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吻30次，亲历法国“嘴文化”

红牛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的国家建立在马上，有的国家离开了咖啡就不能活，还有的国家，全部依靠一张嘴，被誉为“嘴文化之国”——熟悉法国的人都知道，他们爱亲吻，爱美食，爱说话，从文化、生活到民族性格处处都离不开这张嘴。2015年7月，在法国工作了两年的西安工程师吕泽鑫，向编者讲述了他眼中有趣的法国“嘴文化”。

2013年夏，我们一行三人被公司派往法国，进行为期两年的交流和学习。抵达戴高乐机场，我老远就看见翻译萨琳娜小姐在朝我们挥手。看见我们走近，她高兴地跑到我面前，“欢迎你们来巴黎！”我正要感谢，萨琳娜突然将她的右边脸颊伸了过来，紧紧贴住我的右脸，嘴里发出了“啵”的一声，紧接着，又在左边来了一下。我吓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看见她对同行的小朱和小杜也是如此这般，我这才稍微定下了神。“这法国女人也太热情了吧，才见过一面上来就亲，完全是考验我定力啊！”小朱和小杜也是满面通红。

萨琳娜看出了我们的异常，赶紧笑着解释，“你们中国人个个都不习惯我们的见面礼，这叫空气吻，是我们法国最常见的礼仪，朋友见面都得这样打招呼哦！”

很快我就发现法国人还真是见人就亲，尤其异性之间，而且不分年龄和阶层。因为他们认为亲吻是表达爱意和友好的最直接方式，跟我们的握手、日本的鞠躬一样，是非常自然、具有文化传统的社交礼仪。空气吻时嘴里发出的声音越响，亲吻的次数越多，表示和对方的关系越亲近。比如普通朋友间亲两次，好朋友间亲4次。有好事的网友做过统计，每个法国人从起床到睡觉，平均每天要吻30多次！如果碰上聚会就更不得了，每个宾客来的时候亲两下，走的时候亲两下，如果有20个人起码得亲80下，这不光是颜面问题，还是个体力活啊！

对朋友和家人法国人用空气吻来表示喜欢，对待爱人，法国人的表现则更加直接、炙热，那就是非常有名的法式亲吻，也就是舌头与舌头的接触之吻。这在中国人看起来有些色情和肮脏，但在法国人看来却无比优雅，非常之浪漫。只要激情一来，他们会在任何场合吻个绵绵不绝。巴黎的广场上、花园里、地铁站或者街角等公共场合随处可见接吻的情侣，甚至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也是如此，一边热吻，一边说着甜蜜的情话。

刚到法国时，我每次看到的反应是捂眼、绕路，但法国人对此却是司空见惯，非常包容。有一次我坐车出去办事，走到一处小路，司机突然停下了。我好奇地看前面，好家伙，一对男女正在路中央拥吻呢！我心急如焚地催司机快按喇叭提醒他们让开，司机却干脆熄了火，在那里吹口哨、鼓掌，“这么浪漫的事情，为什么要去打断人家呢？”再看后面，一排车子静静等着，竟然没有人按喇叭催促。

法国人不仅爱吻，并且非常骄傲地把“吻文化”当作一种国粹和文化去展示。关于嘴唇和亲吻的艺术品和海报通街都是，电视剧、电影绝对少不了热吻的镜头。卢浮宫那尊著名的雕塑“爱神之吻”，更是引来无数游客争相留影。无怪有人说，在巴黎的空气中都弥漫着吻的味道。法国的商家也非常重视发掘吻背后蕴藏的商业价值。以“吻”命名的钻戒、香水、包包，都是非常热卖的产品。因为爱吻，法国人对于嘴唇也特别爱好，所以法国是全世界唇膏最畅销的地方，每个女人平均都有3支以上唇膏。

在法国的休息时间很多，无聊的时候除了看书，就是看电视。我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像晚上8点多这样的黄金时间段，国内通常都是放大制作的电视剧或者当红综艺节目，可法国居然有几个台都在放美食节目！而且据法国的同事们说，这些美食节目不仅主妇爱看，连男人们都非常追捧，就像国内的探索频道和体育频道一样受男观众的欢迎！

抱着好奇的心理，有天我也尝试着找了个有中文字幕的频道看了看，不想這一看就被吸引住了。原来法国的美食节目不光是教人做菜，而是介乎访谈节目和《舌尖上的中国》的综合体。通过主持人和嘉宾的聊天式谈话，不仅教给你这道菜怎么做，而且告诉你这道菜的历史、文化、营养、色泽、周围环境和餐具、服装发饰的搭配，简直像在谈论一件艺术品，让人觉得吃法国菜是一种很有身份的事。

正因为法国人把食物当成艺术在经营，他们认为值得花大量时间去张罗，并深以自己民族的“好吃”而骄傲。对世界各地的美食，他们也欣然接纳，来者不拒，因此在巴黎可以看见星罗棋布的各国餐厅。厨师在法国的社会地位也很高，不仅受人尊敬，有的星级厨师的月薪还比大企业总经理多好几倍。在食物制作的过程中他们非常的严谨，非常的享受，坚持自己的原则，不会去媚俗或者刻意追随新潮。

法国人吃菜奉行自然至上，讲究原汁原味，菜的外形及分量上和餐具搭配也都讲求精致。受到这种理念的感召，我对饮食也开始关注起来。过去老婆不在身边时我常常是饿极了就往锅里丢把面条，倒些剩菜剩汤一起煮，吃一顿顶一天，老婆常感叹我过得像猪一样。如今看多了美食节目，我竟然也跃跃欲试起来。

走进宿舍里的厨房，就是一个加工厂和兵器库，整整两面墙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模具、刀具、餐具，竟然是按照不同用餐风格和菜式来分类的。各种厨房设备和家电也是眼花缭乱，什么切菜机、剥粒机、面包机、冰淇淋机、洗碗机，有了这些利器，做菜的过程轻松惬意，做出来的东西漂漂亮亮，哪里像国内做桌菜像打硬仗，经常挂彩不说，还累得我浑身瘫软！哼着小曲做完后，顺手拿些漂亮的餐具和食材做个造型，搭配一下颜色，然后再配上一小碗紫菜蛋汤和一杯红波尔多酒，看起来赏心悦目，吃起来更容易消化。当我得意洋洋把我的杰作拍照传给老婆过目时，老婆惊讶不已，“你该不会瞒着我转行学做饭去了吧？”

这么坚持了半年多，不仅厨艺突飞猛进，而且我惊喜地发现体重竟然下降了不少，原来居高不下的血脂、血糖也降下来了。原来法国饮食还有这些好处，难怪街上看不到几个胖子呢！

法国人不仅爱亲吻，爱美食，更爱说话。小时候父母经常教育我“男人鸡婆，娶不到老婆”，久而久之，我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老婆常常笑我是闷葫芦，领导则惋惜地感叹我茶壶煮饺子，有货倒不出。对此我常自我安慰，我是搞设计，不会动嘴，会动脑动手不就行了？可到了法国，我算傻了眼。在国内敲敲键盘就能搞定的每周每月的工作计划和总结，这里全部需要口头表述。设计开发也不能深居简出，闭门造车，而是需要不停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确保你的设计能让使用者和买单者都满意。我觉得头皮发憷，可是法国同事们个个得心应手。

皮埃尔告诉我，法国人非常重视口头表达能力，他们认为谈话是一门艺术、修辞是一门学问，口才比学识更重要，所以从幼儿园就开始培养孩子的讲演技能，法国中小学校里还专门设有“讲演”和“辩论”课程，而法国的考试也是以口试为主，很少笔试。有了这样的长期熏陶，不管是家庭主妇、劳动工人还是无家可归的浪人，打开话匣子就能侃侃而谈，口若悬河。

法国老百姓也非常热衷此道，所以不仅种类繁多的谈话节目充斥荧屏，各种各样的“沙龙”在民间也盛行不衰，三五个志趣相投的朋友定期聚在一起，啜着红酒，赏着音乐，就共同感兴趣的各种问题抱膝长谈，无拘无束。而法国的从政者，更加个个都是演说家。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拿破仑，他那些极富煽动性的演说稿至今仍是许多学校和公司的经典教材，他也是法国政客们的终生偶像。

在法国生活久了，我也深有体会。有次萨琳娜带我去项目现场，走着走着一个中年男人就凑上来打招呼：“小姐你好漂亮啊！”萨琳娜马上开心地回应：“谢谢。”我低声问：“认识的？”萨琳娜摇摇头，跟对方微笑道别。“我们法国人很热情直率，看见喜欢的就会赞美，这很正常。”而我每次去面包店买面包，那队伍排着排着总会变成曲线，最后变成一圈。不是有人插队，那是因为排队的人铁定会三三两两地交谈。一群不认识的人在那里谈天说地，喋喋不休，有时面包到手了还舍不得走。

更离奇的还不只这些。有天我出门散步，突然听见耳边“砰”的一声巨响，循声看去，原来是两辆车追尾了，撞得还不轻。我看着两个大块头司机下了车，心想这下糟了，该不会打起来吧？我要不要报警呢？不过很快我就发现纯属多虑。那两个男司机唧唧呱呱说个不停，看起来非常心平气和，简直像朋友在聊天一样。足足聊了20多分钟，交警过来了。好家伙，又变成三个人聊天了！法国人是有多话痨啊！

法国人不仅爱说话，还爱聊八卦，我那些法国设计部同事都是这德性，着实让我有些吃不消。有时候几个男人能围成一团谈论一个女人的发型，居然能兴致勃勃聊一下午。

他们恋爱大过天，得知我们的小朱还是单身后，几个法国大男人就忙开了，成天围着小朱转，问这问那，搜空脑筋回忆朋友中有没有单身的女性，不停安排他参加各种聚会……第二天一上班就围过来审问，觉得怎么样呀？有没有感觉呀？然后开始把那个人的人品、家庭等等情况念叨1000遍，跟国内的居委会大妈似的。

不过，虽然法国人话很多，爱唠叨，但从不喜欢传播别人的隐私，而是喜欢热烈而夸张地赞美别人，帮助别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后，我跟法國同事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2015年6月，我结束了法国的学习，回到了阔别的国内。在机场看见久违的老婆，我激动地搂着她深深一吻，把老婆吓了一大跳。回想这两年的生活，法国嘴文化让我获益良多。沉默不一定是金，有时候我们需要多用嘴去感受、去表达、去争取，才能体会到生活的美好，才能收获更多的友情、爱情和机会。                    编辑/刘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