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这边（60）

李子树　康胜昔

何永祥：棋风爱海俱飞天（1）

甘肃，地控黄河，天接蜀山，云结黄沙，原驰白马，自古以来，即为西北重镇。甘肃历史跨越八千余年，是中华民族和华夏文明的主要发祥地之一。人文始祖伏羲、女娲诞生在天水；西王母降凡于平凉市泾川县回中山；周王朝发迹于庆阳；秦王朝的先祖在陇南、天水创业兴邦；天下李氏根源定西市陇西县。

宋词中有一首广为传颂的作品，柳永的《八声甘州》——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顒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

从词牌看，这首词的曲名来自甘肃。韵律高远，意境浑厚却又透着一层清丽。这是一首大男人真汉子用心写就的爱情词。用地道的陇西官话念起来，味道又如何呢？

在甘肃象棋界，提起丰姿绰约的美女裁判王华丽，许多棋迷都会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提起著名象棋高手何永祥，好多人，尤其是三十岁以下的棋手则一脸茫然，显得非常生疏。殊不知，何永祥自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崭露头角，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一直在钱洪发大师麾下效力，是甘肃象棋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曾经战胜过许多象棋大师和各地棋坛豪强，为甘肃象棋运动事业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再则，他不仅棋力强，棋风好，而且为人谦和厚道，素为甘肃棋迷所尊崇。再后来，他和美女棋手王华丽因棋结缘，相识相爱，成就一段郎才女貌、喜结良缘的棋坛佳话，成为全国风毛麟角、甘肃独此一家的一对棋坛伉俪。他俩的结合，可以说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也可以说是“以棋为媒结良缘。”本期的《龙门这边》专栏，重点介绍甘肃棋坛名将何永祥当年驰骋沙场的激情岁月以及他和著名美女棋手、国家级象棋裁判王华丽的浪漫故事。

一、棋摊小屎蛋 棋坛尕高棋

何永祥，男，汉族，1962年11月出生于甘肃省兰州市七里河区一户普通工人家庭。他认识车马炮的时候，中国大地进入“文革”初期，象棋被作为“四旧”而打入冷宫，官方的一切象棋比赛活动全部停止，各地象棋专业队被迫解散。不过，民间的群众业余交流活动，却禁而不止，从未断绝。何永祥小时候一直和居住在兰州市工人文化宫附近的爷爷一起生活，6岁的时候，经常跑到文化宫附近的棋摊，观看大人下棋，不久就悟出了门道，甚至偶尔会帮一方参谋支招。有一次，他看出了红棋有一路不易发觉的连杀招法，支招后红方如愿取得胜利。执黑的中年人没想到被一个小不点儿支招挫败，面子上有点抹不下来，看他年幼可欺，就说：“来来来，小屎蛋，有本事你自己上来杀一盘。”也许是无知者才无畏，何永祥欣然上阵，竟然将对方连杀三盘，杀得那人鼻尖上直冒汗，连连惊呼：“这个小屎蛋厉害，这个小屎蛋厉害！”从此，小屎蛋战胜大人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个棋摊上出现了一群大人轮流大战一个小孩子的有趣场景。

起初，何永祥还与众棋迷互有胜负，不到半年，棋摊上没有对手了。心服口服的棋迷逢人便夸，消息传到何永祥五爷，也就是他父亲的小叔叔何秉禄的耳朵里。何秉禄在当地算得上是一个象棋高手，听到消息又惊又喜，专门对这个侄孙子进行了“单兵教练”、“重点考察”，与之对弈了多盘指导棋。并从行棋运子、排兵布阵，到中局转换、构思杀着等方面，进行了详细指点，使何永祥从一个街头胡杀乱砍的小棋童，对象棋战术和棋理有了一定的理解，水平也随之水涨船高。

7岁的时候，何永祥上学了，也回到父母身边。他父亲的一个朋友屈正贤是中医大夫，棋艺水平也不错，听到何家的儿子年龄幼小，却棋艺高超，就经常到何永祥家里，每次都要对弈几盘。何永祥父亲单位的青年工人当中，部分是从山东、河北等地招工而来的，其中不乏象棋高手，他们夏天的时候在单身楼下捉对厮杀，何永祥经常跑去同他们下棋，一上阵就大杀大拼，不管生人熟人，概不怯场，不久就从输多赢少变成赢多输少，被大家一齐称呼为“尕高棋”。于是，“小屎蛋”这一不太恭敬的称呼，逐渐被“尕高棋”取代。有时，大人之间对弈，在棋局受困的时候，占优的一方会戏谑对方说：“呷，认了吧，这棋不要说尕高棋，就是彭高棋来了，也没搭救，不要浪费时间了。”在甘肃象棋发展史上，被称作“尕高棋”的，先后有凉州尕陈、彭述圣、魏长林、李长海、何永祥等多人，他们后来都成为甘肃象棋界的风云人物。

何永祥出生的时候，彭高棋已经辞世两年。小时候在棋摊上，大人们还不时传颂彭高棋下棋的典故，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深刻印象。如今，自己被人们称作尕高棋，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梦想着有一天，也能成为战胜各路诸侯的大高棋。随着年龄的增长，何永祥的棋艺水平也随之提高，马路棋摊的普通爱好者，和学校师生当中，几乎没有对手。但是，在学校门房看门的老头杨师傅，虽然其貌不扬，却是一位实力雄厚的业余高手，何永祥屡战屡败，却不气馁，一有空就去找他下棋，几乎达到废寝忘食、通宵达旦的地步。父母担心学习受影响，一直反对他在棋艺上花费过多的精力；老师也不支持下棋，其中有位安徽籍的语文老师张桂英语重心长地说：“现在国家都不提倡下棋，取消了象棋比赛项目，你下棋有什么前途呢？希望你在学好功课的基础上，再搞业余爱好。”虽然何永祥一直我行我素，没有改变对象棋的热爱，但他对张桂英老师苦口婆心的教导，却一直铭记在心。时至今日，张老师退休后返回安徽老家，何永祥还与其保持联系，经常打电话问候，以感激她当年的谆谆教诲。

二、进入专业队 征战全国赛

1974年，禁锢多年的象棋活动全面解禁并举行了文革后期首次比赛，甘肃棋手钱洪发从这一年开始，年年角逐全国象棋比赛。1975年，钱洪发在第三届全运会上获得第五名，1977年获得全国季军，后来成为全国第一批象棋大师。于是，甘肃也和全国各省一样，对象棋这一项目重视了，比赛活动也自上而下开始举办了。1977年8月，兰州市七里河区举办象棋比赛，何永祥父亲单位工会的一位刘姓干部，知道何永祥的棋艺水平，领他到七里河区体委的集训点——建兰饭店报名参加少年组的比赛。结果，何永祥以全胜成绩夺冠。紧接着又参加了兰州市少年象棋比赛，这次比赛有来自兰州市三县六区的18名小棋手参加，何永祥虽然获得第二名，没有实现夺冠的目标，但此次比赛受到兰州市委、市政府及体育部门的高度重视，分别在五泉山公园和白塔山公园向棋迷进行挂大棋讲解，扩大了影响力。同年10月，何永祥与当年的少年冠军袁凤奇，在钱洪发的带领下，参加了在山西太原举行的全国象棋团体比赛，因为当年规定参加人员为四个成人加两个少年。甘肃代表队当年的成年男子队员为钱洪发、谭跃亭、刘忠来、王昭中。这次比赛何永祥输多赢少，但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全国赛，见到了许多慕名已久的象棋高手，也认识了与自己同龄的吕钦、赵国荣、卜凤波等少年棋手，感觉收获很大。

1978年4月，兰州市少年比赛在永登县举办，仍然是三县六区的冠亚军共18人参赛，何永祥一鼓作气，奋勇夺冠。不过，夺取第二名的李家华，虽然比自己小四岁，当年只有12岁，但棋感敏锐、杀法老练，一度对何永祥夺冠形成威胁，使他隐隐感觉到，这家伙将来是个强有力的对手。果然，后来李家华也进入专业队，与何永祥有一时瑜亮之称，并成为甘肃省第二位象棋大师，这是后话。当年5月，何永祥代表兰州市参加了在临夏州举办的甘肃省第五届运动会象棋比赛，力压夺冠呼声颇高的天水马天祥、平凉李德胜等选手，勇夺少年组冠军。

短时间内棋艺水平的迅速提升，优异的比赛成绩，以及良好的比赛风格，使何永祥成为甘肃省体育部门领导和甘肃队教练兼队员钱洪发重点关注的对象。当时，甘肃队要成立象棋专业队，正在招兵买马，省体育部门领导和钱洪发一致对何永祥青睐有加，认为是一个可造之材，有培养前途，意欲将其招入专业队。然而，在征求意见的时候，何永祥的父母和学校老师开始都不同意，希望何永祥继续上学，将来考大学，因为高考制度恢复，许多青年才俊都集中精力学习文化知识，准备参加高考。但何永祥不想放弃成为一名职业棋手的机会，再说进入专业队，等于有了一份工作，这在当时来说，是多少象棋高手梦寐以求的事情。于是，在何永祥的坚持和部分亲友的劝说下，他的父母勉强同意了。

1978年6月1日，何永祥作为甘肃体工大队专业队员，与集训队员天水地区左永祥、临夏州段玉祥一道，在钱洪发麾下进行集中训练，被誉为甘肃棋坛“三祥”。钱洪发对这几位年轻棋手倍加关爱，给他们讲述了自己18岁的时候，化名“钱武扬”在隍庙向80高龄的彭述圣高棋挑战的情景，也讲述了彭高棋单骑闯京华的故事，希望青年棋手刻苦训练，提高水平，将来成为新一代象棋高手，挑起甘肃棋艺运动事业发展的重担。后来，甘肃棋坛巨擘王和生先生不顾年老体弱，经常组织指导省内比赛，对何永祥、左永祥、乐家厚等青年新秀给予厚望。

1978年8月，何永祥参加了在浙江省温州市举行的全国少年比赛，近五十名少年选手分六个组，每组取前两名进行1-12名的决赛，结果冠军被广东吕钦夺取。何永祥为小组第三，没有出线，但他在余下的三十名少年棋手的决赛中，夺取第一名，故名列第十三名。这次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虽然继承了西北棋手大刀阔斧、敢于攻杀的特点，但是布局落后、心态不稳、经验不足。1979年1月，何永祥与甘肃队钱洪发、左永祥、段玉祥等参加了在江苏昆山县举行的上海、江苏、浙江、安徽、四川、甘肃六省邀请赛，战胜四川名将刘健、甘奕祜等名手，其中刘健在本次比赛中战胜九连霸胡荣华，轰动赛场；而年仅17岁的何永祥却不畏强大，敢于拼杀，硬是将刘健擒下马来，令人刮目相看。同年8月，何永祥参加了在沈阳举行的全国少年赛，最后一轮与辽宁卜风波狭路相逢，若胜，则夺冠；和则坐三望二，负则退至第四名。这时，何永祥抱定夺冠的信心，放手一搏，执先以中炮急进中兵对屏风马平炮兑车大举进攻，结果刚则易折，攻城失利，仅获第四名。这是何永祥最后一次参加少年赛，功败垂成，殊为可惜！

1980年1月参加完在安徽蚌埠举行的12省市邀请赛之后，首次以成年棋手的身份参加了在甘肃庆阳地区举行的全省比赛，获得成人组第四名。4月又首次作为甘肃省成年男子正式队员参加了在福建省福州市举行的全国团体赛，打第四台，虽然没有出线，未能取得全国个人赛资格，但通过现场观摩，亲眼目睹了胡荣华兵败乐山的战况，使他对象棋竞技项目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为了让年轻棋手得到锻炼，甘肃省体工大队于1980年冬派出新进队员，赴北京队进行冬训，向北京臧如意、傅光明、喻之青等著名棋手学习并共同训练，为来年的全国比赛打基础。此后，又分别赴河北、安徽等地进行进修式训练。1983年劳动节期间，甘肃队邀请火车头体协的梁文斌大师一行来兰州进行友谊比赛。1984年2月，邀请青海象棋大师胡一鹏一行来兰州与甘肃省队举行棋艺交流。甘肃队采取这种“走出去、请进来”的训练方式，对甘肃队年轻棋手棋艺水平的提高，发挥了重要作用。

随着比赛成绩的不断提升，何永祥从打第四台上升到第二台，成为甘肃队当时的铁二台。1981年4月，何永祥在广东肇庆举行的全国团体比赛中，用中炮对单提马以37回合击败北京名将傅光明大师。1982年5月在湖北武汉举行的全国团体比赛中，先手中炮对顺炮缓开车战胜火车头体协苗永鹏。1983年6月，参加完在哈尔滨举行的全国团体赛之后，被留下参加国家体委举办的全国青年集训赛，实际是赴西欧推广象棋选拔赛，教练为胡荣华、柳大华、王嘉良。当时只给西北地区一个名额，由于何永祥在比赛中的良好表现，被选中参加。在这次集训比赛中，他战胜了上海林宏敏，战和河北李来群等著名棋手，可惜后来这次赴西欧推广象棋活动因故取消。（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