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中产阶层的“屠杀”

李明敬

本次A股暴跌之后，有21万多个市值在50万-500万元之间的个人账户“消失”，500万元以上账户也有近3万个不见踪迹……这是一场典型的看不见流血、却真要人命的战争，其战场的惨烈程度可见一斑，有人形容“这是一场中产阶层的大屠杀”……

中产阶层的损失有多大？

何谓“中产阶层”？按照权威的算法，若以收入进行划分，则中产阶层的资产至少在1000万元以上，同时也需要接受过大专以上的教育水平等。在中产阶层中，大多数股民和范伟勇一样，生于上世纪60、70年代，人生是从一无所有开始的，但是他们也是“享受了改革红利的一代”。财富不断积累，社会地位得到提高，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他们经历了上世纪90年代的股疯，2007年股市的大涨、2008年股市的大跌和接下来的漫漫熊市，他们拥有10年甚至20年的炒股经验与智慧，这是80后和90后新股民所不具备的优势。但是，2015年6月到7月间，近四周的时间内，中国股票市场的异常波动却给这类群体的财富造成了毁灭性的冲击。

《福布斯》杂志曾预计，中国中产阶层在2014年底将超过1400万人。如果50-60万中产消失，这意味着此轮暴跌已经导致了大约3%的中产阶层消亡。

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为什么此次股灾会让中产阶层损失惨重？“加杠杆”难辞其咎，“加杆杠”就是“借钱炒股”，除了融资融券，不少人还抵押房产、甚至卖房炒股。还有的企业特别是上市公司把股权质押在银行，然后从银行里面贷出钱来而且配资炒股。股民通过融资融券业务使股市的杆杠不断加大，一旦股价出现波动，股市风险一触即发。然而股民对于融资融券业务却并不熟悉，很多人还没有弄明白就开始操作了。

2008年10月5日，证监会宣布启动融资融券试点。但是此时股市大跌已成定局。所以即使股指最大跌幅超过70%，但是因为市场并没有引入诸如融资融券、股指期货等创新型工具。由此一来，即使市场发生了大幅度的市值蒸发，但投资者也可与市场比拼耐心，多数人最终还是能够有效地减少市值的损失。但是到了2014年初，配资业务慢慢开始重拾机会，市场的游戏规则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配资公司在给股民分配完分仓交易账户后，能通过信托配资和民间融资，直接让客户在账户上进行高杠杆交易。

2014年年底之前，大多数配资公司实施1：5的配资。2015年初市场回暖“牛抬头”，不少高杠杆工具也以各种形式进行变相开展，最终大幅度提高了市场整体的杠杆率水平。随着高杠杆工具受到热捧，其相对偏高的准入门槛和过于激进的操作模式，也堵住了多数普通投资者的参与。不过与之相比，中产阶层这一类群体却能够轻松满足这一准入门槛。股市中配资业务的疯狂发展，把人性中贪婪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如果某位中产者“贪念”够大，则其可以选择具备更高杆杠率的工具，比如说伞形信托、场外配资等，可以一次性把资金扩大数倍，来满足其实现利润最大化的欲望。但是高收益与高风险是同在的，在资金杠杆率大幅飙升的同时，其潜在的亏损风险也是相当吓人。换言之，如果一位投资者选择了能够扩大资金规模5倍以上的高杠杆工具，则其捕捉到一个涨停板，相当于盈利增长5倍以上。但是，如果不幸遭遇到股价下跌，则股价下跌超过10%，则其随时面临平仓或者是爆仓的风险。这对于其财富的冲击就是致命的。

数据显示，2015年股灾发生前后时间内，券商两融总规模一度达到2.3万亿水平。而去年同期，也不过是4500亿元水平。与此同时，据不完全数据统计，伞形信托规模，总计已接近万亿水平。在这一轮的股市暴跌中，不少中产阶层的财富瞬间蒸发，更有甚者，还因经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而产生了自杀的念头。与2008年大股灾相比，这轮股灾的杀伤力更为猛烈。

你的贪婪让世界陷入悲惨

神曲所描绘的地狱第四层是贪婪。但丁在神曲里写道：你的贪婪让世界陷入悲惨！股市行情的波动是正常的反应，但是很多人却在高风险高收益的股市面前放松了自己的风险底线和投资原则，开始将家庭资产的大部分投入股市，甚至玩起了杆杠。股市往往这样，最初让你获利给点甜头，先让你冲昏头脑错误地以为股市挣钱唾手可得，而自己俨然也成了高手。就像赌场一样，如果一开始不让你赢两把，谁又会进赌场呢！一旦赌红了眼，肯定是输光了裤头，才走人，这就是中产阶层的命运。

当然60万中产阶层的消失并不全是股民投资不理性的问题，还暴露了中产阶层的脆弱。当下中国的中产阶层是“看上去很美”，表面体面，内在虚空。有的家庭尽管过上“有车有楼有条狗”、“一杯红酒看电影”的小资生活。但是，在房价、教育、医疗等成本过高的语境下，在转型期社会经济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背景下，中产的基础并没有那么坚实，“脆弱”、“易碎”是贴在他们身上抹不去的标签。正如财经作家吴晓波所说，“所有中国中产阶层面对的一个资本宿命是：你正在步入一个资产大膨胀的新时代，资本泡沫正变得越来越复杂，你必须积极地去拥抱它，同时忍受它带给你的所有不适和痛苦。”而好莱坞影星马龙·白兰度晚年时也曾说过一句非常理性的话，这位著名的浪荡子说“我用一生的时间学会了克制。”这些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