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婆的黑城堡

段立欣

每天放学回家，我都喜欢倚在天桥的栏杆上看车灯。晚自习后是傍晚，傍晚的车灯最漂亮。一排红，一排黄，在马路上缓缓“流淌”。其实就是堵车时的缓慢行驶，但这并不影响我对车灯的兴趣。

直到有一天，那漂亮的“红河流”和“黄河流”忽然消失了。砰，这辆车的车鼻子撞到了那辆车的车屁股；吱，两辆车的车身“亲”在了一起。没了车灯，马路上乱了套。

停电？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样的。

不对呀，哪有车灯统一停电的。于是我推测：车的灯光一定是被谁抢走了！

这种坏事会是谁干的呢？我往坏人堆里想，最后确定，最坏的应该算是老妖婆了吧。

我们决定去巫妖巫妖小区。我们，指的是我、阿朗和佳佳；巫妖巫妖小区，指的是法师、妖婆们居住的地方。

阿朗和佳佳是我的“死党”，关系比铁还要钢。他们经常陪我一起看车灯。

“喂，晚上好，车灯们！”佳佳喜欢站在天桥上大声喊，“知道吗？你们真漂亮，比我妈妈的钻石项链都漂亮。”

和佳佳相比起来，阿朗更严谨，他总是以科学的眼光看这些车灯：“要知道，因为多才能亮，因为有秩序的亮，才能形成一道晃眼的光。”

为了我们共同的车灯，我们找到了老妖婆的家。实话实说，她的家太好找了，一点挑战都没有。那是一座黑色的城堡，一看就知道。

“如果我是老妖婆，我就把自己的房子藏起来。”阿朗说。

黑洞洞的城堡没有一点光，显得阴森恐怖。

“我们是来挑战的。”我在城堡下面喊着，“老妖婆，我知道是你，快把车的灯光还回来。”

老妖婆根本不理我们，没有回话，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老妖婆，你要是不还那些灯光，我们可要冲进去了！”我的威胁似乎没什么用，黑漆漆的城堡里还是没有声音。

“也许她不在家，”佳佳说，“我们先去敲门吧？”

“不，要来硬的。”我拍拍阿朗的肩膀，“看你的了。”

阿朗来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他带上了从童话书里抄来的调制术配方。

“书上说，可以制作出大炮的。”

我看着他把红蜘蛛标本、鸽子的干粪便、悠悠球的绳子、两颗芥末鱼皮豆、半罐猫罐头、酒精灯什么的统统拿出书包，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这些东西的。

“你看上去更像个法师。”佳佳笑着说。

我们瞪大眼睛看着阿朗制作大炮。说实在的，我有点怀疑，童话书上的配方可能都是哄小孩子玩的……

砰的一声巨响，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天空明亮起来，五颜六色的礼花组成了一个大花冠，光彩夺目。

“怎么会这样？”阿朗被炸懵了。

“我们需要的好像是大炮，”佳佳说，“而不是礼炮。”

“看，我就知道，童话书是哄小孩玩的。”我哈哈大笑，笑得阿朗都不好意思了。

礼炮的声音还算有点成效，老妖婆打开了城堡的窗户，笑眯眯地问：“真漂亮啊，是送给我的吗？”可她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算是吧，”我仰着头说，“你能把车的灯光还给我们吗？”

“别诬陷我，”老妖婆生起气来，样子真可怕，“我可没拿什么车的灯光。”说着，她狠狠地关上了窗户。

“嗨，你出来！别做缩头乌龟！”我叫嚣着。

老妖婆真的变成乌龟趴在窗台上气我们：“再喊，再喊我就把你们吃掉！”

“吓唬人的，咱们硬闯吧！”我提议。

城堡的大门很坚固，我拿出我家小区的磁卡试了试，没什反应。

“用钥匙，说不定能碰巧打开呢？”佳佳提议，可防盗门的钥匙也失败了。

“我有日记本的钥匙，”佳佳说，“还有咱们班教室的门钥匙。”

我们用各种钥匙企图打开城堡的大门，甚至连自行车的钥匙和存钱罐的钥匙都用上了。我们忙活来忙活去，急得满头大汗，连城堡的大门都看不过去了。

“拜托，老妖婆的门不会这么轻易打开的，”大门说，“想点有技术含量的办法好不好？比如说声控。”

“对呀，咒语！”我们茅塞顿开。

可咒语是什么呢？“芝麻开门”太老了，“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又太新了。

“遇到蟑螂，我不怕不怕啦！”佳佳扭着屁股唱了一句《不怕不怕》。城堡的门纹丝不动。

“咒语是用来说的，不是唱的。”阿朗说，“我不做老妖婆很多年！”

“声音不够洪亮，看我的！”我朝着门大喊，“周杰伦来啦！周杰伦来啦！”

门没开，里面倒是有回应了。

“别拿我的偶像说事儿，你们省省吧！”老妖婆说着还在城堡里唱起了《威廉古堡》。

我敢保证你没听过那么难听的声音，如果有选择的话，我真想逃跑算了。可我们还没找到车的灯光，那可不成！

我们踢门、砸门、用头顶门。

“别折腾我了，我是不会轻易开的。”城堡的大门说，“万一老妖婆一生气，让我下岗，那我可惨了。”

“说得也是，”我说，“给老妖婆的城堡当过门的门，以后再找工作都难。”

“对呀，对呀！”城堡的门感谢我们对它的理解后，悄悄地告诉我们，“车的灯光确实被藏在城堡里！”

这下我们更有信心了，一起朝城堡喊：“我们知道是你拿了车的灯光，交出来吧！”

“拿了就拿了，”老妖婆躲在城堡里面耍赖，“你们这些小孩能把我怎么样？”

好哇，竟然看不起我们小孩。那我们就用绝对小孩的方法对付她！

我们开始捡石头，要砸老妖婆城堡的玻璃。

“哪块是玻璃呀？黑洞洞的。”阿朗推了推眼镜，问我。

“管它呢，随便砸！”我说着就抡开膀子。

嗖的一声，你猜怎么着？老妖婆竟然被这颗小石头吓得尖叫起来！

“哦，天啊，你们这些坏孩子，”老妖婆把头探出窗户挥着手大叫，“别用石头砸我的玻璃！”

“原来她怕玻璃被砸呀！”我看看阿朗。

“好，抓住弱点！”阿朗也捡起一块石头朝她的城堡砸去。

老妖婆吓坏了，上蹿下跳，还抓自己的头发。她不再那么凶巴巴地说话，而是可怜兮兮地恳求道：“求你们了，让我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往我的城堡砸石头！”

“那你还我们车的灯光吗？”佳佳问。

“还，还！你们进来再说。”老妖婆说着，打开了城堡门。

晕，她的咒语原来就俩字：开门！

只用了几块小石头，我们就成功地进入了老妖婆的城堡。

我们进到里面才看出来，原来老妖婆的城堡是用整块的黑色玻璃建的，如果用石头砸，即使是小石头，也会让她的城堡哗啦啦地整座倒塌的。

“天啊，这座城堡不仅外面是黑色，里面也是黑漆漆的。”佳佳小声地说。

“这么黑，”我们在城堡里摸黑前进，“你可不要耍花样啊。”

“别那么想，”老妖婆领着我们走上城堡的楼梯，“来吧，小朋友们，这边来。”

说实在的，我有点害怕，佳佳和阿朗估计也是，他们的手凉凉的。

“放心，我们妖婆是讲原则的，不会出尔反尔！”老妖婆说着，终于把我们领到了一个亮堂的房间。

房间里有两袋光，一袋是醒目的红光，另一袋则是耀眼的黄光。

“你们要的。”老妖婆说着，手却还死死地抓着袋子不放。

“我就知道是你抢走的，”我自豪地说，“一开始就知道。”

“好吧，我不该这样做，”老妖婆说，“可你们拿走了它，我这里又要一片漆黑了。”

可不嘛，这么大一座城堡里，只有这两袋光。

“我经常碰扁鼻子、打翻鱼缸、草莓浆抹得到处都是……”老妖婆说，“还有我可怜的黑猫，它的尾巴几乎每天都会被我踩到。”

“是因为没有光吗？”佳佳问。

老妖婆和黑猫一起点点头。

“那你也不能抢别人车灯的光啊，你可以……”我还在想该怎么办呢，阿朗接着说：“你可以装电灯呀！”

“你还可以把城堡的黑玻璃换成透明玻璃，让阳光照进来。”佳佳说。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听了我们的建议，老妖婆婆很高兴，“你们把车的灯光拿走吧，我要去买电灯啦！”

这个老妖婆真是个急性子，她连门都顾不上走，直接从窗户飞走了……

放学以后，我们又可以站在天桥上看车灯了。听说老妖婆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她在彻底翻修城堡，还买了一卡车的电灯。我们三个还收到了她的请柬：

三天后来我的城堡晒太阳浴。

爱你们的老妖婆