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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膝》的新历史主义解读

2015-08-12李鹏鹏

北方文学·下旬 2015年5期

摘要:族裔身份诉求一直是少数族裔作家孜孜以求的写作主题。华裔作家徐忠雄在小说《美国膝》中借助于主人公雷蒙德的情感历程,探讨历史语境更迭下身份政治的演变。文章运用新历史主义理论中历史的文本和文本的历史两大特征来分析小说的历史意识和身份政治。

关键词:《美国膝》;历史的文本;文本的历史

美国华裔作家徐忠雄是美国少数族裔文学圈内的一员健将,一直站在族裔研究的第一线。借助文学作品,徐忠雄一方面梳理先辈族群的真实生活,另一方面探寻适合本族群的生存道路。这一文学创作理念突出反映在他1995年出版问世的代表作《美国膝》中。小说通过华裔主人公雷蒙德的诙谐爱情故事,以小见大地谱写了华裔在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族裔身份史征程,展现了时代变迁下亚裔美国人族裔身份的历史嬗变。雷蒙德成长在民权运动风起云涌的六七十年代,他铭刻族裔历史的过去,身肩族裔族群的责任,强调自己族裔身份的纯洁性,因而对自己的族裔身份比较敏感,他的生活也时刻打上了族裔的标签。经过美国主流意识形态浸染的他既不喜欢母国的生活方式,也被排斥在白人主流社会之外。随着多元化时代的到来,雷蒙德背负着沉重的历史包袱,自己的多次感情以无果而告终。小说的主线围绕着雷蒙德和女友欧若拉的交往展开。在他们交往的过程中,雷蒙德总是试图将自己的族裔理论对欧若拉说教,使得两人的恋情难逃破裂的命运。在经历一段时间分离之后,双方都意识到自己对族裔的认识是不足的,但是两人的共同生活和感情经历战胜了族裔特性的天堑,两人最终言归于好。在小说中,徐忠雄通过多重叙事视角记录了亚裔美国百年以来被淹没的历史,填补了美国官方历史的缝隙和空白,实现了族群历史的逾越。文章运用新历史主义的历史的文本性和文本的历史性理论来分析这部小说。

历史的文本性:抹杀与创伤

历史的文本性主要包括两个层面:“一是指只有凭借保存下来的文本,人们才有可能了解过去。......二是指二是指当文本转换成文献并成为历史学家撰写历史的依据时,它将再次充当阐释的媒介。”[1]44雷蒙德的先祖是十九世纪末参与修建横跨美国东西大铁路的华工大军一员。先祖华工们漂洋过海,开山凿岭,搭桥铺枕,完成了修建的艰巨任务。然而在大铁路完工的仪式上却没有华工的出现;华工修建铁路的历史事迹也未出现在美国教科书中。在他们的认知世界中,华裔只是美国社会的匆匆过客,“美国人喜欢称他们为‘寄居者,因为他们时刻在想着回归祖国。”[2]24不为美国历史所承认,因而也不为主流史学所记载。同样的事件还发生在女友欧若拉以及她朋友布兰达的家族历史中。欧若拉以及布兰达都是带有日裔血统的美国人,但是她们对上一辈发生在二战美国集中营的事情一无所知,因为根本就无人问起。在珍珠港事件发生之后,出于对日裔美国人的戒备和防范,大量的日裔美国人被“遣送”进所谓的“集会中心”,实际上是抓进拘留营,过着牲口般的生活。他们曾经对美国政府提出物质和精神的赔偿,但是却未能得到有效的解决。白人主流史学通过消灭边缘史学的声音,移除亚裔的文本档案,切断了亚裔与先辈的传承和过去的记忆。亚裔的先辈通过家族口述挖掘了亚裔被尘封的历史,补全了亚裔历史的空白,重新建构了亚裔自己的历史,打破白人主流史学施加的历史静音与消声。

受东方学和他者视角的凝视,白人对华人的印象定格在历史教科书上混乱、丑陋的唐人街社区。出于对白人就业机会的保护,美国政府先后制定一系列限制华人,排斥华人的法案,限制进入美国的中国人数量以及禁止和华人结婚,造成唐人街单身汉社会的特殊存在。雷蒙德的父亲伍德从小就在唐人街单身社会长大,白人都带着异样的眼光审视着他们,构建了华人生存悖论,使得“唐人街社会充斥着年老的单身汉”[2]24,模范公民并不能将华人的妻子和家庭带到美国来团聚,因为每年只有105个入境名额。在美国出台一系列的相关法案和举措都是为美国白人主流社会服务的。在二战中,前线的兵员损失惨重,为了补充征兵的不足,征召了大量的少数族裔入伍,伍德就是其中的一员。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把他们沦为贱民的白人打仗,但是为了证明对美利坚合众国的忠诚,还是走上前线。即使随着排华法案被取消,成为美国合法公民之后,他们也需要挥舞着台湾国民政府的晴天白日旗在唐人街示威游行来证明自己的忠诚性和立场,而在他们的印象中,“台湾是一个大多数唐人街华人都没去过的小岛。”[2]25因而,华人原有的历史充满了白人主流话语的想象、歪曲和杜撰操作,通过罗列百年来华裔生存的小写历史,重构华人自己的历史。

文本的历史性:多元身份诉求

蒙特罗斯认为文本的历史性主要是指“包括批评家文本和我们置身其中赖以研究的其他文本在内的所有写作形式所处的文化特质和社会历史环境。”在小说中,徐忠雄塑造雷蒙德和欧若拉两个主要人物形象以及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来阐释历史时代语境变迁。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时间车轮在动荡与变革中驶过,激扬的民权运动鼓舞着广大亚裔和亚裔知识分子,激发了他们对自己亚裔身份的诉求。作为亚裔知识分子的一员,作者徐忠雄始终站在第一线为亚裔族群摇旗呐喊,并和陈耀光、赵健秀等人合编了有“亚裔文艺复兴宣言”之称的《哎咿》文集,发出了亚裔身份的呐喊,注重自己族裔身份的纯洁性。在小说中,受民权运动的雷蒙德有着敏感的身份意识,经常对女友进行说教,灌输亚裔身份的归属。女友欧若拉对此感到不胜其烦,她所需要的只是雷蒙德对他说“我是你生活的中心,你爱我。为什么全世界非得叫亚裔美国人呢?”[2]61布兰达也对雷蒙德的说教颇为反感,认为雷蒙德的说教会使得欧若拉变成一个政治上正确的亚裔美国机器人、种族偏执狂。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从小接受美国教育和价值理念的新一代亚裔与先辈的传统和文化日益疏远,逐渐接受白人主流的价值观。同时,随着新一代移民进入美国,亚裔的人员构成也日益发生变化,“美国的港口向全世界的各种难民、船员以及政治避难人员开放。”[2]145 知识和人员构成的变化带来的是价值观的变化,带来的是文学作品中关注内容的变化。“新作家则不再于执著于文化冲突、华美历史、性别政治等宏大主题,而是更多地关注个人的生活经历和感受,出现了私密化、个体化趋势。”[3]175在小说的最后,雷蒙德因为父亲突然生病住院而再度与欧若拉相遇。在雷蒙德父亲住院期间,两人终于有时间去回味他们曾经共同的生活经历以及情感历程,发现他们还是在深爱着对方。他们两人超越族裔身份认知的鸿沟,在动态中改变各自原有的固化族裔观。欧若拉与雷蒙德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能够发现他对她的改变。“欧若拉意识到雷蒙德不再讨论工作中遇到的问题,甚至对她也不说。”[2]228雷蒙德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开放,少了一份对他人的防备。他对自己的老父多了一份理解,理解了父亲对家庭、爱人以及梦想的责任。徐忠雄用一个工程专业结构表系数的隐喻描述了数十年的族裔斗争:“一代又一代的华裔传统会导致雷蒙德认为的冗余耐压程度”[2]237。一味地强调过多的族裔责任和族裔身份只会剥夺个体对自由和幸福的追寻。

结语

正如新历史主义认为文本具有塑性作用一样,《美国膝》倾注了徐忠雄数十年对亚裔族裔身份和生存状态关注的心血,小说也具有极大的现实张力。在多元文化共生的时代,既有重拾族裔历史、回浔族裔根源的必要性;同时亚裔也有必要重新审视单一的族裔身份观,放下过多、过重的族裔责任和负担,努力追求多元身份和自我意识的重构。

参考文献:

[1]张进.新历史主义与历史诗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2]Wong Shawn. American Knees[M].New York: Simon&Schulter,1995.

[3]赵文书.和声与变奏:华美文学文化取向的历史嬗变[M].天津:南开大学

出版社,2009.

作者简介:李鹏鹏( 1991-),男,江西新余人,广西大学外国语学院13级英语语言文学研究生,主要从事英美文学和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