂所在!难道这就是我从各种广播电视节目听到和看到的,战乱与饥馑频发、原始而落后的非洲吗?

眼前这种不真实的感觉,随着旅行深入不断发酵。到达约翰内斯堡当天下午,南非天马旅游公司导游韩小姐带我们去曼德拉广场游览。曼德拉广场其实是一座巨型商厦,除了全球化的高档商品之外,商厦一层有专门向游客出售非洲工艺品的门市部,摆着各式各样的人物或动物木雕、石雕像,还有绘制精美的鸵鸟蛋等艺术品,自然价格不菲。让我感觉赏心悦目的是广场周边走廊的咖啡座,一些当地人正在与朋友或家人喝咖啡、聊天,沉浸在下午金色的阳光里。他们悠然自得的神情使我想起威尼斯的圣马可广场,法国著名作家巴尔扎克也曾坐在那儿的走廊喝咖啡。不过,据说约翰内斯堡的城市治安不好,过去当地白人社区的一些花园别墅,连同中央大街两侧的写字楼,现在逐渐被黑人租住“占领”,治安和卫生条件越来越差,白天还好,晚上一般人不敢出门,像一座“鬼城”。

韩小姐带我们到广场一家茶餐厅吃英式下午茶。我说“吃”茶而不是“饮”茶,实在是因为下午茶内容丰盛,不仅有点心、茶和咖啡,还有炸鸡、薯条、冰激凌和冷饮,吃了这一餐,我们都不想再用晚餐。这种饮食方式也提醒我们,南非原属英联邦国家,从1814年开普敦成为英国人领地,到20世纪60年代,近一个半世纪,南非处处留有英国文化遗迹。曼德拉广场正中,矗立着大约七米多高的曼德拉雕像,许多游客都与这位令人敬仰的黑人领袖合影留念,我们也不例外。曼德拉原本是一名律师,后来成为杰出的黑人政治家,他之所以带领南非人走向自由平等的漫漫之路,其坚定的政治信仰,与他在大学攻读文学和法律专业时,受英国自由主义哲学传统的影响分不开。特别有意思的是1981年3月,当曼德拉被奉行种族隔离制度的白人统治者关押在罗本岛,他竟然被提名为英国伦敦大学名誉校长的候选人,得票达7199张4。看来自由平等的价值观与殖民统治者在资源掠夺中的种种劣迹不可混为一谈,这种思想教育体系使曼德拉成为殖民统治和种族隔离制度有力的掘墓人。

旅游第二站是“人类摇篮遗址”博物馆。我们从约翰内斯堡乘车出发,告别喧嚣的城市。此时正是南非雨季到来之前,很像我国北方的仲春时节,原野尚未脱尽枯黄的颜色,路上人烟稀少,我们的旅行车踽踽独行,径直驶向大地与白云衔接的天际线。我哥哥退休前在南非工作多年,他说,每逢此景便想起孟浩然的诗句:“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我国唐代这位不甘隐居、却以隐居终老的孟夫子,当年一定未曾想到,他笔下的风景如今在故土难得一见,却在南部非洲与我们相遇。虽然还没到达克鲁格国家野生动物园、布拉德大峡谷等南非自然保护区,但周边景色已让人感叹,在国内,我们反而很难体会中国古代山水田园诗人的情致了。

汽车接近一座山丘,导游通知大家“到了”。别看博物馆外观像一座荒丘,屋顶被荒草、芦荟和灌木丛覆盖,内部可全都是现代化高科技设施。从荒丘不起眼的大门到展厅,参观者先要经过一个有趣的3D影像区,每四人一组,乘坐圆形橡皮船顺博物馆地下运河漂流,驶入由影像声光合成的时光隧道。隧道里一会儿是“雪”,一会儿是“冰川”、“流水”,如梦如幻,借以感知地球诞生时的情景。当我们上岸走进博物馆展厅,参观才真正开始。这里展出的是南非科教机构筹办的地球与人类发展史。科学家通过对一系列远古海洋生物、动物和人类进化的化石考古研究发现,地球上生命首次出现大约在38亿年前,而且就在现今约翰内斯堡附近的人类摇篮遗址博物馆这一带。

令人尤为惊讶的是科学家对这一地区人类起源的发现。我们从展馆科考营地向发现古猿人遗址的山洞进发,先做着装准备,从室内多面镜子组成的墙壁可以看到每人的自我形象:头戴橙色安全帽,像即刻出征的探险者。上世纪40年代,罗伯特·布朗博士及其助手在这里发现了布莱斯夫人(M rs.Ples)头盖骨,这是迄今为止世界上保存最完整的成年南方古猿非洲种(Australopisthecus africanus)头盖骨。这一发现,把人类出现的时间推算至280或260万年前,比我们在北京周口店古猿人遗址看到的北京人早了200多万年!我们追随当年科学家的足迹走进山洞,虽然已经过人工修整,但一路上还是坑坑洼洼,路过狭窄路口时,大家弯腰曲背、甚至手脚并用。在导游引领下,我们终于来到科学家找到头盖骨的地方。洞里黑乎乎的,像我这样的考古盲也看不出个究竟,只觉着当年科学家能找到这里,实属不易。在另一处有树木覆盖的十几米深的崖边,导游向我们讲述了“小脚(Little foot)”的故事:300多万年前,手骨格外粗壮的小脚,不慎跌下眼前的断壁。上世纪50年代,考古学家终于使“小脚”这一南方古猿非洲种的骨架重见天日。布莱斯夫人头盖骨和小脚骨架的发现,为人类进化和演变过程提供了重要依据。山洞出口矗立着科学家罗伯特·布朗和菲利普·瓦兰丁的铜像,其中布朗博士手捧布莱斯夫人头盖骨,专注的目光伸向远方,似乎在向世人宣示科学无止境,科学家探索人类起源、认识人类自身的决心。说来也巧,在返回营地的路上,我们遇到一位身背沉重科考器材的白人小伙子,他正大步流星地赶往实验室,身上的衬衣都被汗水湿透了。借问路我们和他聊了几句,他是南非科教机构的研究人员,这里的发掘和研究工作还在继续,也许不久之后,博物馆将展出他们新的科考成果。

走出山洞,明媚的阳光使人如梦方醒,原来地球人的发祥地在非洲,说不定我们亚洲人、还有欧洲人、美洲人都是280万年前,在地球经历大地震、海洋与陆地裂变之后,由南猿非洲种这一支迁徙、演化而来。看了人类摇篮遗址,谁能无视布朗、瓦兰丁等科学家的发现?谁又敢轻视非洲,无视人类的祖先呢?南非有关物种起源的博物馆,在比勒陀利亚、布隆方丹、开普敦等地非常多,不同的博物馆各有建树,让人目不暇给。

第二天参观索韦托8115号曼德拉故居。索韦托位于约翰内斯堡西南,曼德拉1918年出生于东开普省的特兰斯凯,成年后获得福特黑尔大学文学学士学位,又在威特沃尔特斯兰德大学攻读法律。上世纪40年代他来到约翰内斯堡,与人合办律师事务所,并结婚成家,住在索韦托奥兰多西8115号,属黑人居住区。原来的房子在1987年被纵火犯烧得只剩残垣断壁,我们现在看到的曼德拉故居,是按照原样重新修建的,也是新南非纪念曼德拉的参观教育基地。曼德拉一家1946年搬进这所房子,至1962年他被判处监禁,在这儿居住16年。事实上,这里是曼德拉反抗种族隔离制度,投身政治斗争的起点,如他所言:“1946年发生的几个重大事件决定了我的政治发展和斗争方向。”(《漫漫自由路》p.87)从这一年起,曼德拉放弃了个人所能享受的一切,包括正常的家庭生活,参与组织和领导非洲人国民大会反对种族隔离制度的各项斗争,并创立“民族长矛军”。此后曼德拉入狱27年多,直到1990年获释,1994年他76岁,当选为南非国家总统。

索韦托之行,使我对曼德拉有更多了解,也使我们有机会走进黑人居住区。这里的住房虽说比较简陋,但看得出,房屋和道路已经过当地政府的改造和重新修建;不像我们旅途中看到的一些黑人居住区,低矮的铁皮房子周围尽是垃圾,与白人占多数的别墅区相比,在房屋设计、建筑材料、小区绿化,以及完备的安保系统等方面,均有天壤之别。接近中午时分,来8115号参观的人群络绎不绝,大部分是有组织的黑人中小学生,而昨天参观“人类摇篮遗址”的学生主要是白人青年。我们在曼德拉故居附近一家黑人餐馆午餐,吃的是当地比较典型的黑人食品,每人一个大餐盘,里面盛着一种把玉米舂压后做成的白饭团,挺筋道,配鸡肉或牛肉炖土豆,再浇上西红柿酱调制的肉汁,味道很不错。南非餐馆以西餐为主,我们旅行车的司机盖文是黑人,遇到大伙儿吃西餐,他经常跑出去找这种玉米饭团餐,大概感觉可口、也更经济实惠一些吧。

同一天我们还参观了1976年“6.16”事件纪念馆和种族隔离历史展览馆,两者都与南非白人当局当年实行的种族隔离制度有关。“6.16”事件发生在1976年6月16日,15000名学生在索韦托集会,抗议南非白人政权规定中学一半班级必须使用南非白人语言,当时警察开枪打死了年龄只有13岁的学生赫克特·彼得森,于是抗议逐渐演变为群众暴乱,数百名孩子伤亡,两名白人被石头砸死。造成这一悲剧的真正元凶,实际上是南非白人政权长期推行的一系列种族歧视和种族隔离制度。这一制度不仅受到南非各界民主人士的一致反对,也在全世界一片口诛笔伐声中于1991年被推翻。如今,南非种族隔离制度已经被废除20多年5,但这一制度和长期种族歧视遗留下来的问题,比如多数黑人生活的贫困化问题,受教育程度、就业以及人口和医疗卫生问题,不同种族之间的偏见与政治分歧,等等,都远远没有解决。或者说,还有待一个漫长的过程。“人类摇篮遗址”有一段曼德拉语录写道:“大自然不着急,但它完成了所要完成的一切。”6人类经过数百万年进化才到了今天,要想解决种族隔离制度留下的问题,平复创伤,通往自由的路必然是漫长的,无法一蹴而就,而且这也应该是人类不断为之努力的渐进过程。

以约翰内斯堡为中心(2)

我们在南非旅行,每天平均大约四小时车程,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旅行车上。南非的公路四通八达,路口交通标志和地面标志线都很清楚,乌黑的沥青路面几乎找不到坑坑洼洼的破损带,我们也没遇到过修路占道问题,质量绝对是一流的。南非人居住区远离工矿企业,乘公交车不安全,上班族必备私家车,公路是人们生活必不可少的伴侣。说到南非公路,必然说到南非不仅在非洲、在世界也属于先进的工业化国家。南非矿产资源丰富,特别是金、铁、铬、钻石的含量在世界高居榜首,采矿业与矿石和钻石的加工制造业非常发达。就拿约翰内斯堡来说,来南非之前,我和许多人都以为它是南非首都;来了之后才明白,南非有三个首都,哪一个都不是约翰内斯堡。但约翰内斯堡的确很有名气,19世纪末由于这里发现黄金,淘金热带来了金矿开采、运输业、交易市场、银行业,连同旅馆和饭店业迅速发展,使这座城市一百年前已闻名遐迩。但黄金还不是南非唯一的资源奇迹,在约翰内斯堡淘金热之前,布隆方丹附近的金伯利发现了钻石。1871年,全世界希望一夜暴富的人都来到金伯利,翻来覆去地挖,留下人类用双手完成的一处奇观——“大洞”(Big H ole),它就像一个不明天体物坠落砸下的深坑,印证人类对财富的贪婪。一百多年前的钻石热与黄金热,也使南非成为殖民主义者掠夺资源和相互争夺的战场。可悲的是,现实与历史仅一步之遥,今天人们把中东硝烟不散的悲剧归于“资源魔咒”(Resource Curse),对石油资源的开采与争夺,给人类带来财富同时,也带来万劫不复的苦难。

也许南非人早年经历过“资源魔咒”的痛苦,如今他们对资源的爱护、具体采取的保护措施,也值得后发展的现代化国家学习。从车窗一眼望去,沿途公路两侧尽是梯形的矿尾坝。矿尾坝由开矿挖出来的土石方堆积而成,据导游蔡先生介绍,矿尾坝实际上还有百分之十五的矿石含量,但对这部分资源,南非人绝不做为渊驱鱼、赶尽杀绝的傻事,而是由矿尾坝封存起来。几十米高的矿尾坝,就像被削平山头的梯形“写字台”,难怪我们还没到开普敦桌山,大家就指着路边的矿尾坝说:“桌山到了”。每一座矿尾坝都有防风、防沙和防止水土流失的绿化措施,举目张望,现在坝上已是草木葱茏。如果再过两个月,经过雨季,矿尾坝将被绿植覆盖。南非人(包括黑人、白人和有色人种)对资源再生和可持续发展的长远规划,以及扎实的工作,令世人叹为观止。

旅行车从约翰内斯堡往克鲁格国家公园和布拉德大峡谷行驶,路旁的人工林多是松树和杉树,树与树间距大约两米左右,树干笔直,多已成材。伞形的树冠比赛似的,竞相伸向蓝天。汽车翻过一座山又一座山,人工林也一山接一山地延绵不绝。最让我吃惊的还不是如此茂盛的林木,而是听导游说这些人工林都是造纸厂种的。当时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力出了毛病,这里海拔大约1500米左右。在我印象中,造纸厂从来都是森林与环保的劲敌,如果说得极端一点儿,一个城市环保的当务之急,就是把毁坏森林、污染环境的造纸厂全部关掉。导游介绍,世界上造纸有四大基础行业,南非占了三种:造发票纸、牛皮纸和绵浆纸,可见其造纸业规模之大。然而南非的造纸业又是全国的造林先锋,由造纸厂培育的人工林占国土总面积十分之一。南非国土面积为112.909万平方公里,那么人工林大约有十一二万平方公里,如果以10年期计算,造纸厂连同全国植树造林的面积与成效,不仅可以满足工业发展的林木需求,还将有力地增补全国森林覆盖面积。一路上,我们尽情地呼吸着松树和杉树林散发的清新空气,一扫京城雾霾留下的阴影,竟让人有点儿乐不思蜀了。

克鲁格国家野生动物园在南非东北部的姆普马兰加省,靠近莫桑比克。早听说南非最具代表性的动物有“Big Five”,即大象、犀牛、猎豹、狮子与河马。这座巨型的野生动物园里五大动物都有,但游客能不能一一见到,就全凭运气了。公园为游客提供专门游览路线,游客全部乘车出行,入园之前,导游再三叮嘱我们不要开窗,不要惊吓动物,不要喂食,不要喧闹,等等。与国内的野生动物园相比,这里的景色原始而荒凉,除了休息站,没有任何人工景点,也没有草坪花坛等人工景观,只有低矮的灌木林和高高低低的丘陵。严寒刚刚退去,从冬眠中醒来的动物纷纷出来觅食,正是游客观赏的好时机。我们乘车行驶大约十五分钟,先看见各式各样的羚羊、斑马和猴子;紧接着,长颈鹿、珍珠鸡、秃鹫也纷纷出现了。动物与车上的游客分属两个世界,大家互不相扰。没有动物到旅游车边来讨食,它们都活得很有尊严;也没有游客不遵守动物园规定向动物抛撒食物,游客的文明素质都比较高。

与成群结队的羚羊、斑马不同,狮子离大家远远的,在湖边独处。我把相机镜头拉到底,代替望远镜看湖边巨石上的狮子,它也正在向我们这边张望,一动不动地做沉思状。湖水里有鳄鱼静静地游弋,像独木舟或漂浮在水面的几段枯木,但我能看见它们浮出水面鼓鼓的眼睛,很警觉的样子。火烈鸟成群结队地集聚在湖心,乍看上去,你以为它们踏在黑色、椭圆形的礁石上面,再仔细看,才知道错了,原来它们踏在河马的背上。河马用身体在湖心组成一条长长的“大坝”,一动也不动,好像正专心致志地听湖水讲故事,一点儿也不在乎火烈鸟在自己的背上,一会儿扑扇翅膀,一会儿彼此亲热。我过去一直认为犀牛很丑,脸的正中无端生出一支坚硬的犀角。但入园前经过一家私人农场,才知道被偷猎者锯掉犀角的犀牛太可怜了,它们不得不脱离自己的种群,不声不响地跟在长一对儿弯弯大犄角的水牛身后,自惭形秽地抬不起头。南非有许多野生动物志愿保护者,自费救助那些被偷猎者伤害过的动物。比起那些被割去犀角的犀牛,我们在野生动物园看到的犀牛很美,它健壮的身躯像难以撼动的墙壁,又弯又长的犀角翘向天空,一双善意的小眼睛朝我们这边瞄了瞄,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神态自信而和顺,步态徐缓而从容。

在野生动物园看象群“过马路”,也是我们一次难得的机会。路边的灌木丛开始不停地摇晃,先是两只大象上了公路,又有几只象慢慢地跟上来。南非有多个大象园,我们后来在开普敦也参观过,据导游介绍,仅克鲁格国家野生动物园一地,就有一万五千只象。这时有经验的司机通知大家,象群要过公路了。我们在距离大象近二十米处停车、熄火,屏气凝神……导游说千万不要让大象以为我们的汽车会对它们造成威胁,在大象眼里,人与车是一体,汽车也是一种“动物”,如果大象觉得自己受到汽车怪物的威胁、挑衅,就会冲上来把汽车掀翻,再踩扁。这样的惨剧以前发生过,所以导游让我们一定要清楚一个道理:看似气性平和的大象,其实性格十分暴烈、凶残,与被人类驯化过的动物完全不同。但象群又是一个非常有组织的社会,先是个头适中、身形较为灵活的大象探路;随后是数只巨象,像山一样缓缓地移动,它们是象群中最威武的角色;再后面是大象父母带着自己的孩子,它们被安排在队伍中间偏后的位置,小象只有大象身体五分之一,摇头摆尾地走在父母大腿两侧,大象不时地用长鼻把它们聚拢在自己视线内,真是呵护有加。这时我们身后已经排起汽车长队,大家都在耐心等待,突然有一辆汽车耐不住性子往前开了几米,有两只大象顿时生气了,象头摆动起来,耳朵挥舞得像牛魔王手中的芭蕉扇,长鼻子甩来甩去,向那辆车直冲过去。大家一下子都慌了神,幸亏那位司机及时刹车、熄火,汽车趴在原地一动不动。大象和汽车对峙了大约一分钟,直到它认为汽车“服软”了,才缓缓离去。我嫂子和她的小外孙从第一只大象开始数,数到象群最后一只,这次一共有52只大象穿过公路。导游说这样的场面不是随时都能遇到,而且最终有惊无险,我们的运气不错。这里还得补充一句,我们在克鲁格国家野生动物园没见到猎豹,猎豹是五大动物中最难得一见的大型猫科动物,不过后来我们在奇奇卡马公园见到了。与我过去在动物园看到的金钱豹相比,猎豹身材显得瘦小也更机敏,最明显的标志是猎豹双眼内侧长有深色的泪腺斑纹,英文名“cheetah”7。

布拉德大峡谷位于克鲁格国家野生动物园以西,与野生动物园连成一片辽阔的自然保护区。把布拉德大峡谷、比勒陀利亚先民纪念馆,还有森锡蒂(太阳城)放在一起说,不仅由于本文叙述按照我们旅游路线的先后顺序,也在于它们的历史内容吸引了我。据导游蔡先生介绍,布拉德大峡谷源于“Blyde River”(快乐之河),与它相连的一条河名为“Trear River”(泪河,现称楚尔河)。当年布尔人为寻找财富,驾着牛车一路向北,遇高山峡谷,牛车受阻,只好把女人和孩子留下,男人们披荆斩棘、继续前行,却一去杳无音讯。女人们顺着河水一路追寻,眼泪流成河,于是这条河就被称作“泪河”。后来他们终于在布拉德河谷相聚,“快乐之河”也因此得名。布莱德大峡谷约1千米深,周围山石奇绝,著名的三茅峰就是由三座茅屋状的巨石组成。我们到布拉德大峡谷之前,先从楚尔河以东、沿着山路登上“上帝之窗”。那天山上大雾弥漫,什么也看不到,大家笑说上帝拉上了窗帘。但从地图看,“上帝之窗”下面就是现在的姆普马兰加省,原名叫德兰士瓦。德兰士瓦在非洲当地语中意思是“楚尔河东侧”8。这条河流经自由邦省、姆普马兰加省、豪腾省和西北省,也是南非历史上早期开拓者大迁徙途经的主要线路。

比勒陀利亚先民纪念馆是对大迁徙过程的具体展示。所谓“先民”主要指17世纪中叶在开普建立殖民地的荷兰人,后来德国与法国移民相继进入南非,这些白人通婚的后代统称为“布尔”人9。“布尔”在荷兰语中是“农民”的意思。纪念馆展出当年布尔人的日常生活,有牲口棚、铁匠炉,当时他们的制造业已非常发达,牛车的制作图纸堪与移动火炮构图相媲美,都有十分复杂的设计和计算程序,另外还有制作精良的各种零件。除了制造农具和各种生活用品,佩剑、长枪和短枪等武器制造业也很发达。妇女除了从事大量农事,还得照顾一家人吃穿用度,比如发面、烤面包、自制腊肠等,展厅里还有她们手工制作的鞋帽和工艺品。农耕文明的生活景象是先民纪念馆重点展示的内容,这里的布尔人的确是“农民”,与当年称霸海上运输业、建立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人似乎不是同一拨人。但历史上的布尔人曾经是外来者和殖民者,于是命中注定,他们当年无法过上平静的田园生活。一方面他们不断受到当地黑人和原住民的武力抗拒,血河之战就是祖鲁人与布尔人在大迁徙途中一场十分残酷的战争;另一方面他们又受到英国殖民主义者的驱赶,可谓腹背受敌。但凡事皆有两面,英国人步步进逼,布尔人不断向北迁移,不仅使南非农业、种植业迅速发展,由于金矿和钻石相继被发现,也带来采矿业、工商业与金融业蒸蒸日上,从而奠定南非日后成为非洲最发达的现代化国家的基础。因此,说南非的国家史离不开先民迁徙、奋斗的足迹,绝非虚妄之辞。

森锡蒂(Sun City,太阳城)在豪腾、西北与林波波三省交界处,是建在热带雨林中一座人工城市。太阳城地理位置的选择最初不在这里,当年犹太富商想在约翰内斯堡黄金城修建一座规模宏大的赌城,使人极尽冒险、投机、享乐与挥霍之能事。但此动议,马上受到信仰加尔文新教的布尔人坚决抵制。加尔文新教主张抑制奢侈和浪费,提倡努力工作、简朴和克己的生活态度。赌场投机,纸醉金迷,显然违背加尔文新教的清教传统。于是,犹太富商只好放弃在布尔人势力集中的德兰士瓦开赌场,选择靠近博茨瓦纳的边远省份。

太阳城有非洲“拉斯维加斯或迪尼斯”之称。我们到达时,赌场正在维修,虽然有少数贵宾室开放,但还是能看出这儿的博彩业并不景气。不过,我们反正是奔着太阳城的湖光山色、人工冲浪、水滑梯、乘皮筏子漂流、儿童小火车等休闲娱乐项目而来,别说赌场装修,即使它不营业、关门了,与我们也不相干。太阳城最知名、豪华的娱乐区是1992年建成的“迷失之城”,我们在入口处先看到一段英文“警世通言”,是关于“迷失之城”的说明:很久以前,有一个美丽富庶的地方,河里流淌着美酒,森林有享用不尽的美味。但人们并不珍惜这一切,每日穷奢极欲、醉生梦死。终于有一天,上天惩罚了这些挥霍无度的家伙,大地震毁灭了一切,人类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园。当我们欢天喜地从“迷失之城”娱乐区玩了一圈出来,暮色降临,人工地震表演开始,雷声隆隆,大地颤动,这是一场世界末日到来的模仿秀。由巨资打造的人工地震,使游客们又忘情地体验了一把,并把它看作是今天最后的娱乐节目。想到经营者借“迷失之城”以警世的说明文字,这似乎有点儿讽刺的味道,但从积极方面想,从太阳城选址到“迷失之城”建立,太阳城设计者还是想为娱乐场所增加一些劝人向善、向好的意思吧。

有“花”之美誉的布隆方丹

去南非旅游,一般游客不去布隆方丹。旅行社导游王先生的主要活动范围在开普敦,对布隆方丹也比较陌生。但布隆方丹在19世纪中期曾是奥兰治自由邦首都,现在是自由邦省的省会,也是南非的司法首都,其地理位置在南非中心。布隆方丹是具有历史坐标性质的城市,1852年至1854年布尔人在向内陆大迁徙中,相继建立了德兰士瓦共和国和奥兰治自由邦。如果想对南非的历史文化有更深入了解,那么这座城市很值得一游。

我们从太阳城先回约翰内斯堡,午饭后乘车大约四小时到达布隆方丹。南非气候与我们国内的刚好相反,北方热,南方冷。虽说此时已进入雨季,气温普遍升高,但到达布隆方丹,一来黄昏日落,二来我们从约翰内斯堡又向南行驶了几百公里,刚下车就感觉寒风袭人,必须加穿外衣,裹上围巾。晚上导游带我们到一家鲜族人开的中餐馆晚餐,大家不约而同都点海鲜热汤面,吃了面,身上才暖和起来。按照旅行计划,我们在布隆方丹只停留两晚一天,想到明天还要参观好几家博物馆,饭后大家回旅馆早早休息。

9月30日,在布隆方丹参观的第一站是奥利文斯(O liew enhuis)艺术博物馆。博物馆坐落在格兰特山,建筑设计简洁大方,宽敞的院落和经典的欧式阁楼,看上去更像私人宅邸,不像我们一般印象中的博物馆或展览馆。直到进入门厅,我们才确定这里就是艺术博物馆。展厅内正在展出四岁至十五六岁少年儿童的绘画作品。作品大多是人物或动物写生,不拘格套,一时看不出有哪些鲜明的主题,但即便是一些绘画技巧还略显稚嫩的作品,对写实的追求也给人印象至深。比如,这些画作中有眼神迷茫的女子,腆着肚子的埃及鹅,陷入沉思的狮子,身形矫健却一脸天真的鸵鸟,小兽眼中对母兽的依恋、对未知世界的恐惧,还有孩子们画自己身边小伙伴的肖像画等。一些小画家对逼真和细腻的追求,甚至使老虎的胡须和马的鬃毛、眼睫毛都纤毫毕现,令人赞叹不已。这些儿童绘画作品富于创造性,凸显一种通过写实来超越现实的风格。我想,这一定与当地绘画传统和策展人不俗的欣赏品位有关。

庭院也有艺术博物馆的展位。院子里,环绕阁楼的草坪大约有一千多平米,前院一大片人物群雕,是南非历史上一些著名人物的雕像,有科学家、哲学家、政治家、文学家、军事家;其中有祖鲁人,也有英国人、荷兰人、法国人、德国人;有白人,也有黑人,每个人身旁都有文字说明,铸造得与真人尺寸一般大小。我们从阁楼出来,只见这群人好像正风尘仆仆地走来。人物群像右侧,是一群绵羊石雕,据说这是为纪念南非引进澳大利亚优质绵羊品种而作。羊群的每一只都雕得活灵活现,冷不丁看上去,还以为它们真的正在吃草。阁楼后门一侧,有一尊布满铜锈的现代雕塑,从不同角度有不同的观赏效果,比如从一侧看,好像一位带帽子的女士正牵着一条狗;从另一侧看,又好像是一位拄拐杖的老人。后院有儿童游乐场和咖啡座,中间摆放着金属制作的花篮,其实是以破铜烂铁为原材料,就连花篮里的花也是由废弃的铅丝和铜线编制的,从而让你得出结论:“超自然”艺术是人类对“纯天然”的摹仿与救赎。草坪上还展有珍贵的木化石,具有西班牙艺术家高迪风格、用各色碎玻璃或碎瓷砖粘贴起来的巨型蛙摆放在路边,色彩十分绚丽。艺术博物馆没有解说员,也没有说明书,使我感觉不够尽兴,尤其不太清楚这座颇具特色建筑的由来。后来我们找到城市博物馆管理处,终于拿到一份有关的说明书,才得知我们开始的猜想是对的。这座具有新式荷兰风格的建筑1935年设计,1942年落成,1942年南非联邦行政长官就住在这里。1989年10月11日,它作为南非国家博物馆之一向公众开放,并为艺术品的收藏和展出提供了理想的环境和安保措施。

第二站是弗莱士福特(Freshford)建筑博物馆。布隆方丹城市不大,其实几个博物馆都相距不远,但我们的车绕来绕去,走了许多冤枉路。除了人生地不熟,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总以为博物馆应该有博物馆的样子,而不应该像一所民居。但事实是,那些像样子的博物馆建筑,比如老总统博物馆,高等法院上诉厅……要么只摆放一些自由邦总统的图片,无人讲解,也不向游客提供说明书;要么干脆不开放。最终我们抛弃幻想,通过路牌提示的门牌号,终于来到一栋外观像私人别墅的门前。敲门后,一位七十岁上下的女士开门告知,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弗莱士福特建筑博物馆。她说,她不是别墅主人,而是一位热心公益事业的志愿讲解员,并提示我们,如果我们决定参观,必须耐心地听她讲解40分钟,不得中途打断,不得中途退场,也不得随意触摸里面的家具和器皿。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家博物馆,当即表示希望参观并谨遵教诲。她这才戴上白手套,开启大门把手,把我们让进这座建于1897年的英式别墅。

别墅主人约翰·埃德文·哈里森是一位来自英国的建筑师,别墅建成后,他曾一度参加第二次英布战争,委托人照看房子,战后他回到布隆方丹,这所房子就成为他在南非终老的家。后来哈里森的女儿一直住在这里,并基本保持了房屋原状。如今故人已去,别墅由国家博物馆收藏并对外展出。这座别墅外观典雅而温馨,飘窗、走廊、晒台一应俱全,庭院不大,没有大片草坪和修剪成几何状的灌木,主人把收集来的各种植物、花卉种在窗前屋后,好像很随意,但风信子和月季花在殷殷绿草的衬托下,与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树木相互搭配,体现一种匠心独具的园林艺术观。走进别墅,使人更深入地了解19世纪英国维多利亚时代晚期的生活方式,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精致”,体现主人对有品味的生活质量的追求。这所房子加上地下室一共三层,一层是门厅和厨房,二层是卧室、起居室兼饭厅,还有一个宽敞的露台,地下一层是储藏室,储藏食物和各种工具、炊具。我们逗留时间较长的要数第二层,我不知道哈里森先生是不是贵族,据说英国人当年带头到殖民地当兵打仗的,王孙贵胄不在少数。第二次英布战争期间,丘吉尔就曾到南非参战。但从这座别墅的房间布置看,哈里森更像英国的中产阶级,至少他的生活情趣属于这一阶层。这所房子没有罗马柱和雕花铁门,没有豪华的吊灯与石膏吊顶,卧室和起居室也没有名贵的油画或雕塑;一切都很实用,显得舒适而随意。工业革命后期,由于纺织业、陶瓷业等制造业采取大规模机械化的批量生产,不仅改变了英国在世界市场的贸易份额,也使英国人的日常生活更为舒适与考究。房间内随处可见镶有蕾丝花边的窗帘、台布、床单和枕套,还有陶瓷器皿、花瓶和灯具等摆设,都带有高水准批量生产、价廉物美的特点。这座建筑博物馆始终都在提醒你,你不是在欧洲大陆参观卢浮宫,而是到了工业革命后期一位英国绅士真实的家。

从建筑博物馆出来,已接近中午一点,下午还有两个参观项目,为节省时间,我们决定中饭就在肯德基快餐店。导游问我们,要不要他把食物买回来,在车上吃?大家都说不必,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南非有许多快餐店,比如w inpy快餐店,机场和南非各地都有。虽然中国有许多麦当劳和肯德基,但在南非却很少见到,我们很想看看南非的美式快餐店究竟如何?等我们真正走进肯德基,才明白导游刚才为什么希望我们在车上用餐。从走进餐厅大门到坐下用餐,不断有人拉着你要钱;餐厅的座位几乎坐满了黑人,好不容易找到两张桌子,我们把桌子并在一起,自己动手清理干净,然后开始用餐。吃着吃着,感觉有点儿不对,周围有不少旁观者,不吃不喝地看着你。他们可能正在午休?路边也有许多黑人,或站或坐,总之是闲着。肯德基快餐店一带是黑人比较集中的街区,道路狭窄拥挤,商贩的摊位密密匝匝;像样一点儿的商店里,顾客却寥寥无几。其实离这儿不远就是我们刚才去过的博物馆街,有高等法院、议会厅等欧式建筑,还有宽敞的街道和美丽的梧桐树,与这边街区迥然相异。不过我们好赖填饱了肚子,开始寻找下一个景点。

原以为南非是英语国家,来到之后才知道,南非除了非洲当地的九种语言,阿非利坎语(南非荷兰语)也是重要的官方语言,而且与英语差别较大。后来我在开普敦植物园遇到一位可爱的小姑娘,四五岁的样子,一头金色的卷发,好像美丽的洋娃娃。她跑过来热情地与我打招呼,我用英语向她问好,但她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她看我只能说英文,似乎很着急,一个劲儿地说“阿非利坎”、“阿非利坎”,大概希望我会说阿非利坎语,我只好苦笑着连声说对不起,说的还是英文。我们在约翰内斯堡,导游蔡先生的父母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从台湾来南非办厂,蔡先生九岁从台湾到南非生活,由小学读到大学毕业,会讲英语和阿非利坎语,还会说国语和闽南语,颇具语言天赋。但是蔡先生有其它安排,不能陪我们到布隆方丹和开普敦,我们在布隆方丹问路就有点儿语言障碍了。

午饭后按照行程安排,我们要参观战争博物馆,但打听来,打听去,不仅没找到这家博物馆,还误入南非坦克旅营地。隔着坦克旅院墙,我们看到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坦克、军车,以为这儿就是战争博物馆。导游王先生上前交涉,没想到这里也有展馆,门口卫兵向长官请示后,同意由专人陪我们进展馆参观。展馆外墙由一种迷你色彩的军事伪装材料搭建而成,像一座巨型帐篷。展厅内有不同时期、不同年代的坦克和军车,主要展出实物,介绍性的文字很少。我对武器一窍不通,也没兴趣,就和我哥哥的小外孙在门口玩。这时一位长官模样的先生走过来与我打招呼,他大概有点奇怪,这些中国人为什么对坦克感兴趣?他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大家互致问候并向他解释说,我们原想参观战争博物馆,了解南非的历史文化,现在看来,我们走错了地方。他和陪我们参观的军官都笑了。这位军官对中国印象不错,说退休后也想来中国旅游,游览长城、故宫和颐和园。我们称赞他的想法很好。分手道别时,几位南非军人与我们合影留念。

出门旅行就是这样,即使错了,也有错的收获。坦克旅之行不但使我们有机会接触南非军人,而且从那里了解到,我们真正要去的地方是英布(A nglo Boer)战争馆和妇女儿童纪念碑。英布战争馆门前是一座“妻子送郎上战场”的雕塑,再现当年布尔男人骑马挎枪奔赴战场前与妻子告别的场景:战马已昂首奋蹄,妻子还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丈夫摆手向妻子道别的一瞬,历史被凝固下来。南非历史上有两次英国人与布尔人的战争,简称英布战争。第一次英布战争的起因要追溯到1833年,占据开普殖民地的英国人提出奴隶解放宣言。实际上,这是继18世纪英国工业革命后,殖民统治者通过宗教宣传,在自由民主名义下一项十分现实的决策,目的是为殖民地开发创造高额利润,提供大批有一定人身自由、可自由迁徙的劳动力。然而,依靠黑人奴隶劳动为生的布尔人无法接受英国人的“宣言”,于是他们带着家眷和黑人仆从,于1836年开始大规模地向内陆迁徙。伴随内陆矿业开发,土地经营的规模和范围日益扩大,高额经济收益滚滚而来,1852年和1854年,布尔人相继建立德兰士瓦共和国和奥兰治自由邦。但好景不长,1877年德兰士瓦共和国被英国开普殖民地兼并。1880年克鲁格领导武装起义,使德兰士瓦恢复独立,克鲁格本人也在1883年当选德兰士瓦共和国总统。这就是第一次英布战争,这次战争以布尔人胜利告终。

英布战争馆关于第二次英布战争的回顾展,给我留下更深的印象。由于展馆没有讲解员,也没有说明书,我们只能从大量图片和图片附带的英文说明来了解这场战争。伴随布尔人向内地迁徙,英国人紧跟其后,所有人都看中这片土地所蕴藏的紧俏资源。当约翰内斯堡发现金矿,布尔人建立德兰士瓦共和国,之后被英国开普殖民地兼并,并引发第一次英布战争。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9世纪60年代,奥兰治自由邦附近的金伯利发现钻石,钻石的质量与数量非同寻常,当地希望镇(H ope Tow n)的农夫捡到了世界闻名、被誉为“南非之星”的83.50克拉钻石。导游蔡先生曾开玩笑说,从发现财富这一点看,上帝似乎更眷顾布尔人。但英国人塞西尔·罗德斯1871年来到金伯利,他从这里发迹,成为世界钻石大王。罗德斯创建的德比尔斯公司,曾经垄断世界钻石生产的90%。1890年,罗德斯就任开普殖民地总理,加紧推行殖民地扩张计划,企图吞并布尔人的德兰士瓦共和国与奥兰治自由邦,以完成大英帝国的梦想。在罗德斯派遣詹姆士袭击德兰士瓦失败后,1899年10月,布尔人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包围德兰士瓦的英军立即撤离,但遭到英国政府拒绝。于是这两个布尔人国家结盟与英国人开战,第二次英布战争爆发。

由于布尔人熟悉当地环境,作战灵活机动,开战后曾一度占优势,把罗德斯围困在金伯利长达三个月之久。但是在武器质量和军队数量方面,英国人更胜一筹。英军于1900年打败金伯利附近的布尔人,罗德斯得以逃生,随即返回英国,并于1904年死于心脏病。1902年布尔人战败,德兰士瓦共和国总统克鲁格被流放瑞士,1904年死于流放地,与罗德斯同年去世。他俩死后六年,1910年,开普殖民地、纳塔尔、德兰士瓦和奥兰治自由邦建立英属南非联邦。

展览有一张照片是1885年罗德斯与克鲁格举行会谈时拍摄的。后来我看到有关那次会谈资料,当时克鲁格指责罗德斯的殖民地扩张是侵略,但罗德斯坚持说,他的扩张是为了当地人(即原住民、黑人)从布尔人统治下获得解放。双方都引用《圣经》为自己辩护,但最终无法和解,积怨更深。从展出的大量图片和文字材料看,英布战争双方都有大批黑人参战,但无论为了自由,还是为了主人,战后黑人的境况并没得到改善。这当然是后话。第二次英布战争使英国人和布尔人都遭受重创。英国调集45万军队到南非作战(包括来自澳大利亚、加拿大和新西兰等国的军队),战争结束时阵亡约22000人,其中包括1千多名军官;布尔人参战共8万多人,约占当时布尔人44万人口总数的五分之一,几乎所有成年男子都投入战争,战争结束时阵亡约3700人,5万多人被俘或被缴械,1万多人流亡。最可怕的是展馆有一组集中营照片,1900年英国在南非建立50多所集中营,关押13万布尔人妇女、老人和儿童,还有8万多布尔人的黑人随从,以摧毁布尔人开展游击战的基础。至1902年战争结束,集中营死亡人数高达27900多人,其中大部分是儿童和妇女。他们要么死于瘟疫或其它疾病,要么死于饥饿或营养不良,活着的人形同骷髅,令人惨不忍睹。

走出英布战争馆,步行大约一百米,36.5米高的妇女儿童纪念碑矗立在蓝天白云下。纪念碑是为战争中那些无辜丧失生命的妇女和儿童修建的,其中被布尔人称为“爱的天使”的英国妇女艾米莉·霍布豪斯的骨灰也从伦敦移葬于此。在第二次英布战争中,艾米莉·霍布豪斯最先把南非集中营惨状公之于众,当时她被视为“祖国的敌人”,并被押解出南非。但艾米莉继续在英国和欧洲其他国家奔走呼吁,迫使英军改善集中营生活条件,对战争受难者给予无私的人道主义援助。

布隆方丹(Bloemfontein)本意为“花之根源”,我们住的旅馆名字是“Protean H otel”,也与花有关。Protean又称帝王花,是南非国花。我们在妇女儿童纪念碑前合影并默默祈祷,愿死者安息,愿布隆方丹就像自己好听的名字,永远承载和平之“花的故乡”的美誉。

开普旅行(1)

在南非观景,千万别忘了欣赏天空各式各样的云。我们从布隆方丹去东开普的伊丽莎白港,早餐后启程,黄昏日落到达,大约七八个小时行程,一路陪伴我们的就是天边朵朵白云。布隆方丹属内陆山地,气候比较干燥。但我们去东开普,一路向南行驶,靠近大海,天空云量越积越多,先前东一朵、西一朵云是蓝天的点缀;接近伊丽莎白港,云层翻滚着,不断变换形状,像熊、像羚羊角……一时间,克鲁格公园的野生动物们好像都被抽象艺术家画到了天上。天色越来越暗,蓝天不见了,阳光只是云海边缘一条纤细而耀眼的金线。

站在伊丽莎白酒店宽阔的落地窗前,印度洋一望无际,海面平静,细碎的白浪缓缓地扑打着沙滩。港口内侧是安静的城市,看不到摩天大楼,全是一栋接一栋别墅、或只有四五层楼高的公寓式酒店,花草树木随风摇曳,白色的海鸟在空中翱翔。这儿最抢眼的,是海岸线专用车道上骑自行车锻炼的男男女女,每人都很神气地戴黑色或白色头盔,身着色彩艳丽的运动衫,健壮的四肢透出无限活力。但是在海港栈桥的另一端,离我们的旅游度假村不足十公里,却是烟雾滚滚的工业区。工业区有包括大众汽车公司在内的许多企业,与旅游区良好的生态环境相比,那边的人好像还生活在蒸汽机主导的工业革命时代。1820年英国移民从这里登陆,于是命名此港口为伊丽莎白港。在开普地区,还有许多与英国有关的城市名称,如西维多利亚(位于北开普)、东伦敦(位于东开普)、里士满(位于北开普,与美国弗吉尼亚州首府同名,17世纪初为英国移民定居地),以及乔治城(位于西开普)的约克大街等,再现大英帝国落日前的一抹余辉。

听说伊丽莎白港现在已改名为曼德拉港,但旅游书上印的还是过去的名字,大家平时说起来,也还是称呼传统的老名字。这件事让我想起来南非不久,9月24日那天是南非的传统节(H eritage D ay),虽然我不大清楚这个节日的来历,但那天南非全国放假,我们看到不同种族、肤色的南非人都喜气洋洋的,与家人和朋友聚会、逛街,一起品尝美食。由于南非国家形成的历史,如今南非人肯定有各自不同的传统,如果来自不同传统的人都能不被偏见左右,不彼此排斥,而是相互取长补短,那么新南非必将国力强盛,成为世界各国人民学习的榜样。或许,南非传统节就是这种国家向好的生动例证。

当晚我们来到台湾人的逸品餐厅。打开手机微信,可不得了,亲戚朋友纷纷询问我们是否安好?原来就在我们来伊丽莎白港的头天傍晚,北京一旅行团在太阳城至约翰内斯堡的路上发生车祸,三人不幸遇难,其余伤者已送往当地医院。这个团与我们的旅行路线差不多,大家不约而同惊呼“好险!”这时餐厅女老板走过来,问我们从哪儿来?她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慢条斯理地,透着善解人意。听说我们来自北京,她说,你们运气好,东开普这些天一直下雨,你们来了,天也晴了。大家问她生意如何?她说,来这边开餐馆已经快二十年了,生意还过得去。开普一带治安环境比较好,四面八方游客多,老板娘日子过得顺心,人也显得年轻,四五十岁的人,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大家对台湾餐馆的印象不错,窗明几净,灯光柔和,蓝白印花的布帘洗得干干净净,隔开灶间与餐厅;我们点的鸡汤、蔬菜加米饭,样样可口。特别难得的是,这儿没有中餐馆常有的煎炒烹炸的油烟味。就餐的客人中有白人、黑人,都能熟练地用筷子夹菜,看来是中餐馆常客。饭后,大家心情好多了。后来得知,我们在约翰内斯堡的导游蔡先生此时正担任此次翻车事故的翻译,负责中文、南非荷兰语和英语之间的转译与勾通。在南非,我们与导游、中餐馆不断接触发现,来自台湾、大陆的华人已经逐渐融入当地生活,成为南非社会的一部分。

第二天我们进入花园大道(又称花园线路)。从伊丽莎白港行驶大约两百公里到达奇奇卡马国家公园,我们在这儿游览风暴河(Storm River),走悬浮桥(Suspend Bridge),桥下水深9米,桥边是由人工在断壁悬崖边开凿的小路。这里是花园线路(G arden Route)起点。为了让大家更多了解这里奇特的地形地貌,在到达奇奇卡马国家公园之前,我们的旅行车先停在一座巨型风暴桥(Storm Bridge)边。下车后,沿桥身辅路步行,可以清楚地观察火山爆发造成的地震断裂带,了解奇奇卡马山脉的地质结构。奇奇卡马山脉位于南非开普地区,横亘东西,形成阻断海洋飓风的天然屏障,也带来西部平原温暖的气候。由奇奇卡马国家公园沿印度洋海岸向西行驶,经奈斯纳(K nysna)、奥茨胡恩(O udishoon),再至摩梭湾(M ossel Bay),这一路便是花园线路。所谓“花园线路”,不是我们一般想象中的花卉世界,而是一个宏大的旅游开发项目。开发者充分利用自然资源,架桥修路,建设设施完备的星级酒店和野营地,使游客全年都可以在这里享受游泳、划船、帆船、滑水、冲浪、垂钓、跳水、蹦极、鸟类观察、高尔夫、网球、远足等各项运动。

南非人对旅游资源的开发真是大手笔、有气势,正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让旅游者实实在在地感受大自然生活的韵味。黄昏,我们坐在风暴河滩白色的鹅卵石上,看赭色的山岩就像鳄鱼满是褶皱的身体伸向大海。然后再经悬浮桥回到营地,白瓣黄蕊的马蹄莲随处绽放,毛绒绒的麝兔跑来跑去,好像有永远玩不完的游戏。晚餐时,我们坐在Cattle Baron餐厅的长木凳上,壁炉里大块的木头烧得噼啪作响,熊熊火苗把炉箅子烧得通红,不断有人从大门出出进进,一阵阵冷风袭来,果然就是“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晚餐后,一路打着手电筒,我们回到小木屋别墅过夜。窗外惊涛拍岸,室内欢声笑语,我侄女和她四岁的儿子跑来跑去,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先生沏一壶滚烫的红茶,有人洗澡,有人看电视,我在灯下记日记,多么温馨、难得的大家庭生活!清晨,天刚蒙蒙亮,就有造访者敲响别墅的后窗。开门一看,原来是馋嘴的狒狒翻遍了所有的垃圾桶,它们三五成群,正大大咧咧地蹲在屋顶看我们,大概不满意我们这些客人过于吝啬,不招待它们。但狒狒很凶,嫉妒心也很强,如果你给它们食物,可能被撕咬、抓伤。所以我们还是严守游戏规则,不给动物喂食,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惟此上策,才保得彼此相安无事。

我们夫妇带着哥嫂家的小外孙,踏着清晨露水,漫步在山间小路。上山时,林子里还是阴森森的;登上山顶,耀眼的太阳已好几人高。原以为在这儿可以观看日出,或者还可以摆一个手托太阳的pose,但南非的太阳与“小资情调”无缘,要么深藏在浓重的晨雾里,要么明晃晃地让人睁不开眼。下得山来,朝阳已晒红我们每人的脸颊。

乘游艇在奈斯纳湖游览,湖水像蓝色的缎子,一波又一波地推着帆船滑行。驾驶帆船的人身手矫健,掌控着风帆,他的伙伴则懒懒地躺在船上喝啤酒、晒太阳,不时向我们挥手致意。我们的游艇向两山之间的印度洋入海口行驶,大约距离入海口还有一两公里处折返,全程一个半小时。导游介绍说,奈斯纳湖只是一个泻湖,不能作为进出印度洋的港湾。入海口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处处暗礁,潜流湍急。据说当年想从奈斯纳湖驶往印度洋的船,有三十多艘触礁沉没,因此,英国人对由这儿开往印度洋的船一概不付保险费,实在赔不起。

从奈斯纳湖上岸,午饭后我们直奔大象园。大象园里的大象由人工饲养,或者说是一种“散养”,园内面积少说也得有上千公顷,大象在山川湖泊中间自由自在地走来走去,它们有固定的喂食点,在喂食点,游客可以和大象近距离接触。我们买了几篮子特供水果和胡萝卜,每人经过消毒后进入象园。管理人员领着一队大象走过来,我们站在木栏杆后面,用手托着苹果、香蕉和胡萝卜,但不能直接送进大象嘴里,而是距离它的嘴好几米远,伸向大象的鼻子。大象的鼻头像两根柔软、灵活的手指,轻巧地从我手上夹起水果,不慌不忙地把食物卷进自己嘴里。不过,大象吃东西好像猪八戒吞人参果,不怎么咀嚼,满满一篮子水果,不一会儿工夫,就被我喂了个净光。

我们在奈斯纳的旅馆也值得一提,旅馆是时尚的Loft设计,不同功能的空间由高高低低的楼层进行分隔。房间与房间也很不同,有的房间一层是卧室,卫生间须上一层台阶,然后再上去才是起居室。我们住的房间与此相反,一层是起居室、厨房,上楼半层是卫生间,再上半层,越过一个小平台到顶层才是卧室。这样的旅馆适合一家人租住十天半月,自己生火做饭,大概可以感受其优越之处,但我们还要赶路,只能租住一晚。我与先生爬上爬下,常常注意了脚下,一不小心又碰了脑袋。以前我在北京的798见过Loft,感觉很新鲜,空间设计别出心裁,但从没住过;奈斯纳之行,也算领教了住在Loft别墅的辛苦。

花园路线最后一站是摩梭湾。从奈斯纳到摩梭湾途径奥茨胡恩、乔治镇,一路上,可参观游览的博物馆非常多,我们只能走马观花地选择几个,比如羽毛博物馆、动物园、鸵鸟园、火车和汽车博物馆,其余的只好忍痛割爱。博物馆中许多贵重物品都属于私人捐赠,比如汽车博物馆有许多欧美老牌汽车,看着它们,恍如来到40年代好莱坞的电影世界。有的整座博物馆原本是私人住宅或私人建筑,就像布隆方丹的弗莱士福特建筑博物馆,甚至还包括一座犹太教堂。在这些私人捐赠的博物馆内,有用料考究、雕花烤漆工艺精良、价值不菲的家具,有玲珑剔透的灯具、玻璃器皿,还有当年房屋主人对南非自然界动植物的考察记录。羽毛博物馆关于鸵鸟的解说令我大开眼界。非洲鸵鸟与澳洲的鸸鹋很像,但分属不同种类,鸸鹋是鸸鹋科的唯一物种,有三个脚趾,体形在世界鸟类中排名第二,而排名第一的就是非洲鸵鸟。非洲鸵鸟只有两个脚趾,身高可达三米,体重120—150公斤,它能够以每小时75公里的速度连续不停地奔跑24小时,与汽车赛跑。它的力量不仅体现在腿部和脚趾,胸部也是抗击强敌的有力武器,鸵鸟的胸部可以抵挡钢铁器物的撞击,据说拳击手套就是仿照鸵鸟的胸部设计制作的。说来有点不好意思,我以前只知道鸵鸟遇到危险就把头扎进沙子,所谓逃避问题的“鸵鸟心态”,却不知鸵鸟本身极具仿生学意义。鸵鸟的毛皮还能制作服装、扇子、提包等高级奢侈品,欧洲妇女喜欢在帽子上插鸵鸟毛,也许那不仅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更代表一种品味,表示她们对鸵鸟十分欣赏。

捐赠者主要是18、19世纪荷兰等国的欧洲移民,他们在南非生活两个多世纪后,不仅积累了财富,也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从那些捐赠的博物馆,还有博物馆对原来主人生活的记录,可以体会当初移民的后代对这片土地的深情。原属国对他们已十分陌生,也不再有他们立足之地,反而是这片浸透人类不同种族血汗的土地,成为大家彼此难以割舍的共同家园。由此想到一周前参观克鲁格国家野生动物园,公园的出口处有一座克鲁格雕像十分醒目。克鲁格(Stephanus Johannes Paulus K ruger,1852—1904) 是出生于南非的布尔人,曾经是德兰士瓦共和国总统。为保护南非野生动物不被猎杀,他将这一地区划为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保护区占地200万公顷,是南非最大、最具代表性的国家公园。克鲁格于1900年颁布这项自然保护区法令,距离1902年英布战争结束,他本人被流放瑞士,仅两年时间。这一法令颁布之后,一百多年来世事沧桑,南非政坛不断变更,英联邦政府、以布尔人为主的南非白人政权,直到种族隔离制度废除之后,1994年以曼德拉为首的新南非国大党执政。然而,保护自然、保护自然生态平衡的执政理念却作为南非传统沿续下来,不仅成就了南非别具特色的国家形象,也成就了南非人庇荫子孙、造福后代的功德。

摩梭湾是15世纪世界航海大发现一处里程碑式的纪念地,也是欧洲人第一次绕过好望角驶向印度洋的驻足之地。摩梭湾的几处景点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首先是谷仓。165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赞·范里贝克在开普敦登陆,目的是把这里建成为去亚洲船舶补充淡水和肉类的基地。此后,大量荷兰籍农民(即布尔人)迁移过来,建成开普殖民地。100多年后,至18世纪后期,荷兰人为拓展谷物和羊毛贸易在摩梭湾建立了这座谷仓,成为继开普敦之后的第二处补给站。1986年,当地在拆除西南公司1949年修建的一座大型仓库时,发现这座老谷仓地基,并确定老谷仓修建于1786年。于是南非人在原有地基上重建谷仓,以缅怀历史,凭吊先人。目前谷仓已经成为摩梭湾博物馆的接待处与咨询中心。

离谷仓不远是迪亚兹航海博物馆。迪亚兹是15世纪葡萄牙航海家,受葡萄牙杰欧二世和恩里克王子影响,吸收前人航海经验,他决心经非洲南端寻找一条通往印度的海路。这里需要补充一句,迪亚兹航海博物馆有中文解说文本。见我们一行人走进博物馆,接待处一位女士用英文问我们从哪儿来?当得知我们来自中国北京,她马上从一大摞不同语种的解说词中找到了经手写复印的中文版本,热情地分发给我们。来南非十多天,我们第一次享受如此待遇,感觉十分惊喜。

有中文解说词,再看展览就有意思多了。解说词介绍,迪亚兹是第一位登陆南非的葡萄牙航海家。1487年8月迪亚兹从里斯本出发,绕过好望角,在摩梭湾登陆。他的这次航行比达迦马1497年出航印度早9年,比哥伦布1492年登陆美洲圣萨尔瓦多也提前4年。当时迪亚兹率领两艘重量各一百吨的帆船(其中一艘为补给船),沿非洲西海岸驶向非洲的最南端。“也许地阿斯(即迪亚兹)厌倦了绕着强烈的南风一直转向,于是他向外海驶去,不知不觉中已绕过了南非的最南端。当他一直向东航行而一直未发现陆地,他又往北驶,看到胡里斯河,但因风浪太大无法靠岸,正逢葡萄牙的圣布莱兹节(st.Blaize),他设法向前驶,在一个小海湾停靠,于是他将此命名为圣布莱兹泉源。因他在此发现了一处淡水清泉,后来荷兰人重新命名为马索湾(M ossel Bay,即摩梭湾)。”(引文来自迪亚兹航海博物馆的中文说明书)圣布莱兹节是基督教节日,因此解说词开篇说:“南非基督教的历史是在西元1488年时,葡籍航海家地阿斯与他的两艘帆船驶抵马索湾开始的。”现在南非人口大多数信仰基督教,黑人中大约有80%是基督徒。上世纪80年代,葡萄牙一位王室公主亲自驾驶当年迪亚兹的帆船到摩梭湾,并把船捐献迪亚兹航海博物馆,这使我们有机会登上这艘15世纪的帆船。它摆放在博物馆中心,却丝毫不减我们登船参观的兴致,帆船为敦实的木质结构,有供睡眠、就餐的船舱,船长有自己的卧室、卫生间和指挥室。为公主的此次航行,葡萄牙人还特意改建了一处有抽水马桶的卫生间。

我们从迪亚兹博物馆来到海边的邮政树下,这是一株被称作“奶木(milk w ood)”的大树,树前有一座邮筒式纪念碑,旁边不足一米高的基座上是一只鞋的雕塑。公元1500年,一位从东方归来的船长把一封重要的信藏在鞋里,放在摩梭湾海边的树下。1501年,第三东印度舰队指挥官去印度,途经此处发现这封信。解说词说:“南非第一所邮局因此而立”。今天互联网遍及全球各个角落,只需要几秒钟,北京和南非的朋友就可以通过视频对话。但是遥想15世纪那些航海者,数月在海上漂泊,亲朋好友杳无音讯,内心几近绝望,南非第一所邮局建立,为航海大发现时代人类互通信息、增进了解立下汗马功劳。也许可以说,当时小小的摩梭湾邮局已奠定互联网时代最初的基石。

到达开普敦之前,我们还游历了赫曼努斯小镇,参观贝壳博物馆,乘船在鲸鱼湾观赏鲸鱼在游艇旁戏水。贝壳博物馆内展出各种鱼类和贝类的标本,导游王先生说开普地区的中小学生对海洋生物非常熟悉,对鱼类和贝类如数家珍,他们的海洋知识远胜于中国的成年人。经过这一路参观,我想不仅仅是对海洋,南非的科普工作在全世界也应属一流。来这里参观的当地学生居多,博物馆悬挂着大约六七米高的贝壳灯吊坠,吊坠由一粒粒细小的白色贝壳穿成,都是学生们为展厅亲手制作,其豪华和精美程度非一般可比。

我们到达南非的时间正是鲸鱼在赫曼努斯海湾交配的高潮期(8月到11月),每年这几个月,南非蓝鲸都来这片温暖平静的印度洋水域。当地的游艇公司组织游客观鲸,我们每人身穿橘红色救生衣登艇,开船后二十分钟见到第一条鲸鱼,之后越来越多,直到我们返回,一共见到大约10多条鲸鱼。从望远镜或相机的远焦距镜头看过去,离游艇远的鲸鱼只露出黝黑的脊背,还不时喷出水花;离得近的与我们只有两三米。鲸鱼游过来时,船上发动机熄火,一时静得只剩下海水拍打船帮的声音。我有一刻担心,鲸鱼的身体巨大无比,看上去与我们的游艇差不多大,它会不会把我们的游艇掀翻?我手捧相机,紧张得忘了拍照。不过还好,鲸鱼把我们和游艇都视为朋友,只过来打个招呼,然后摆摆尾巴,掉头游走了。

当天旅行车经过非洲大陆最南端的厄加勒斯角,我们下车在界石纪念碑前拍照留念。纪念碑有说明,这里是印度洋和大西洋交汇处,也是它们的分界线。从这里再向西,我们将抵达开普敦,完成本次旅行最后一程。开普敦英文名称Cape Tow n,我请教导游,好望角(Cape of G ood H ope)与开普敦为什么都与帽子(Cape)有关?他说当年首先在这里登陆的船长,他们的帽子都是有尖角的那种,名字便由此而来。这样的命名,显然是为了纪念15世纪那些航海大发现的先驱者。但航海大发现之后,欧洲人远涉重洋的探索究竟给人类带来了什么?是福是祸?是喜是忧?或者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依,喜忧参半,亦喜亦忧。总之一切都已成为历史,而南非、开普敦即是这一历史的见证人。

开普旅行(2)

开普敦位于南非西南端,是南非仅次于约翰内斯堡的第二大城市,也是召开国家议会的立法首都。我们在开普敦行程的第一站是乘船去罗本岛。罗本岛在南大西洋、西开普省的桌湾,是南非当年关押政治犯的监狱。轮船踏浪前行,我们从桌湾可以看到桌山清晰的轮廓,乘客们不顾海上颠簸来到甲板上,换上色彩艳丽的服装,以桌山为背景拍照留念。看着船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我想,大家仿佛不是要去参观监狱,进入一段历史悲剧;而是在蓝天碧海中尽情地享受一个美好的旅游度假日。此情此景倒也难怪,我们来南非想实现历史文化之旅,所以选择罗本岛;而开普敦是“南非诸城之母”,是与20世纪五六十年代欧洲城市十分相似的旅游点,一般来开普敦观光购物的游客,有多少人会对监狱感兴趣呢?但是当轮船在罗本岛靠岸,我们走进罗本岛监狱的参观接待处时才发现,这里不同肤色、不同国家和不同种族的参观者竟然如此之多,我们这一行人也许只占当天排队等候参观人数的千分之一。为满足更多参观者,罗本岛博物馆规定,凡已参观罗本岛监狱三次的游客禁止入内。排队等候时,我们浏览了接待处墙上悬挂的罗本岛历史图片。1652年荷兰人最早抵达罗本岛定居,为了给过路的船员提供肉类,他们在岛上放养了许多兔子。当时荷兰人发现岛上有许多海豹和鸟类,就给这个岛起名叫海豹岛。在荷兰语中海豹是Robbe,这就是“罗本岛(Robben Island)”名字的来历。从17世纪到20世纪,罗本岛几经变迁,先是供给基地,后来修建过医院和监狱,20世纪60年代至1991年,罗本岛成为南非白人政权关押政治犯的秘密监狱,大部分犯人是黑人政治犯,1994年后南非的黑人总统曼德拉、祖马,还有非国大元老西苏鲁等,都曾经长期关押在这里。1996年监狱被南非政府关闭,1997年1月1日,罗本岛正式成为向公众开放的博物馆,1999年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列为世界遗产保护区。虽然罗本岛四面环海,作为旅游度假地的自然条件很不错,但布展者也许考虑要再现监狱所在地原来荒凉、肃杀的氛围,现在这里除了一排排低矮的牢房、监狱高墙和瞭望塔以外,几乎看不到像样的宾馆和别墅,更看不到南非到处盛开的鲜花。据互联网介绍,为了体现南非种族和解的精神,“在罗本岛监狱担任导游的人中既有昔日在此坐牢的政治犯,也有罗本岛的看守人员”。我们参观那天的解说员正是“昔日在此坐牢的政治犯”,是一位大约六七十岁的老人,当讲到当年黑人政治犯在这里受到不公正待遇,他几次流泪,哽咽难言。看来人类要想翻过这一页历史,还不能不假以时日。不过,也有材料表现出一种乐观的态度。2010年足球世界杯在南非举行,罗本岛与足球也有不解之缘,国际球联主席布兰特曾经访问罗本岛,他不仅在岛上大秀脚法,还希望世界杯上的冤家齐达内和马特拉奇在象征种族和解的罗本岛监狱重归于好。

从罗本岛返回大陆,我们乘缆车上桌山。桌山海拔1087米高,由两次火山爆发形成的岩石堆积而成,是抵挡北风入侵的大坝式屏障,也使开普敦成为热带植物生长的乐园。桌山山顶气温比山下低6度,大约每上升100米,气温下降0.6度。山顶是一片较为平整的开阔地,迎着海风,到处是姿态各异的芦荟,有的形状像插满利剑的箭囊,有的像长满绿菊的老树。还有一种花,导游王先生说它名叫“魔鬼爪”,一蓬蓬的生长在岩石背风处,橘红色的花瓣弯弯的,很容易倒挂在动物和游人身上,然后被带到四面八方,它的生命力极强,也很美。从桌山上看夕阳宛若一条金线,云海茫茫,烟波渺渺。这时我又见到罗本岛,它是大海中一小片椭圆形的陆地……如果有一天,罗本岛真正成为种族和解的象征,那也将是人类相互谅解、彼此包容、美梦成真的一刻。

旅行接近尾声,行程安排也更为紧凑。在开普敦植物园短暂休息半天之后,我们紧接着参观南非国家博物馆,不巧的是,博物馆正在进行内部装修,有些展位被苫布蒙着,无法参观。但整个开普敦都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大博物馆,市政厅、国会大厦、国家美术馆等建筑的外观给人印象既豪华又极具厚重感。一路上,导游王先生还不断地向我们介绍一些城市雕塑的来历,比如关于赞·范里贝克的雕像,王先生说到荷兰人聪明、善于学习、勤奋与坚忍不拔的品质。当年赞·范里贝克在荷兰东印度公司工作,他1652年登陆开普敦之前,曾有荷兰水手因海难漂流至此,尽管缺衣少食,与世隔绝,生活极度艰难,但他们不放弃生存希望,更不放弃肩负的使命。水手们在岛上详细考察地形地貌,绘制地图,积累水文地质资料。当赞·范里贝克终于抵达并找到这15名水手,他们绘制的地图和资料发挥了巨大作用。有这些水手做向导,赞·范里贝克很快就为去亚洲的航船建立起开普供给基地。几百年过去了,赞·范里贝克当年创办的农场,引进的蔬菜瓜果品种,至今还源源不断地供应当地市场,是开普敦市民生活不可缺少的“菜篮子”。城市雕塑中还有一座日式伞形灯座,大约一米见方,石柱上刻有云朵纹饰。近代以来,日本始终担心俄国从南印度洋方向进攻日本,曾极力向南非示好。我们在开普敦植物园,还看到日本王室当年赠送南非的樟树、芦荟品种,它们如今已亭亭如盖;伞形灯雕也是两国世代交好的标志。

漫步在开普敦城市街道,置身古老的欧式建筑群,的确让人有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触。据《南非》一书介绍,“随着种族隔离政策的废除,大批白人迁移到英国等国家,同时大批黑人从特兰斯凯、西斯凯等地迁入开普敦,这里的人种比例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而且造成了劳动力的供求不平衡以及治安状况的恶化”。对此,我的直观感受是沿途各宾馆从领班、前台到餐厅、客房的服务员几乎清一色全是黑人,难道白人不需要这样的工作吗?在开普敦我们住四星级酒店,硬件设施没说的,但服务质量不容乐观。客房内,经常缺少毛巾等洗漱用品;早餐甚至找不到开水。有一位餐厅女服务员的举止更让人不满。与餐厅别的女服员相比,她显得苗条,肤色也略浅一些。早餐许多客人因为找不到开水,拿着杯子走来走去,而她却只围着一位白人男士端茶递水,殷勤备至,对其他客人的要求爱搭不理,很势利的样子。但必须说明,我希望这只是个别现象,只限于开普敦这家饭店。大部分旅馆服务员即使效率低些,但服务态度上还能平等待人。我不明白那位女服务员究竟认为白人男士高人一等?还是认为她比其他人更显高贵,因而不屑于为这些人服务?看来无论白人或黑人,男人或女人,对任何人、事都不能一概而论。相互歧视、彼此不能平等相待的种子,并不仅仅滋生于某一种族或某一阶层,而是人类普遍须防治的通病。

开普敦的最后一天,我们先乘游艇,顶着四五级风浪去海豹岛。这是真正的海豹岛,岛上没有人,只有成千上万只海豹栖息在岛上。我们的船绕小岛转了一圈,海豹们好像对隆隆的发动机声没什么感觉,依旧跳上跳下。我拉长相机镜头,能看见它们嘴边翘起的胡须,十分有趣,但它们身上有刺鼻的味道,逆风也能闻到。

告别伊丽莎白港之后,我们曾到过法国小镇;现在去好望角路上,我们又经过一个德国小镇,这些小镇主要是历史上来自法国与德国的移民。当我们经过这些小镇,明显地感受到移民小镇的地域风情。比如在法国小镇有葡萄酒庄园,庄园的接待大厅富丽堂皇,好像法国卢浮宫一角;还有很排场的私人汽车博物馆,汽车收藏品尽显主人不凡的品味。小镇的餐饮店随时供应各式茶点和冰激凌饮食,街边的油画或艺术品经销店一家挨着一家,让人同时享受艺术与美食,领略法国人生活的浪漫气息。现在我们的旅行车又路过德国小镇,导游介绍说,这里的生活以严谨著称。果然如此,房屋布局都经过整体规划,别墅或公寓盖得中规中矩,无任何私搭乱建;所有人都严格遵守小镇法规,行人必须走便道,不得占用马路。我看到一位黑人男士站在街边狭窄的便道上等红绿灯,执行法规一丝不苟。这在约翰内斯堡、比勒陀利亚等城市都很难做到。人称南非为“彩虹之国”,小镇上人们对不同生活方式的欣赏和保留,大概也是“彩虹”应有的含义。

的确,旅行的要义不全在景点,而多在往返景点的路上。但当我们真正到达好望角,还是为这里壮观的景色震撼不已。15世纪,葡萄牙航海家迪亚兹首次绕过好望角时,因风高浪急,把它命名为“风暴角”(Cape of Storms)。后来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为纪念达珈马发现新航道,并希望此“角”将给葡萄牙带来好运,他把“风暴角”命名为“好望角”。从此,这个好听的名字便沿用至今。我们的旅行车首先驶入好望角自然保护区,导游介绍说,为让游客体验迪亚兹登陆这片土地时的原始风貌,按照规定,这里不准树立一米以上的人为标志。南非人令行禁止,自然保护区内低矮的路标只在20公分上下,满眼都是灌木丛、帝王花和我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树丛和花丛下栖息着羚羊、斑马、狒狒、猫鼬和鸵鸟,我们时不时看到这些动物窜出来,很快又钻进灌木林。

在保护区停车场下车,我们到达好望角海边,白云像一排高墙立在遥远的海平线上,大约持续20分钟不改变形状,成群的海鸟在海面飞翔。顺着上山的小路,我们来到岩石嶙峋、好望角灯塔下面的观景台。由于印度洋和大西洋两股海流形成巨大的漩涡,激流冲撞到我们所在的岩石转角处,几十米高的海浪冲天而起,浪花四溅,迸发出隆隆巨响。在葡萄牙人第一次绕过风暴角、风暴角又被命名为好望角之后,还是有许多船行经此处,因遭遇强风巨浪而葬身海底。传说,有人在这儿亲眼看到过闪着红光的荷兰幽灵船。在好望角下面,真不知有多少“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冤魂。联想到我在葡萄牙海岸曾见到的航海者雕塑:航海者升起风帆准备远航,牧师高举圣经,每人都以各自的肢体语言表现充满希望、义无反顾的内心世界,使人对现代探路者油然产生敬佩之情。

我们来到“Look out Point”轨道车车站,乘轨道车去灯塔瞭望台。灯塔是一所白色的圆柱形堡垒式建筑,这是原来的老灯塔。老灯塔没有发电设备,据说必须点燃上千支蜡烛为航船定位,虽然耗资巨大,但效果不佳。这里海拔248米,海上的船在雾中往往看不见灯塔。1911年,这个灯塔便不再使用,改为瞭望台。1919年,灯塔改建在开普角海拔87米的地方,成为非洲海岸最明亮的灯塔。灯塔的故事有一个圆满的结尾,但遗憾的是我们不去开普角,旅程在老灯塔瞭望台结束。从瞭望台下来,我们路过博德斯海滩,与那些身材矮小、红眼圈、走路大摇大摆、叫声像毛驴的非洲企鹅挥手道别。旅行车直奔开普敦机场,飞机起飞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回到约翰内斯堡,准备第二天从约翰内斯堡启程回北京。

那天正赶上比勒陀利亚的蓝花楹盛开。机会难得,导游蔡先生不顾连日疲劳(参与处理9·24翻车事故),带领我们一行人先去比勒陀利亚观赏蓝花楹,然后再去机场。蓝花楹树枝头开满紫色的花,像紫色的云,典雅而带着一片深情。一百多年前,蓝花楹树从巴西引进,数量超过7万株,蓝花楹是比勒陀利亚的市花。就像南非绝不是单一种族、单一历史的国家,南非的植物也来自世界四面八方,经过与当地环境不断磨合、适应,顽强而壮硕地生长起来。若想了解其中复杂而生动的各个环节,确非一朝一夕之功所能奏效。

经过21天旅程,我们与南非分手的时刻到了,登上飞机悬梯,天边一道七色彩虹为我们送行。再见了,绚丽的彩虹,永远的南非!

[1]董之林:《读南非作家J.M.库切的小说〈耻〉》,原载《当代文坛》2005年第1期,后收入作者《盈尺集——当代文学思辨与随想》,河南大学出版社2009年6月版第85页。

[2]大宝石出版社(日本):《南非》,刘玉燕等译,中国旅游出版社2009年4月版。

[3]杨立华主编:《列国志·南非》,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年7月版。

[4]纳尔逊·曼德拉著《漫漫自由路》,谭振学译,山东大学出版社2005年8月版,第545页。

[5]1991年南非议会通过“种族隔离政策基础法废除法案”,在法律上,种族隔离制度被废除。1994年南非举行第一次全民参加的新宪法制定议会选举,非国大党(ANC)获胜,曼德拉出任总统。

[6]原文是:“Nature doesnot hurry,everything is accomplished.”-NELSON MANDELA

[7]关于“Big Five”,也有人把猎豹换作豹子(leopard)。在南非,显然两者都有,但豹子与猎豹各具特点。

[8]参见《走遍全球·南非》第174页,帕诺拉马线路图。中国旅游出版社2009年4月版。

[9]后来称为阿非利坎人(Afrikaners)。另,阿非利坎语是南非11种官方语言之一,以荷兰语为基础,加入德、法语因素,是一种南非荷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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