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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篇语言学与翻译

2015-08-12张婷

北方文学·下旬 2015年5期
关键词:翻译研究研究方法应用

摘要:翻译关乎不同语言之间的转换,因此它与语言学有着天然的联系。语言学的许多研究方法对翻译研究有重要的借鉴作用,其中语篇语言学理论更是为翻译研究提供了很好的理论依据和研究模式。本文概述了语篇语言学的概念、历史、研究重点、研究方法等,并结合具体例子来分析语篇语言学在翻译中的应用。

关键词:翻译研究;语篇语言学;研究方法;应用

20世纪50年代以后,随着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发展,翻译研究超越了以往的文学研究模式,迎来了第一次实质性转向,即“语言学转向”(linguistic turn)。翻译的语言学转向引发了热烈而持久的学术浪潮,涌现出了一批从语言学视角研究翻译的杰出专家,如雅克布逊、卡特福德、哈蒂姆等。这些从语言学立场出发对翻译所做的研究不仅在当时世界译坛产生了巨大影响,而且革新了翻译研究方法,使翻译的微观层面得到了更客观、更有理据的关照。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西方出现了一批学者从文化的层面切入进行翻译研究,开启了翻译的“文化转向”。此后,翻译的语言学研究似乎式微了,实际上,语言学对翻译的影响以及对翻译研究的指导从未减退。20世纪90年代,西方学者将语篇语言学(也叫语篇分析)理论引进翻译研究领域,来探讨翻译中的问题。

一、语篇语言学的概念及历史

长期以来语言学都以句子为最大的研究单位,到了20世纪60-70年代,許多语言学家发现传统的词法和句法不能充分地解释语篇,需要发展新的分析工具。于是这一领域出现了一些新名词:text linguistics、written discourse以及discourse linguistics。

语篇语言学是继结构主义语言学和转换生成语言学之后兴起的一个语言学分支,它将语篇作为一个交流系统(communication system)来研究。‘语篇语言学又称‘语篇分析(discourse analysis)或‘篇章分析(text analysis),其最初旨在揭示语篇语法(text grammar),后来发展到从更广阔的视角研究语篇。语篇语言学不但考虑语篇的形式,而且考虑语篇存在的场景(setting)。在语篇语言学中,语篇的作者以及接受者在交流中所扮演的角色也被考虑在内。总体上,语篇语言学是话语分析(discourse analysis)在更广的语篇层面上的运用。

语篇语言学的发展得益于许多学者的研究,如“社会语言学家海姆斯(Hymes)在题为‘Toward Ethnographies of Communication(1964)一文中,从社会学的角度研究社会环境中的语言使用问题”(张美芳,黄国文,2002:3);语言哲学家奥斯汀、塞尔和格赖斯等人先后从语言行为理论和会话含义等角度研究语言使用。拉波夫(Labov)对语言变异做了开创性的研究;Sacks, Schegloff&Jefferson和Goffman对会话常规(conversation norm)、话轮(turn)等口头交往的分析揭示了会话的结构规律;德国学者阿尔布雷克特纽伯特(Albrecht Neubert)和格雷戈里施里夫(Gregory Shreve)指出:“只有具有翻译语篇过程的经验理解,才能提高翻译教学和实践的质量。翻译的语篇语言学方法试图解释和描述翻译而不是规定翻译该如何进行,也许它能帮助译者从语篇上认识翻译策略”(1992:146-148);Gumperz & Hymes(1972)从社会语言学视角,通过研究不同社会文化环境中的语言行为,探索了语篇分析的新方法;Sinclair & Coulthard(1975)研究了课堂上教师与学生的对话模式,揭示了语段与语篇的内在联系。90年代的话语分析更多关注语言的交际意义、社会和权利关系模式。其中话语分析模式影响最大的要数韩礼德(Halliday)的系统功能模式,“Halliday的功能语言学特别强调语言的社会功能和纯理功能”(黄国文,2000:17)。豪斯(Juliane House)将韩礼德的语域分析模式应用到翻译研究中,而且她还系统地规定了原文与译文对比的基本标准。语篇语言学吸收了许多学科的研究成果,包括语言学、符号学、心理学、人类学、社会学、文学等,逐步形成了一个专门研究交际中语言使用情况的学问。

二、语篇语言学的研究对象与范围

传统语言学一直以句子为最大的研究单位,“这不仅妨碍了语言学自身的发展,同时也极大地影响了翻译理论研究与实践的发展。自从1967年联邦德国罗曼语言学家H. Weinrick 提出‘语言学只可能是篇章语言学的口号以来,以篇章为研究对象的语言学研究取得了喜人的进展。语言学研究开始进入一个更广阔的领域”(候向群,1994:116)。

既然语篇语言学是以语篇作为研究对象,那么就有必要对“语篇”加以说明。对于何为“语篇”这个问题,答案很难确定,学者们至今众说纷纭。杨自俭认为“语篇是由两个以上的交际单位构成的一个较为复杂的交际系统”(2005:61);Halliday 和Hasan认为,“text”一词在语言学里指任何口头或书面的、长短不限的、构成一个统一整体的段落(passage)。Quirk等人认为:“text”是在实际运用中具有恰当连贯性的一段语言。这就是说,该text在语义上和语用上与现实世界中的世纪语境‘相一致,而且它在内部或语言上也具有连贯性。还有学者认为“以高度体裁化的方式使用‘语篇(text)这个术语......致使这个术语的实际作用不大”,因此应该将“语篇”一词的含义严格限制为“实现特定修辞目的的一系列连续的语句”(谢天振,2008:69);语篇语言学家Beaugrande 和Dressler将“语篇”定义为满足语篇性(textuality)七个标准的交际性产物(communicative occurrence)。他们认为语篇作为一种交际活动它必须具备七项标准:衔接性(cohesion)、连贯性(coherence)、意图性(intentionality)、可接受性(acceptability)、情景性(situationality)、信息性(informativity)和互文性(intertextuality)。语篇(text)是语言作品,是语言实际交际过程的产物。无论以何种形式出现,语篇都应该合乎语法、语义连贯,包括与外界在语义上和语用上的连贯,也包括语篇内在语言上的连贯。

语篇语言学自启蒙时代开始到90年代经历了空前发展时期以及21世纪的跨学科性,其研究范围不断扩大和深化。就研究对象而言,包括文学语篇、日常会话、访谈、新闻、学术语篇等各种语类。其研究对象语篇可以是单个的语篇,也可以是小型的语篇,或者已经建成的大型语料库。

语篇语言学可以从语篇本身、语境、构建主义和批评主义等角度研究语篇。“除此之外,新兴的认知语言学也为语篇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从此语篇的认知研究得到了发展。人们从人类的认知结构和认知过程来理解语篇”(唐青叶,2009:5);“21世纪语篇语言学的研究重点将是研究建设性的语篇策略,译促进全人类的知识共享以及在所面临的问题与冲突方面的交流”(同上)。

三、翻译研究的语篇语言学方法

在论述翻译研究的语篇语言学方法前我们需要先介绍一下早期的语言学模式。早期的语言学派认为翻译是语言运用的一种特殊形式,注重研究源语与目的语之间的异同及言内关系,把翻译看作是将一种语言文字转换成另外一种语言文字的过程。因此,转换规则是翻译研究的重点。正如Neubert & Shreve所说:“语言学模式调查研究词与语言结构的转换潜势,力图建立语际间的对等规则,认为语际间的对等可在不同的语言层面实现”(1992:19)。传统的语言学翻译研究方法的重点在句子,认为意义由句子决定,把翻译对等的概念建立在词、句层面上,研究對象仅为语言。

翻译研究的语篇语言学方法是传统语言学途径的发展,它重视的是语篇分析和语用意义,“关注的是语篇生产者和语篇接受者生成和理解语篇所经历的过程”(胡曙中,2005:6)。其研究对象不仅仅是原文和译文两种语言体系,而且还涉及语言体系以外的各种制约因素,包括“情景语境”(context of situation)和“文化语境”(context of culture)。翻译的语篇语言学模式将语篇作为研究重点,认为翻译对等概念建立在语篇和交际层面,认为意义并不是由语言本身决定,而是由整个语篇来决定;翻译要传递的是原文的语言含义和交际功能。

Schiffrin提出了六种研究语篇方法:言语行为理论(speech act theory)、互动社会语言学(interactional sociolinguistics)、交际文化学(the ethnography of communication)、语用学(pragmatics)、会话分析(conversational analysis)、变异分析(variation analysis)。这些方法可以用来分析语篇特征,有助于译者把握语域,理解原作的风格。译者应当从语篇特征多方面多角度进行思考,构建出适用于目的语社会文化语境的语篇。正如张美芳所说:“在翻译研究中,语篇特征原则可以用来解释如何获得原文和译文在语篇层面上的对等”(2005:104)。

基于语篇特征分析的翻译活动,通过语篇分析方法,以语篇的衔接性、连贯性、意图性、可接受性、情景性、信息性、互文性为切入点,来分析原文和译文,可以改进翻译策略,提高翻译质量。另一方面,运用语篇语言学理论可以从语篇特征层面对原文和译文进行解释,从而达到对译文的科学评价。

黄国文教授提出了语篇分析的六步骤:观察(Observation)、解读(Interpretation)、描述(Description)、分析(Analysis)、解释(Explanation)、评估(Evaluation)同样可以用于翻译研究。根据语篇分析的结果,“译者所选的形式(包括语篇的宏观结构、小句、词组和单词)必须能最大程度地传达原文的语境和意义”(黄国文,1999:115)。

四、语篇语言学在翻译中的应用

传统语言学认为一个单词一旦进入句子其多义情况就会得到解决。而在实际的翻译过程中往往并非如此。在很多情况下,单词的语义须借篇章才能确定。篇章语义学认为,只有进入篇章词的歧义才会消失。通过前面的分析可知,篇章语言学包括了传统语言学不包括而翻译又须面对的问题,如句子衔接问题、语篇连贯问题、篇章中词义的确定、语篇风格、语篇结构等等。所以说语篇语言学对翻译理论和实践有很好的推动作用。下面我们将通过例子来加以说明。

张培基在译李大钊的散文《艰难的国运与雄健的国民》时,将其中“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江大河,有时流到很宽阔的境界”这一句译为A mighty long river sometimes flows through a broad section。“境界”一词并没有译成realm或者state,而是按上下文译作了a broad section,因为从语篇语言学角度来看,语篇的组成成分之间应该保持衔接和连贯,因此译成 a broad sector才能和前文将历史比做一条长河的比喻相呼应,从而实现语篇的连贯性。篇章之所以是篇章就是因为它跳出了词或句子的层面,词义的确定要服从整个语篇的语义。正如Leech 说:“我主张停止在语义分析中套用诸如名词、动词等单位概念,而应寻求在语义层面上操作的单位和结构”(1974:123),也就是说,判定一个词的意思不应该局限于一个单独的词,而应该在语篇层面上来考虑。

在译胡适的《差不多先生》时,张培基将“他姓差,名不多”一句译为His surname is Cha and his given name, Buduo, which altogether mean “About-the- Same”。如果仅译为Cha Buduo,可以算完成了翻译任务,但对于外国读者来说只知其音,不知其意,这就不符合语篇语言学的情境性原则。因为外国读者缺乏中国读者对“差不多”一词的延伸意义的共识,而没有这样的因素,接受者就不能理解或者不能容易地理解语篇,译者想要传达给读者的意思自然也就得不到传达,这就违背了语篇语言学的意图性原则。所谓“意图性”(intentionality)就是指语篇生产者为了达到目标“而创造的一个衔接与连贯的语篇,其目的往往是传达一个信念或者一个寓意”(胡曙中,2005:13)。此处的“意图性”就是指译者要将“差不多先生”的寓意传达给译文读者,要让读者明白“差不多”一词所塑造的是怎样一个人物形象。再者,原文作者创作原文的意图就是通过给人物命名“差不多”来针砭时弊,讽刺当时国人那种得过且过,敷衍塞责的态度,因此译文当然就要传达出原文的意图,否则不能算作成功的翻译。

再举一例,叶圣陶的散文《我坐了木船》中的一句“还有盗匪”,张先生是这样译的To complicate matters, there are bandits lurking around。很明显译文中To complicate matters 和lurking around 系添加成分。译者这样处理完全是从整个语篇考虑的结果,To complicate matters 是为了承前启后而添加的成分。又lurking around 作“潜伏”解,原文虽无其字,而有其意。从语篇语言学的角度来看,译者添加的这些成分不仅仅提供了叙述的连续性,它还由此构成语篇的语义整体。语篇的“‘衔接是一个语义概念,体现语篇的语言成分之间的语义关系”(同上:11)。

还有一个例子,即翻译巴金的散文《梦》时,张培基先生将“看台上的武戏”一句译为 watching the fighting scenes of a Peking opera。“武戏”指的是京剧中的武打场面,所以译者在the fighting scenes 后面加了of a Peking opera。语篇语言学的“情景性”(situationality)原则,就要求一个语篇应该包括语篇生产者和语篇接受者的共有知识,“借助这些因素,接受者就能够比较容易地正确解读语篇”(同上:16)。如果译文不做补充,可能导致译文读者很难或者无法正确地理解。

五、结语

通过以上论述可知,语篇不是一系列单独的句子,而是一个全方位的复杂结构。语篇的构成不是句子的简单堆砌,理解了单个句子并不代表理解了整个语篇,因此在翻译中须运用语篇分析来理解原文。对译者来说,语篇提供了一个更广阔的环境,即语言所发生的场景(setting),这个场景有助于译者把握语义。以此为出发点,译者的语篇分析就能够跳出单词、单句的框架,而从更大的语境方面入手来获取对原文更准确的理解。

参考文献:

[1] Albrecht Neubert &Gregory Shreve. Translation as Text [M]. Ohio: Kent State University Press,1992.

[2] Leech,G.N. Semantics[M]. Harmondsworth: Penguin,1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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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胡曙中. 英语语篇语言学研究[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5.

[6] 候向群. 篇章语言学与翻译[J]. 山东外语教学,1994,(3):116-120.

[7] 唐青叶. 语篇语言学[M]. 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09.

[8] 谢天振. 当代国外翻译理论导读[M]. 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8.

[9] 杨自俭. 对比语篇學与汉语典籍英译[J]. 外语与外语教学,2005,(7):60-62.

[10] 张美芳,黄国文. 语篇语言学与翻译研究[J]. 中国翻译,2002,(3):3-6.

[11] 张培基. 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

作者简介:张婷(1990-),女,汉族,四川外国语大学,翻译理论与实践,硕士班在读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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