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立不变的爱

胡素青+谢薇

1905年，波兰人显克微支（1846～1916）凭借《灯塔看守人》一文，获得当年诺贝尔文学奖。他通过对灯塔虚实结合的描述，将灯塔比喻爱国的精神和情怀，该作品体现出来的对民族和祖国的强烈情感，赢得了全世界的尊敬。

92年后，灯塔的历史文物价值首次得到国际认可。1997年10月，国际航标协会保护历史文物灯塔会议在法国举行，全球83个会员国上报的资料中确定了106座灯塔为“世界历史文物灯塔”。此次中国共有五座灯塔入选，南海海区的临高角灯塔赫然在列。

如今，临高角灯塔已经被申报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而南海海区像这样的百年历史灯塔共计13座，大部分都未享受到文物级别的特殊待遇。

为了加强南海海区的灯塔建设及保护，交通运输部南海航海保障中心（以下简称“南保中心”）自成立后，通过实地走访调查等形式，深入研究制定南海海区历史灯塔分类评级、制定各种材质历史灯塔的修复规则、编制历史灯塔保护标准，同时探讨在新形势下如何加强历史灯塔保护，传承与发展灯塔文化，希望对南海海区的灯塔建设和保护作出应有的贡献。

南保中心原党组书记刘丽扬在调查后表示：“优秀的历史灯塔是见证航标事业发展的雕塑群，它们记录这航标发展的历史，留存着大量航标发展变化的信息。”应该得到应有的保护。

见证：承载百年历史

当今，卫星定位和卫星导航现代技术已广泛应用于航海。灯塔的作用已趋式微，但由于目前存世的无数古旧灯塔建址的海角和岛屿大多是原来无人居住地带，保持着美丽的原始风光，加之灯塔造型各异，且都承载着一段历史沧桑，已成为地球上宝贵的自然和文化遗产。

早在四千多年前，伴随着水上交通活动的兴起，便出现了航标的雏形。《尚书禹贡》篇就有我国夏朝利用自然“碣石”作为航标的记载：“岛夷皮服，夹右碣石入于河。”据说秦皇岛港最早就被称为“碣石港”，行船的人看到这块碣石，就知道从这里拐弯便可以进入秦皇岛港了。

但随着水上运输的发展，人们认识到天然物标的局限性，进而便出现了刻石示警、立标指浅、烽火引航、宝塔指路等人工航标。现在在长江瞿塘峡的滟预堆和西陵峡崆岭滩的崖石上，人们仍然能够看到刻有“对我来”三个大字的人工航标，当时船工驾船行到此地，只需把船朝向刻有“对我来”崖石，然后轻点竹篙，船便能避开礁石正常航行。

盛唐时期鉴真和尚东渡日本，不仅是中日文化交流史上的一件大事，同时也是中国航海史上的一段传奇。而到了元代，船民运送漕粮，为避免船只触浅，也会在长江口将两艘小船抛泊在刘家港的浅水处，并在船上竖立旗缨警示粮船。

明朝永乐年间，郑和七下西洋创造了航海史上的奇迹，成为了十五世纪伟大航海时代的先驱。从那个时代开始，为了指引航向，官府也加入到航标的建设之中，先是在长江口青浦海边筑起了一座“宝山”，在山上“昼则举烟，夜则明火”，引领船只进出长江口。在此之后宝塔指路的航标比比皆是，温州江心屿的东西两塔、上海青浦的泖塔、泉州的姑嫂塔、福州的罗星塔、杭州的六和塔、广州怀圣寺的光塔、广州的赤岗塔和琶洲塔都是为了导航而修建的“宝塔”，他们具备有灯塔的助航功能，是人们祈求保佑船只平安的地方，也是引船进出海口的标志。

寻根：以保护为名

一直以来，南海海区的灯塔建设及保护，都被置于重要地位。2013年，南保中心《历史灯塔文化保护研究》课题组成立以后，实地考察法。分两次主题实地考察了南海海区灯塔文化保护情况，

据了解，第一次是以历史灯塔保护为主题的暑期社会实践活动。2013年暑假前，南保中心向广州美术学院学生发起“征集令”，征集一批热爱海洋和灯塔的大学生，到航标的最前沿地带，去体验并实地考察南海海区灯塔现状。2013年8月12日至8月20日，活动小组分5个片区在对南海海区的22座灯塔开展调研考察。对海区灯塔的建筑、维护维修情况、地理环境、交通情况、人文历史、周围旅游配套设施情况以及了解文物申报等情况，进行了详细的考察和记录。

参加活动的广州美术学院学生毕家烨时候感慨地说：“一直以为航标员的生活是多么的刺激，跟海洋打交道，接触不同的天气，可以驾着快艇……原来现实恰恰相反。各种危险，各种辛苦，各种枯燥，让人肃然起敬。”

第二次是开展文化寻根活动。南海海区历史灯塔文化保护课题组组成文化寻根小组，小组成员集航标、测绘、通信三大业务的政工和技术人员于一体，走访了南海海区的所有灯塔，实地去寻找航保事业的足迹，并与航保历史的创造者沟通交流。

这次行程非常艰苦，因为地处偏僻，很多地方没有通往灯塔的路，走访小组只好在树木和杂草丛中踩出一条路来。还有有些队员回来之后就高烧入院，很多人体重比出发之前减轻许多，有的超过十斤。

走访小组历时两个半月，足迹遍布整个辖区3省24县市，深入到广州、湛江、海口、汕头、北海5个航标处和测绘、通信两个中心，实地探访了南海海区63个灯塔中的5 座，共与23位离退休职工和灯守员进行了访谈，深入到各单位的文化展馆、档案室、历史设备保管室、战备地道等搜寻具有历史意义的资料和实物。而针对其他海区的灯塔，课题组则走访了北方海区、东海海区历史灯塔保护与历史灯塔文化建设方面具有代表性的单位及其有代表性的历史灯塔，包括宁波航标处、温州航标处、青岛航标处、大连航标处等，吸取了北方海区、东海海区在历史灯塔保护的先进经验与特色做法。

南保中心课题组的这两次活动，参加者通过实地考场、现场访问的方式收集的灯塔信息，为加强历史灯塔保护，传承与发展灯塔文化提供了支撑。在实地考察中，课题组还随机采访了部分与航海行业以外的群众，了解社会对灯塔的熟悉程度，以此作为灯塔文化影响力的判断方式之一。很多借助灯塔导航的渔民或航海人员，对访问者表达出对灯塔的感激与热爱，而另外一些实际生活中与灯塔并无交集的人，也表示出了对灯塔和海洋的向往，青少年群体的热情尤甚。endprint

另外，课题组还对目前南海海区历史灯塔文化保护中存在的问题进行分析，并对比国际发达航海国家、国内其他海区历史灯塔保护情况及其做法，分析南海海区历史灯塔保护与其存在的差距。最终，从传承南海海区历史灯塔文化、扩大历史灯塔文化社会影响力的角度出发，提出南海海区历史灯塔保护与发展的建议。

传承：航海文化的结晶

伴随航海而诞生的助航建筑——灯塔，就像茫茫大海上希腊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全世界把“燃烧自己，照亮人间”赞誉为“灯塔精神”，“灯塔”已成为世界上公益事业的崇高象征，人们通过各种方式纪念灯塔，颂扬灯塔。以灯塔为主要内容也成为许多文化创作的主要题材。

英国意识流小说大师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代表作品，就是一部带有自传性质的小说《到灯塔去》。韩国当代著名作家赵昌任，历尽艰辛而完成《灯塔守望者》，一经问世即引起极大轰动。

影视作品中也不乏关于灯塔形象的演示。我国80年代至90年代摄制了《等到满山红叶时》《没有航标的河流》《灯塔世家》等电影，描写航标事业、灯塔家庭的故事，深入探讨灯塔工职业价值观等问题。还有2004年上映的法国爱情片《守望者》（又译《灯塔情人》）上映之后引起轰动，被称为是继美国电影《廊桥遗梦》之后同题材爱情片又一经典。

灯塔本身，有别于其他事物的地方并赢得尊敬的地方就在于，“那屹立不变的爱”，让人铭心刻骨。正如中国最早的灯塔史记，1932年晚清海关副税务司班思德所著的《中国沿海灯塔志》开篇所述，“夫海岸之灯塔，犹海上之逻卒也。处境岑寂，与世隔绝，一灯孤悬，四周幽暗。”

孑然一身，辉耀航路。

可以说，灯塔是航海文化的重要载体之一。就灯塔本身而言，它集建筑美学、环境学、生态学和以助导航功能发展为特征的航海学，以新材料、新能源、新光源应用为特征的科学技术于一体，是历史、文明甚至主权的象征，是折射建筑年代的宗教、文化、经济、科技、军事的重要资料宝库，具有厚重的历史文化价值。而围绕灯塔指航发生的人物和故事，以及延伸出来的意义，往往都有着丰富的哲理内涵，是巨大的精神财富。

从发展的角度思考，灯塔的变化其实是社会发展的记录。如建筑材料从泥砖土块发展到高分子材料、灯器从煤油灯发展到高亮度LED灯、能源从煤油发展到太阳能、管理从长期值守发展到远程监控等，无不凝聚着人类文明进步的成果。

正如刘丽扬所说：“历史灯塔文化的保护，既是对航海文化的保护，也是对人类文明的保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