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灭门案”背后的生意经

薛雷

香蕉田包围的村子

2015年1月10日，福建漳州26岁青年吴海雄在他经营的微信公众号“石狮民生事”上发布信息，称福建石狮一家34口被残忍杀害，其中一名有孕在身，犯罪嫌疑人逃往北流方向，警方正在进行调查。文章结尾处附上了一张34只死老鼠的图片。

7天后，吴海雄因涉嫌“虚构事实扰乱公共秩序”被石狮市公安局处以行政拘留10日的处罚。这是他在近4个月内第3次因为“利用微信、微博发布虚假信息”而被警方带走。

刚见吴海雄时，距离他被石狮警方行政拘留期满只过去两天。吴海雄目前仍在乡下与父亲一起生活。吴父是漳州南靖的一名蕉农，收益并不丰厚。吴父发现，儿子不大出门，每天仅靠用手机收发信息、接打电话，偶尔上上网、出出门，就能创收。

吴海雄自称持有至少83个微信公众号，其中粉丝在10万以上的就有7个。每天，他会和村里五名团队成员将一篇篇微信内容推送至福建石狮、厦门、漳州、龙岩以及另外几十个城市里的移动客户端上。吴在自己众多私人微信账号中偶以“千万粉丝博主”“亿万粉丝博主”自称。

网警手机被拉黑

“公安找上门来才知道出事的。”从来不用智能手机的吴父表示当时他很惊讶。

其实此前的2013年6月和2014年9月，吴海雄就曾先后因用微博、微信发布“泉州地区KTV小姐56位患艾滋病”和“三明公安特别提醒！劫匪用鸡蛋袭击挡风玻璃实施抢劫、勿闻街头所卖的铁观音恐是迷药”，于去年10月接连被三明警方和石狮警方实施行政拘留。“我们向泉州卫生部门查证了，证明关于艾滋病信息是一条虚假消息。”石狮公安局政工室副主任蔡海炳说。

实施拘留后，泉州公安官微发声：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违法行为必须严惩！另一名泉州网警则加注评语“猫抓老鼠，天经地义。管他34只还是57只，违法了就是要抓！”

“事情已经过去了，其他的不重要，但警方说我是造谣起家，我很不爽。一个人可能会以造谣起家吗？”吴海雄说。

反扒微博起家

目前，吴海雄已创立了“福建省信群传媒有限公司”，自任CEO。该公司的另五名员工都是本村青年，负责所有微信公众号的运营和部分广告业务，每月拿固定工资。

据吴自己介绍，三年以前，他没有想过自己能以此为生。“我之前安安分分地找工作做，但几个月后就发现这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不久后，吴海雄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留在石狮反扒。吴称，他在微博上招志愿者，成立反扒队抓小偷，前前后后有一百多人加入。

吴海雄用来发布反扒信息的个人微博账号，先后改称“石狮民生”“石狮民生事”。但在2012年年底，吴和该微博号逐渐淡出了反扒事宜。对此他的解释是，天天抓小偷没钱，自己没有事业，而且石狮小偷几乎被抓光了。

对此，反扒队的一名队员讲述了另一个版本：“他确实算是反扒队的联合发起人之一，但后来慢慢就发现了他的许多问题。”这名反扒队成员称，当时其他民间反扒队员并不熟悉微博操作，所以就交由吴一个人管理。“后来我们发现，有几次他私扣网友们捐赠给反扒队的物资，通过微博筹来的款项也用途不明。”

根据这名反扒队员的说法，在2012年八九月份的时候，反扒队其他成员要求吴交出微博管理权，否则就离开反扒队。吴海雄选择了后者。当时该微博的粉丝数已涨到十几万。

吴海雄离开反扒队后，运用手中的微博和广告商合作起来。“就是帮忙转发商家的内容，一条100块。”据说这一价目被保持至今。

月收入20万？

2012年年底，微信公众平台开启，公众号逐渐火了。吴海雄注册运营了好几个地方性的公众号，内容与微博雷同。依照着他在公众号简介里留的联系方式，开始有很多大客户来投广告了，比如房地产商。

记者采访时，吴海雄又对手下发出了一条指令信息。“怀孕有一个广告，你排一下，今天要发。”吴按住手机语音键说。

“怀孕”是“笑多了会怀孕”微信公众号的简称，是吴海雄83个微信号里粉丝最多的一个——23.4万人。与其对应的，它的头条广告费要3510元，二条、三条广告依次递减。

这些微信号里按照火爆程度再往下排，就是此次涉事的“石狮民生事”“女人那点事”“晋江身边事”“漳州民生”“内裤都笑湿了”等等。

广告仍然是单笔单谈的，并没有任何合同协议的签订。此前，福建本地媒体曾报道称吴海雄月收入达到20万，这遭到吴的强烈否认。

粉丝还在增长

吴海雄的微信内容永远不乏看点。“石狮民生事”最近推送的头条是“恐怖！福建：55秒内13儿童校门口遭砍杀”，内容是某条电视新闻的视频。而记者通过查证发现，该内容属实，只不过是早在2010年发生在福建南平的一起校园凶杀案。

吴海雄的自媒体矩阵建成后，与当地警方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主动”起来。“有一次，石狮的某个派出所设卡查车，扣了一辆非法运营的车，还在没开单子的情况下罚了3000元钱。后来‘烤鱼把这件事曝光了，结果派出所还了车、退了钱。因为有把柄攥在他手上，很多单位不得不请他吃饭讨好他，他爱吃烤鱼，‘烤鱼哥的名字就是这么得来的。”网友小严说。

回忆起在石狮看守所度过的10天，吴海雄觉得“过得蛮舒服”。“正好不用操心工作了。一日三餐，正点休息睡觉，生活很规律，睡得也特别踏实。”

出于工作原因，吴海雄有十几部手机。“这次从看守所出来以后，几天没上网，结果一看，粉丝还在增长。”吴海雄说。（文中吴海雄、刘卫国为化名）

（孙光星摘自《北京青年报》2015年2月14日，图/文 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