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饺子

典鱼（译）

姥姥莫米卡老是跟我说：“不会再有什么新东西放在那个凌乱的抽屉里啦。”我翻找过很多次，每次总能从里边翻出新东西来。

里边有妈妈小时候用口香糖包装纸折成的幸运星，也有被火车车轮压扁的一分钱硬币。我还发现一个绿色的小玩意，它被卡在抽屉的背面，摸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很小的木娃娃。

“看哪，莫米卡。”我显得有点儿兴奋。

莫米卡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把这个小娃娃放到她的手上，她手上还粘着一点土豆粉。莫米卡把娃娃拿到窗户边，以便更好地看清它。

“哦，这个嘛，这是你妈妈小时候的玩具呢。”莫米卡说，“那时候你太姥姥刚从匈牙利回来，她也是第一次来看望我们，所以就给你妈妈买了三件木玩具。它们是一个嵌套在另一个里边的，最小的就是这个木娃娃，然后是比它大一点的‘妈妈，再然后就是‘姥姥。”

“咦，那其他两个哪儿去了呢？”我问。

莫米卡把小娃娃还给我，说：“肯定是你妈妈当年弄丢了。”

哦，既然如此，那么玩具“妈妈”和玩具“姥姥”肯定会被扔在什么地方。我把抽屉里的东西分了分类，发现只有硬币和橡皮筋，并没有见到木娃娃。我把木娃娃捧在手心里，安慰它说：“别担心，我们一起把你的‘妈妈和‘姥姥给找出来。”

我试着去想象小时候的妈妈，她究竟会把嵌套娃娃放在哪儿呢？想了很久，怎么也想不出来。“莫米卡，妈妈小时候喜欢在哪儿玩呢？”我问。

“啊，这个我真的记不起来啦！”莫米卡正在厨房里忙碌，她试图把土豆粉和面粉搅拌成面团，但是它们好像并没有粘在一起。“你知道的，阿努什卡，有很多事情我都差不多忘得一干二净了。姥姥老啦！”

我把屋子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搜了一遍，包括书架后面和床底下，什么也没找着。我有些沮丧，就把这个小娃娃从我的口袋里拿出来。我认真地看着它的脸，发现它的两只黑眼睛圆鼓鼓的——它可能很想念它的妈妈和姥姥了吧？

我又回到厨房，看到压碎的土豆泥放在灶台上，梅子还在碗里，但是莫米卡却正坐在客厅里。

“怎么了，怎么不做了呢？”我问莫米卡。

“面团太容易碎了。”她说。

“那做梅子饺子怎么样？”

“好是好，但是阿努什卡，我现在很累啦。”莫米卡叹了口气。“也许，以后……”她把眼镜摘下来，我看到她的眼圈周围都是黑色的。

我踮着脚走到厨房，看着灶台上的土豆粉和面粉的混合物。我心想，肯定有一种办法可以把它们和成面团。是什么办法呢？或许我可以打电话给妈妈，但是她对于做饭好像也不是很懂。

我把食谱盒子拿了下来，找到了“梅子”一栏，但是并没发现相应的食谱卡片。食谱盒子里有一些卡片是用英语写的，另一些则是用匈牙利文写的。Szilva，我猜这大概是“梅子”的意思。我把写着Szilva的卡片取了下来，就看到“梅子饺子”写在卡片的上面。

食谱的第一个单词是vegyunk （匈牙利文，指的是“化学”——译者注），咦，这是什么意思呢？我怎样才能看得懂这个食谱？唉！愁死我了。

莫米卡在客厅里睡得正香。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显得疲惫不堪。我倒是很想让她给我念一下这个菜谱，但是，我又不想打扰她老人家睡觉。

我又把菜谱看了看。在菜谱的最末，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单词：Tojas，这个单词我认识，就是“鸡蛋”的意思。嗯，我好像明白了。如果面团太干的话，就应该加一个鸡蛋在里边。鸡蛋的蛋清是有黏附作用的。对，就是这样！

我从冰箱拿了个鸡蛋，把它敲碎了，倒在土豆粉和面粉中间，用叉子搅拌。不久，面粉果然就慢慢形成了一个球状，再接下来，我就开始在灶台上揉面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莫米卡站在了厨房门口，不过她似乎还没有睡够的样子。我得意地把菜谱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她看着卡片上褪色的字迹，说：“啊，这个还是我母亲当年亲手写的菜谱呢，不过，你能看得懂它吗？”

“嗯，差不多吧。”

“哇，阿努什卡，你真厉害。”莫米卡温柔地说。

莫米卡给我展示了如何在梅子里挖个洞，然后把糖块放进去。再接下来，我们张罗着把面团铺开，把它切成块，再把梅子包进去。

“阿努什卡，你知道我的姥姥以前是怎么教我的吗？”莫米卡说，“她说呀，面团是‘姥姥，梅子是‘妈妈，‘宝宝呢，就是像你一样甜甜的小糖块喽。”

边聊边做，莫米卡很快就完成了最后一个饺子，“阿努什卡，现在你去餐具室里把咱们家那口最大的锅给拿过来。”

我拿了锅，又去到餐具室的最里边，想仔细瞧瞧里边到底还有些什么好东西。我在黑暗里到处乱摸，摸啊摸，好像发现有什么圆滚滚的东西在墙角。“呀，莫米卡，我找到玩具啦，我找到玩具啦！”我兴奋地在餐具室大叫起来。

莫米卡见我如此兴奋，也跑过来高兴地抱住我，说：“哦哦，我现在好像也记起来你妈妈以前喜欢玩的地方了。”

小木娃娃和它的“妈妈”，还有它的“姥姥”，被我整齐地摆在窗台。我们在大锅里烧开了水，把饺子都倒了进去。刚开始，这些饺子都沉了下去，渐渐地，它们浮到了水面上。等它们煮熟了的时候，莫米卡就把它们都捞了上来，放到盘子里。我在饺子上撒上面包屑，准备晚餐。

晚饭真是吃得舒服极了。每个人都对我们做的梅子饺子赞不绝口。妈妈说这饺子多汁又香甜，爸爸说这饺子就像他奶奶以前煮的一样好吃。

莫米卡听了，就笑呵呵地告诉了他们我们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太开心啦。等大家吃完后，我从窗台上把三个玩具拿过来，整齐地摆在了餐桌上。

“你是甜心。”我对那个小木娃娃说。

“你是梅子。”妈妈指着那个玩具“妈妈”说。

然后我把那个最大的玩具“姥姥”拿了出来，并把它放在莫米卡的面前。

“你呢，就是温暖柔软的面团啦，哈哈。”我们异口同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