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筒里的歌声
2015-08-12翁荣江
战争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永恒的命题,人类文明的历史就是几次大战带来的毁灭与重塑才得以沟通串联。从而,这一命题自然过渡到文艺领域。然而大量对战争进行审视的文艺作品都集中于对战争残酷性的批判,这使得战争题材过分沉重,其间的沉郁气味成为人类不能触碰的生命之重,无穷无尽的批判使战争充斥着绝望气息的悲观色彩。
然而,北京人艺的这一场小剧场话剧另辟蹊径,柳暗花明。他们将亲情,友情与爱情这三种人世间最为厚重而浓郁的情感与战争并在一起调和,逐渐地,不失战争题材的铿锵特色,同时又抚平了刻板的战争场面棱角,通过探讨战争背后的爱与救赎来宣扬和平主义。这样不但有效克服的战争题材固有的弊病,同时也为整场演出渲染了宏大的浪漫色彩。
整场话剧在叙述形式上采取非线性的蒙太奇手法,夹杂倒叙和插叙,从故事近乎结尾的审判开始带领观众开始一场寻找最初的旅程。闪回手法属于西方艺术技巧,在这部以一战为背景题材的作品中具有极强的代入感;同时,继承焦菊隐先生形成的“人艺风格”,众多演员都更为重视人物本身的表现力而非剧情。首先,闪回技法将战争场面与和平年代形成强烈对比,以一种近乎梦境的体验使得观众感受由战场回归和平的安宁与静谧,以及失落平静走入战争的焦灼与不安。这无疑是一种隐性的选择,是和平带来的宁静还是战争带来的喧嚣,答案显而易见。其次,人物的表现张力为剧情的感情色彩提供了绝妙的载体。这其中包括老戏骨史兰芽塑造的英国乡村母亲艾玛如何在希望与绝望中选择,如何在灰烬中选择站立,如何正视战争之前与和平以后,如何做一个真正清醒的人;也包括实力派演员仇晓光饰演的唯一“反派”西格蒙德上校。人物着有男人的血性与隐藏着的怯懦,从最初的军官到最后的绅士,从一个看似反派的人物,反转出人性的深邃,从正义的讨论到人性的关怀,更发人深省。
值得一提的是,全剧中的线索人物哈里(冷纪元饰)一直以全剧第三方的形象出现,这种上帝视角的叙述方式与这个创造了战争恶魔——坦克而又时时刻刻站在战争对立面的复杂人物形象完美契合,触及了科学的两面性的深刻命题,同时也牵引着全剧走向人文情怀的深切观照。
全剧的舞美也同样可圈可点。半透明不规则形状的舞台背景依据灯光的颜色而烘托着不一样的气氛,烽火硝烟时的紧张,圣诞前夕的平和,一成不變的舞台布景和截然相反的剧情氛围的完美融合正是话剧艺术的魅力所在。背景音乐方面,庄严肃穆的希伯来弥撒“哈利路亚”与贯穿全剧的阵阵枪声配合剧情,无法不唤起观众内心对于人性的悲悯与感怀,巨大的悲怆随乐音升腾而起,果然话剧终究要回归到莎翁那句话,无论是人性追问还是历史反思,“唯有悲剧永恒。”
也许从弗兰克隐忍不发顺从命运开枪的那一瞬间开始,也许从西格蒙德和艾玛静静受用墓地的月色与鲜花那一瞬间结束,战争引发的人性自戕已经有了众人皆宜的解决方案。从心底汩汩而出的爱与热度像是一种流泪的冲动,枪筒中绽放出向阳的雏菊,东方既白一刻起,依旧是那支希伯来的歌。
作者简介:翁荣江(1995-),男,湖北十堰人,就读于武汉大学文学院,专业:人文科学试验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