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张爱玲隐喻性小说艺术以及中国文学传统
2015-07-25王雯
王雯
摘要:张爱玲的隐喻性小说与中国注重喻说的文学传统有着密切的关系。隐喻性是张爱玲小说的一个重要特点,张爱玲小说具有经典化程度高、改编广泛、受众广泛的特点。张爱玲创造了隐喻性小说这一经典的小说类型,对中国文学有着卓越的贡献。本文就张爱玲隐喻性小说艺术以及中国文学的传统进行了简要分析。
关键词:隐喻性小说 张爱玲 中国文学传统
我国的张爱玲小说研究涉及的内容非常广泛。张爱玲的文学创作涉及到了较多的文化问题,当前我国的张爱玲文学研究还比较分散。本文将张爱玲小说艺术放置在中国文学传统这一广阔的文化背景中进行研究,对张爱玲所独创的隐喻性小说艺术进行简要的分析和探究,希望能够推动我国的张爱玲小说研究的发展。
一、张爱玲隐喻性小说的诗学设想
隐喻性小说这一小说类型是张爱玲的独特创造。张爱玲继承了中国文学将诗歌和小说融为一体的传统,创造了隐喻性小说。张爱玲汲取了说书体小说中的叙述和审美传统,并继承了诗性小说中重视喻说和抒情的传统,将其融汇在小说的文本中。
(一)隐喻性小说的特点
以诗性为逻辑是隐喻性小说的根本特点。所谓的诗性逻辑也就是对原始人类的最初智慧——诗性智慧的支配逻辑。其突出特点是意象,其喻衣为虚构世界和意象,其可能的暗示意义和喻衣构成一种相似性。
(二)张爱玲小说的诗学设想依据
诗学指的是通过对张爱玲隐喻性小说的特点和形态进行描述,对叙述者与作家之间的关系、故事特点和审美理想等几个方面进行概况总结,从而形成了小说诗学。张爱玲隐喻性小说的诗学设想主要有以下几个依据。
1.作为整体性存在的意象与隐喻的关系。所谓的意象指的是能够被感知的视觉形象,是一个感觉的遗留,是在心中重现的知觉和感受。意象作为一个心理事件能够与感觉相结合,这是意象的主要功用所在。所谓的隐喻指的是整体性存在的意象,也就是能够与整体意义构成一定相似关系的意象。从小说的自我连贯的可理解性来看,小说是一个独特的世界,可以作为作者精神活动与心理活动的依托。西方“通篇性讽刺”理论认为作者能够采用一种特殊的篇章结构,使全篇贯通双关意义。既然讽刺性的结构可以贯穿全篇,那么意象同样也可以结构性地对全篇进行贯通,小说世界的意义与意象之间能够形成相似性关系,也就形成了隐喻性小说。
2.小说是隐喻存在的一种形态。隐喻有宏隐喻和微隐喻之分,微隐喻只包括修辞上的隐喻,而宏隐喻则更注重语境因素和语义,这也是隐喻小说的学理基础。当隐喻贯穿全篇时,文学文本的存在方式就与隐喻有了契合。
3.我国的诗性传统有两个重要体现:第一,言之有意,也就是所谓的“诗缘情”“诗言志”。第二,修辞性比喻以审美为中心。借助于文学这一语言艺术来更好地传达“意”,这就需要对语言进行修饰,只有这样,才能用有限的“言”来表达无尽的“意”。作家倾向于用喻说思维来表情达意,这种思维对张爱玲小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二、张爱玲隐喻性小说的机制、形态以及特点
(一)隐喻的生成——故事整体与意象
张爱玲小说中的意象能够与整个故事形成一种相似性,甚至可以统领和命名整个故事,也就是意象与故事的意义彼此相关。读者能够长久地感受到意象的色彩,并不断品读出意象带着玄机与哲理的韵味。这也是张爱玲小说能够成为经典的原因。隐喻性小说的价值不仅在于故事情节,更在于读者能够从故事中体会到超越时空和情境的品质。这种情形在张爱玲小说中有两方面的体现。
第一,实体性意象,也就是以物质方式存在的物件,代表为《连环套》和《金锁记》。连环指的是“一个套一个”,比喻一个接着一个、相互关联,套有众多的引申义,在此理解为圈套。连环套的意思可以理解为一个接一个的圈套。这样就让实体性意象具有了情欲与感觉,用来解释一种人生状态。
第二,虚性意象。虚性意象本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是作家在故事中用艺术手段所呈现的,其具有可概况、思索、意会、生发和品位,代表作品为《红玫瑰与白玫瑰》《倾城之恋》等。这些作品的意象与完整的故事相似,并引起读者的思考与追问,引起形而上的意义与思考。例如,“倾城之恋”的意义在于以一座城市的毁灭为代价而成就的婚姻,那么如此巨大代价的婚姻又有怎样的结局呢?在不断的追问中产生了无穷的意味。意象与故事之间共同构成了一个话语世界,形成一种隐喻。
张爱玲并不追求人物之间的激烈冲突和完整的人物性格,而是以人生作为故事的根本,并不侧重于对主要人物的描写,故事的含义是由人物之间的关系构成的,用故事来启发人生的哲思。作家运用诗性智慧将其对人生的体悟和对现实社会的看法凝结成为意象。这也是张爱玲小说以片段、场景和场面描写为主的原因,艺术策略在于以此来描写人生。人生与意象具有某种隐喻关系,这种意象并不是关于某个具体人物的,而是关于整个人生。例如,《倾城之恋》并非讲述范柳原和白流苏的个人故事,而是讲述一座城市的倾覆与一场平庸的婚姻之间宿命的故事。
这就意味着张爱玲无需对人物经历的严谨和人物性格有过多的顾忌,可以自由展开场景、场面和片段描写,正因为人生而记住人物,又将人生的特质凝结成为特定的意象,使之成为令读者回味的话题。在我国的话本和拟话本小说中,也同样存在着故事魅力原则优于人物魅力原则的情况。
(二)整体性故事寓意的生成——意象与情调心绪的关系
张爱玲小说中具有丰富的意象,在其描写和叙述中还存在着一些分散型意象,分散型意象具有不同的隐喻程度和方式。例如,金锁记中的月亮这个意象与金锁意象具有不同的生存方式。金锁意象是通过整个故事情节自然显现出来的,能够比较容易地被读者所领悟。而月亮意象的创造者通过了全篇的意境营造,每次出现月亮时都具有不同的隐喻寓意。首先,月亮能够营造久远的30年前的故事氛围。其次,月亮可以对人物的性格和心理内涵进行隐喻。太阳意象在张爱玲的作品中也比较常见,张爱玲陌生化处理太阳,将太阳作为旁观者,来进行角色的塑造。例如,“灼灼的小而白的太阳”代表虚幻,“敝旧的太阳”令人窒息,“煌煌的太阳”代表执著,等等。
三、张爱玲小说叙事形态中的隐喻性
张爱玲继承了中国文学传统中的诗性传统,依托于特定的叙事形态来创作隐喻性小说。我国的白话说书体小说具有一个典型特征,那就是将读者假想为听众,对读者讲故事。为了之间的审美关系,就需要将说书人的评论、人物对白和描绘与叙述融为一体,采用全知视角进行叙述。张爱玲小说就继承了说书体小说的传统。张爱玲小说叙事形态中的隐喻性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张爱玲小说多采用第三人称,少量采用第一人称叙事,仅限于开头部分,开始叙事后自然转换到全知叙事。以《第一炉香》为例:“请您寻出家传的霉绿斑斓的铜香炉,点上一炉沉香屑,听我说一支战前香港的故事,您这一炉沉香屑点完了,我的故事也该完了。”这就是对说书体小说全知视角叙事的一种继承,说书人既与听众保持一定距离,又将自己的观念与书中的故事融为一体。这也说明张玲已经具有成熟的读者意识,采用全知叙事能够更好地与读者进行沟通。在张爱玲的隐喻性小说中,叙述者与作家融为一体。
2.在叙述中融入议论和感慨。张爱玲小说始终在回忆状态下进行议论、感慨和叙述,体现出了小说的回忆性本质。回忆的叙述本质是叙述者能够对整个故事进行反思和品味,从而产生一种苍凉感。回忆性的叙述也能够通过叙述者的议论和感慨对读者的想象进行暗示。张爱玲隐喻性小说中的感慨和议论还起到了转换与过渡的作用。这样使张爱玲的隐喻性小说从人类生活的物质层面脱离出来,切入到人的精神归宿的探讨,体现出一种终极关怀。
四、结语
张爱玲的隐喻性小说通过辅助性意象和故事来对读者进行暗示,使读者可以不断地对故事的意义进行探索,这种内涵超越意识形态和阶级,不受历史阶段的限制,具有人类性。张爱玲的隐喻性小说与中国文学传统中的诗性叙事和说书体小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注重与读者的沟通和对话,并将作者对人生的体悟和理解意象化,具有很强的现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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