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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还我们夜的黑(外一篇)

2015-07-21姚凤霄

山花 2015年12期
关键词:流星雨音乐

姚凤霄

2014年1月4日凌晨,象限仪座流星雨。象限仪座?我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个天文术语,我知道流星雨,但象限仪座是什么,一头雾水,不知道。我第一次听说,顿觉自己孤陋寡闻了。远方的朋友打电话说来看流星雨,寒天冻地的,他们还真有雅兴,我笑着摇摇头。

晚上下班,我所关心的就是夜色沉沉了,赶紧回家。希望来来往往老鼠般乱窜的车辆离我远点,还在心里警告自己,小心驾驶,别违章。至于灯红酒绿美女如云等等,我一点都不关心,更不用说仰望星空了。数星星,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人到中年,整天低头穷忙,很少想自己到底忙了些什么。

我住在一个安宁美丽的小城昌邑,离渤海七十里。漫漫海滩上,多是盐池和柽柳林,企业和村庄稀疏。与远来的几个朋友坐在一起交流,他们告诉我,选择到我们这个小城北部看流星雨,他们是费了心思,斟酌权衡一段时间,才做出决定的。我们小城北部海边空气清洁透亮,灯光相对较少,看星星要有一种夜的黑,如果各种灯光密集,就会影响观察流星雨,光污染少的地方观察最好。光污染?不对吧?很多地方政府正在搞亮化工程,政绩赫赫呢。我很是疑惑地大声问。对,光污染。朋友们一齐肯定地说。看着我大惊小怪的样子,几个朋友嘴角咧到耳根,一脸灿烂的笑。

象限仪座是一个已经废弃不用的星座名,在20世纪早期的星图中,可以在天龙座、武仙座、牧夫座之间找到它,在1922年,它和其他一些星座一起被国际天文联合会正式从拥挤的星空中排除,从而确定了今天国际上通行的88个星座。象限仪座则通过一个著名的流星雨记录下了其曾经的历史。象限仪座流星雨是每年几个最强的流星雨之一。

听完朋友侃侃而谈的介绍,我长知识了。更让我吃惊的是,这几个业余“哥白尼”都是当地天文网的大腕名人,对星座的熟悉和见解,惊得我一愣一愣的。他们告诉我,最苦恼的就是到处都有光污染,观察星座和流星雨,近处已经没有夜的净土了。他们说,仰望星空,很想要一种纯粹的夜的黑。

那日,丈夫陪朋友看流星雨了。因天气寒冷,我没去海边。纯粹的夜的黑,这几个字一直留在我脑海里。秋色灿然时,得了空闲,想起几个朋友说的话,我专门去小城外看夕阳西下,迎接夜的到来,亲身感受一下夜的黑。

我来到小城外开阔的河岸边,极目瞭望四野的景色。太阳一个趔趄跌到西山后面了,茫茫河滨倦鸟归林,野兔黄鼠狼等小动物小心地蛰伏。余晖扇动暖昧的翅膀,风刹住奔走的脚步四处游荡。山川河滨的轮廓柔美起来,天和地渐渐靠近.慢慢地亲近亲密。湿润的水汽开始呵护花草树木,枝枝叶叶在微风中晃着,晃着晃着就隐藏了细密,只剩下淡淡的轮廓。一种暗色绵绵的气场不断围拢过来,朦朦胧胧的光影淡若烟气,宁静的夜走来了。

天并没黑透,空气中传递着一种神秘的力量,放松,安宁,休憩,隐身。白与黑的交界处,自然界的生命,强者或弱者都沉潜下来,如同中国的太极图白与黑的圆融转换,有一种明与暗的平衡融合。

天色越来越暗了,影影绰绰的景物中,虫声四起,虫声越来越大胆,清亮亮的,水灵灵的,音准音高各种各样,听起来神圣和谐。因为喜欢音乐,对声音敏感,仔细辨别虫声,其丰富的程度超出我的想象。这合唱太棒了!神秘,渺茫,带着一种灵性,起承转合,连绵,停顿,有铺垫有高潮,“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白居易《琵琶行》中的声音都在这里,变换着,回翔着,这声音被夜的黑暗收纳着,就更显绚烂富瞻。

温暖的香气伴着虫声一阵阵飘过来,鼻子的享受是从人站在河岸边就开始的,夜色越靠近,这种美好的感觉越真切。是荷花野花,还是苹果香瓜,说不清是谁散发的香气,就是一种混合的野地香吧,这比任何人造香水更迷人,更醉人,更加安妥心神。

眼睛慢慢适应了暗色,再看周围的景物,它们传递出更加丰盈和充满力量的信息。不用眼睛看,只是身心的感受、感知,这种接纳,更加沁入心灵。花草树木换上了清软的睡衣,若隐若现,虚幻美妙。狐仙树妖美丽的身影,可能就是这时从暗影里闪出来的。她们飘荡的灵魂在幽怨地歌唱,她们在夜色中沐浴,洗净白日里喧嚣沾染的污浊;古灵精怪、小妖魔头的脚步散乱,他们在骁勇地比试身手,大树杈背后,芦苇荡里,老藤萝里面,窸窸窣窣潜行的就是他们,浪漫神秘,阴险恶毒,是人是仙,是妖是魔?眼睛一眨,心中一念,就分不清了,恍然隔世的样子……

抬头望,星星不多,但开始闪亮了。星空无极,夜色的暗影随性而舞,抵达了更高的维度,微微泛光的河流如仙子衣裙上的飘带,波光潋滟,跳荡着流向远方。遥远的天际线处,大片树林摇曳的枝头是盛放星子的摇篮,星子在摇篮里跌宕起伏,一闪一灭,儿时的幻想又一次光顾脑海,脸盆里的月亮,瓦罐里的星星,在密实的黑里越界而来,恍惚兮,荡漾兮,弥漫着一种灵动诡谲的感觉。

天空之空的广阔,多重情感的蕴集,在眼睛与星子对接时,啪的一下,打开时间空间相互连接的秘密通道。记忆和瞻望,苦难和幸福,清晰展现于心海。天地是那样陌生微茫,我悬浮其间,沉潜迂回盘旋上升等种种能量开始注入心灵。智性的天空,洞开了精神的空间,物为心动,形为心役,夜的疆域无限辽阔,宇宙与人娓娓诉说,无数星座千万光年的手与我们相握链接,有一种凝神聚力的无形能量把天地人贯通起来了。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我沉浸在夜的玄妙里……忽然,河边的灯,唰,一齐亮了,闪得我一惊,耀眼的灯光造成盲点后,眼前的景物瞬间大白于眼眸。刚刚我还在无边夜色中享受着,思绪飞驰在恒远的安详里,很像正做黄粱美梦被一棍子打醒,睁开眼破衣烂衫一无所有的感觉。刚刚四起奏鸣的虫声,灯光一亮,它们立时失语,戛然噤了声。而后,它们败了喧唱的兴致,各自离去,夜色中美轮美奂的全息舞台顿然消失了。偶有几声呜叫,断续而凄冷。夜色无可奈何地退后了一步,我失望惋惜极了。

仰望星空,天雾蒙蒙的,几个零落的星子在遥远处黯淡着。我环顾四周,灯光倒是很亮,河边,树林,布满着白炽灯,LED灯,射灯,还有各色霓虹灯,霓虹谄媚得像风尘女子,摇来晃去,五彩缤纷,眉来眼去地眨着眼睛。明亮的灯光下,想来树林里那些夜间活跃的生物多么痛苦无奈。夜来香等花朵是不是因为被灯光照亮而委屈着脸呢?猫头鹰在黑暗里明亮的圆眼睛是不是因霓虹闪亮而半睁半闭呢?我有种感觉,对,人为的光污染!田野小河花草,鸟兽虫鱼,它们不需要灯光,它们要纯粹的夜的黑!人只考虑自己,那些可怜的动物植物,只能被动地忍受人对自然的各种改变,对夜色的改变和附加。记起刘慈欣的科幻巨著《三体》里,高维度生物对低维度生物轻蔑地说过一句话:“我毁灭你,与你毫无关系。”一种无形的悲哀贯注身心,为凌驾于众生物之上的一种狂妄而悲哀。

火树银花的夜晚自古就有,那是芸芸众生平凡日子里的欢歌。跨越千年的灯火阑珊,走进时下夜放干树花,垂落星如雨的霓虹之夜,走近香车宝马暗香盈袖的迷离之境。恍然中,历史几千年明亮的眼睛见证着各种风流云散。夜夜笙歌,玉壶光转,楼台明亮的不夜天,耗费了人们多少青葱的不老华年。不知从何时起,疲乏困倦瞌睡失眠跟定了现代城市人的生活,加班,上网,欢娱,夜被人为地击穿击碎了,碎片抛向城市深处的某种谋略策划,抛向商界无声的金钱战争,抛向工厂喧嚣的流水线,抛向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抛向战争的演练场,抛向挥霍无度的人之欲望……夜分裂成无数的粉末,它们表现出亢奋孤独恍惚的症状,成为一种不治之症的传染源,成为一种潜伏的死亡。此时上帝在哪里?上帝的手能解救众生对名利的困惑,对享乐的依赖,能消弭众生占有的欲望吗?谁能给予众生安宁的夜晚,香甜的睡眠,给他们对现实生活的把握呢,上帝在遥远处看得清楚,却默默不语。我要大声说,那些炫目奢侈的光污染,请远离我们。

央视上曾播出过一个公益广告,一个老大爷为深夜晚归的小姑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照亮小姑娘回家的路,一盏灯虽然照不了多远,但人与人的关爱是那样温暖身心。灯是世俗的眼神,需要灯光照明的有许许多多,没竣工的楼房,黑洞洞的窗口,地下隐蔽工程混凝土框架的背后,矿道里的各种矿石和煤的本有,还有人心里的那些幽暗,而它们常常是沉在黑暗里的。谁来为它们亮起灯火呢?我们每个人都是光亮的制造者,我们每个人都会发出那些赶走黑暗的光,看看我们的脸上表情,是不是跟那个广告中的老大爷一样充满慈祥和大爱呢。我们的社会很需要一种人性的光芒,让一些光明透过坚硬和混沌,盛开真善美之花。

日的光,夜的光,在人的眼睛里不停变换。现实的白日,人们劳碌奔忙;梦境的夜里,人们享受白天得不到的放松。人的某些迷醉,常常在夜的庇护和想象的华美中实现。现实和梦境,两种不同的状态交接碰撞,让人的生活诞下了强烈的对比和丰富的内涵,铺展其内在联系和呼应。夜里,人借天地之灵气,机缘巧合的刹那间,欢乐和悲伤被清洗并转换,其内心重新获得生命延续的强大力量。

我无奈地走在灯光下。空气湿润了,河岸草尖上开始凝结露珠,露珠是天赐的一种清澈。这凝结的露珠就是神的眼吧,没有这神的眼,白天和黑夜都不能显示独特的魅力。白日的富有,夜色的神妙,在交接处缓慢成某种氛围,某种“场”,入夜是自然界暗香浮动的恬静时分,此时我们与神性和潜行的灵魂最亲近。

一种纯粹的夜的黑,人和万千生物都需要。夜里黑暗有道,神可自由出入,人的目光和神的眼碰撞,溅出火花,智慧之美在沉思中顿悟。我们常常为眼前的些许利益和欲望蒙蔽,在大地上四处奔走,低头寻找,寻找衣食住行,寻找精神安顿的一隅,很少把目光投向星空,其实星空是我们生命里拓展胸襟和格局的导师。万千闪亮的星子照耀过我们的祖先,也照耀我们,一份恒远和无限的意蕴传递过来,美和存在的力量传递过来,更有一种真理的坚定和恒远。

河边树林少有人来,冷清得很,夜走过来牵住我的手。细想,夜是能够获得冲破时间空间禁制的无形力量。夜里,时间的味道比白日更浓。夜里梦的脚步,既快又慢。时下,科学、社会飞速发展,人借助它们的引领,没日没夜地向前飞奔,人们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大旱、洪水、地震、飓风、海啸、核电站泄漏等,人的世界不堪一击,无望中求助于上帝,我想,上帝是人创造的,而不是上帝创造了人。夜是上帝端坐的肉身,上帝是在人心中的。一个完整的世界,夜不可或缺。夜的黑是阻止人们飞奔的减速器,是引领众生走出精神萎靡和认知困境的张弛之道。我们的社会和经济发展太快了,是需要慢下来等等人灵魂的时候了。救赎人类的不是上帝,是自知醒悟的我们自己。

走在回家的路上,已是繁星满天。我脑子里的一连串念头不停地涌出来,不断地叠加。仰望星空,夜色与灯光霎暗霎明造成的盲点,依旧在我眼睛中停留,赶也赶不走。盲点里,我望见了寻常望不见的闪烁,我们的家园仿佛要像马尔克斯《百年孤独》里的小镇马孔多,瞬间被飓风从大地上抹去,永远不复存在。想到刘慈欣《三体》里科幻的全面数字化的未来世界,以及极富有想象力的升维和降维。有一种惧怕和无奈,也有反抗的勇气和无限希望,相互交织着从心底升腾起来……

夜深了,小城的灯像长久失眠人的眼。纯粹夜的黑,我们周围真不多了。我鼻子有些酸酸的.为那些弱小之流,更为我们这些匍匐在大地上的芸芸众生。

在音乐中沦陷

这是一场交响音乐会。音乐厅灯光一暗,几百人的场内鸦雀无声。黑暗把现实与舞台分割开来,普罗大众的世俗生活立刻被遮盖起来,一种神秘魔性的戏剧感,形而上的氛围,从十万八千里外云集而来,钻进黑暗的人和事物中间。人在藏身处睁大眼睛向外张望,啪,舞台灯光猛然一亮,台下掌声四起。在灯光映照下,俄罗斯爱乐交响乐团的音乐人神情高雅,西装长裙的男女天使般微笑着施礼,人和器物都闪耀着动感的光芒,美轮美奂。

此刻,坐在听众席上的我忽然明白了多年都蛮不在意的事。明白了为什么戏台开场要先拉上幕布,然后徐徐拉开。原来这一暗一明中暗藏玄机,黑暗和光明交接之间,人们从粗糙的现实和个体孤独的真相中分离出来,面对怪诞世界的胆怯与无奈没有了,代之以灯光下的自在唯美,舞台上精神的玄妙感和高贵气息迎面扑来。感悟倏忽闪击,古老传统的东西一下子通联起来,仿佛有一股思想和人文的丹田之气传输过来。我很敬佩前人的睿智和古老文化的深厚,有一种被灵性击中的感觉。

音乐响起,耳朵的盛宴开始了。随着音乐渐进奏响,台上的演奏者与乐器慢慢融合在一起了,他们闭着眼摇着头,一副陶陶然乐在其中,醉入其中的样子。一些高高低低的音符被巧妙地演奏到一块,不同的乐器被和谐地配搭在一起。看起来指挥家是个趁音乐之机在众人前显摆自己,挑金拣银、拎重推轻的不安分的人,他是乐器之声的总管,还是一个音乐的演绎大师和呼唤精神提纯的魔法师。本来大提琴们小提琴们演奏着音乐忧郁沉思的主旋律,被他指挥棒一点,就添加了铜管乐华丽动人的意味,沉降又上升,一波三折间,指挥棒又轻轻一点,魔力四射的打击乐就直奔高音和宏阔,扇动,追逐,指挥棒为人们指点着涌向神性的通道,隆重延伸着一种欢乐与悲伤,间或有浪漫缠绵的欲望游荡。这个老道圆滑的手臂,除了指挥台上演奏者,还回过头与台下听众炫爱,渴望雷鸣般的掌声和鲜花。我一次次被指挥棒下不同的音乐带走,神游天外,又被迷惑地带回,质疑、伤怀、感动……满怀虔敬地听到曲终,鼓掌到手痛。中场曲终竟然不自觉地随人们站起来鼓掌。

中场休息,我从音乐中回过神来,环顾音乐厅里的听众,楼上楼下,全是衣着楚楚的人,音乐厅有人走动,但并无喧哗。音乐的浸染是人兽性的消弭和神性的开启。物质的人随着生活水平的显著提高,越来越多地上升到精神的层面,人们从生活的各种盔甲里逃离出来,撇开衣食住行的烦恼,顺着音乐的天梯升华,飞翔在广袤的空间,簇拥在缪斯身旁。精神短暂的出逃是自在快乐的,不用玫瑰的嫣红和蓝色妖姬的魅惑,单是从华丽美妙的声音中就得到了极大的精神快慰。

有一种独特的美是在音乐的脚边萌芽的。茫茫的时间洪荒,孤烟衰草里,音乐从最初的自然朴素单调,一路奔向深奥华丽繁复,音乐常常和舞蹈家歌唱家相伴,我的心里更愿意音乐和文字结盟。随着人类历史发展的进程,诗歌散文甚至小说也会是音乐的佳侣。作为一个孤独的写作者,我捧着心中美丽的文字来向音乐学习,来与音乐交流,呼啦啦的热情盖过了冬夜哈气成雾的寒冷,仿佛独自跋涉己久疲惫不堪的人看到了温暖的炊烟,嗅到了音乐灵魂的香味,一路奔跑着向前,把一种美好的交集化为相遇相知。平时,听音乐通过CD或网络,现场感少,聆听交响音乐会,扩大了精神的视野,我的收获是丰盈的。音乐延伸了我感知世界的细密触角,也找到了除了文字之外与我心灵相通的东西,音乐对人类悲悯的深度和洞察,我听得懂,也有新的思考和拓展。不知为何,我感觉最幸福的不是我们这些听众,而是那些音乐人。他们是深得音乐之魅的人,他们用手中的乐器尽情尽兴地诉说情怀,一种倾诉的快感贯穿了音乐会现场。我们台下的听众,始终是配角。

音乐人用手中的乐器来表达情感,技艺精湛,这种精湛来自孤独的苦练和感悟。任何有高度和深度的东西,都需要历史传承和后来人的智性提升,音乐、建筑、文字等都是。再想,不同的文字也有各自的声音,如同弦乐、管乐、打击乐的不同一样,诗歌散文小说,都呈现不同的质地和样貌,但它们是殊途同归的,通过各自不同的方式表达愤怒、狂野、混沌、唯美的画面感现场感,用理性智慧和思想来洞悉人性和世界的真相,产生一种抚慰灵魂的东西。文字表达更进一步,温暖而尖锐地告诉我们人类自身的病根和不足,激发现实中生命的光芒与人们的生存热情。

不知台上的演奏者能否奏出每一个听众心目中美的乐章,是否美了眼醉了心,音乐的灵性是否传递给听众。我觉得怎么欣赏音乐是个人的事情,全是听众自己的感觉,是听者自己的天赋造化和艺术熏陶的结果。艺术熏陶非常必要,好听众需要慢慢培养。看到台下越来越多的听众,我感受到了社会经济文化的蓬勃发展和人文素质的巨大提升,那种喧嚣和无序的迷乱已经被众多人看透而摒弃,温饱之后的人们开始关注精神,关注心灵。

让音乐涌入我们的灵魂,野蛮就被文明关闭在一个框架内,艺术回归到一个幸福安详的境地。弦乐是不折不扣的情欲随从,柔软的手臂搂住了爱情的脖颈,精神鸦片般刺激着所有的感官。管乐是酸甜苦辣的情绪奇遇,流淌的音符是随风翻滚的,不管喜怒哀乐还是沉默安宁,都有一股气韵贯通头脚。打击乐就是一个记忆工具,敲击人类从远古到现在的时光,回忆着先前不得不经历的事情。抽象而又高雅的钢琴声,敲击出一种纯粹的精神氛围,告诉我们曾经的存在和未来的幻影。若管弦乐打击乐水乳交融地响起,所形成的交响就是合成魔力的骤然喷发,有天地人共为一体之神奇,也是唤醒沉寂世界的伟大时刻。

音乐有一种超自然的魔力,让音乐神秘的本质溶解到人的理性中,是巫术、占卜、星象、数字这些古老的渴望所发出的持续不断的呼唤。后来人慢慢明晰,慢慢知晓了音乐内含的博大精深。我听过多次音乐会后,理解了倾听的妙味,不可救药地沦陷在音乐里了。起初,思绪飞翔在音乐里,好似喝了几杯醉人的红葡萄酒或令人心旷神怡的迷魂汤,风花雪月地把自己浪漫成一弯七彩霓虹,后来便与缜密、秩序、变幻、空旷结伴飞翔,有时沉在里面,竟不舍与之握手道别。从人类集体精神中召唤出治疗和拯救的力量,努力传达出不同生命模式中的共同节律,给时代的一个唤醒和平衡,这就是音乐、文学等艺术的高度和意义。

生活是现实的,一边有马云,一边有星云。挣脱不掉这些世俗中的撕扯,逃脱不了世界的熊熊燃烧和沉寂无为。伟大的音乐站立在中间,让我们得到暂时的放松和自由。不是每个人都会被音乐的智慧潜流所席卷,不是每个冬夜都值得人掌声如雷,沦陷在音乐里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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